三个四川新娘的命运

米粒儿13842605

60年前的北大荒有个小调，“北大荒，真荒凉，鹅冠草、小叶樟，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缺少大姑娘！”开发北大荒的转业官兵大多在参军前都在各自家乡娶了媳妇。还有一批从朝鲜归来的铁道兵，他们来自川军，所以川妹子多。今天我讲段七十年代，三个四川妹子千里迢迢投奔北大荒，先结婚后恋爱的故事。

潘哥1947年出生在四川泸县，爷爷被划定为地主成份。父亲叔叔都是上过大学的。叔叔参加革命，进过军官学校，随林、罗所率四野在东北参加过辽沈战役，1958年转业到农垦农场开发北大荒，父亲是铁建工程师，也被发往新疆，只留母亲和妹妹在原籍。1961年14岁的潘哥被叔叔带到农场上学，参加工作入团，当团支部书记，被评为农场先进共青团支部，后被评为农垦总局先进分子，披红戴花获得嘉奖一路顺风。

1966年后由于唯成份论和莫须有的问题，受到不公正待遇，从鲜花掌声到打入另册，巨大的落差让初踏社会的年青人猝不及防。1968年我刚到砖厂对他最初印象像个腼腆的大姑娘，整天蔫头耷脑不发一言。在制砖机台上埋头干自己的活儿。我刚去没几天就听别人介绍情况，心里充满疑问和同情。

1971年潘哥回新疆探望父亲，有个四川籍的同事和潘某父亲他乡遇故知，关系不错。他家有个叫立朝（招）的姑娘从四川乐山来在亲戚家里小住。父亲考虑到儿子在农场的境况，找个女职工怕是困难。眼前就是合适人选，是个川妹子年貌相当。潘哥当时24岁，由于背着黑五类的出身，不想害了姑娘一生，暂不考虑成家立业。女方愿意，父亲又一再劝说，解决了婚姻大事，家里就放心了。

潘哥带着从新疆带回的新娘回到北大荒。立朝结婚后过了几个月，看到农场生活不错，吃商品粮，男人是拿工资的工人。也想把自家亲戚姐妹介绍到此，自己也不孤单。人往高处走，鸟往高枝攀，我想她们的家乡一定贫困，才远离家人到北大荒。

合勋是河南人，那年也有28岁，在农场是大龄剩男。因名字中有个合字，大家叫他老合（贺）。他哥哥是转业官兵，老合随哥哥编入正式职工。老合1米74的个头，没什么心眼，碎嘴唠叨，长的最大特点眼晴小。有个佳木斯女青年和他一起烧锅炉，说他眼睛是细篾儿拉的，沒事就欺负他。

一天老合哭咧咧的跑到连部找指导员告状：“指导员，刘珍儿，刘珍儿骂我绿豆眼儿”。加上一口河南腔，把一贯不爱笑的老指导员都逗乐了。

我刚去时和他单独干过几天活儿，他对着大草原还唱起小调说是自己编的，歌词大意是完达山下乌苏里江畔，有一片平原宽广无边，姑娘、百花、小鸟等，小调唱出豫剧味。还时不时从怀里摸出张姑娘照片看。说是河南老家给他介绍的对像，并说他的照片也寄过去了。我说你的小眼儿，人家姑娘能看上你吗？他说照片找最漂亮的寄过去，过了两年也没听说他娶上媳妇，肯定那边没同意。

这次经过立朝姑娘牵线搭桥，老合也转了桃花运。连里又来了两个四川妹子，是立朝的远房姐妹，高个文弱的叫淑华，矮个强壮叫先进。典型的南方人相貌，二女来后，看到对方和照片有差距，觉得受骗上当，想回四川老家。

做为连队领导，想让职工早点成家立业，就劝解说合，故意拖延办事时间。老合的哥嫂为了弟弟终身大事，岂能错过良机。把淑华接到家里，好吃好喝招待，从中撮合。那淑华千里迢迢来到陌生的外乡，一时也没主意半推半就了。

老合后来调到修路队，生育3个孩子，养老金有四千元，淑华按五七连家属也收入两千元。如今也见到孙辈。知青返农场看到老俩口正逛菜市场，老合也快80岁了，给二人拍了几张照片，战友开玩笑说老合虽老了，但身体发福脸色红润比年轻时精神。

照片是立朝，潘哥老伴。

再说说第三位妹子名叫先进，长的壮实，介绍给一个66年某城知青，开始也老大不愿意，因为刘某长的面黄饥瘦，身子单薄的随风倒，其实也查不出什么病。不知谁给他起个两盘菜的外号，一盘骨头一盘皮。

但刘某人性格不错又是正式职工，先进也无奈留下了，并生下一儿一女，女儿也是干巴瘦。先进性格大大咧咧特别能干，雪地里去山里拉柴赛过小伙子。成家后刘某仍然还是吃多少好吃的也不长肉。他的兄弟姐妹个个是帅哥、美女。据说他是捡来的弃婴，所以体质差。

知青大部分在1979年都返回城市。刘某直到1985年才带妻子儿女返回原籍，在一家工厂上班。这个城市有种三轮车，因骑车者在车斗后面骑，称为倒骑驴。一天夫妻二人骑车去商店采购，不小心剐蹭了一辆小车，司机酒后驾车，身份不一般，二人发生口角，车主只一个动作刘某横死街头。眼见丈夫死于非命，可想对先进是多大的刺激。中间曲折也不便多说，最后赔偿3万元。按当时这个地方工资水平数目可观。但再多钱也弥补不了丧夫之痛。

先进30多岁失去家中顶梁柱，拉扯两个孩子长大，多么艰难可想而知。我们也是很多年后才知晓此事，都唏嘘不止连连叹息，三个四川新娘数先进的命苦。最后女儿出嫁，儿子外出打工。

这次去农场，我问潘哥，先进过的怎样了？得到了却是几年前已去世的消息，可能丈夫的死对她打击太大，抽烟喝酒放纵麻痹自已，坎坷可悲的一生。

当年潘哥领着新娘回砖厂见领导，知青听说领个四川新娘都跑出来看热闹。天下着小雨，只见她把裤管挽上去，光着两只脚在泥地里走，不怕冷不怕扎。都说新娘够泼辣的。

三姐妹中立朝是当面相亲，心甘情愿嫁过来。嫁对如意郎，潘哥一直当车老板，兼兽医。79年知青返城卫生员空缺，潘哥经过简单培训接任卫生员，靠自学和实践，在砖厂行医28年，接生过几十个新生儿。最后按事业单位退休，近6千元退休金。立朝也按五七连待遇有两千元收入。

两个儿子早已成家立业，都生育两个孩子，大孙女己上高中。儿子在农场每人包千亩地，机械化耕作，年年丰收，收入可观。

潘哥退休后又养了30箱黑蜂，当了养蜂人。平顶山山青水秀、百花盛开、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生产出椴树蜜享誉国际。潘哥和老伴春夏秋就住在原砖厂，辛勤侍弄这些小精灵，自得其乐，收获颇丰。我们战友都从他那里买蜂蜜，绝对纯天然无污染。

我连知青回访第二故乡，潘哥一家都成了接待员。潘哥住在镇里楼房，生活富足享受天伦之乐，看到农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祝潘哥和潘嫂，老合和淑华幸福相伴一生。只是可惜了刘Ⅹ和先进这对苦命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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