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老家

胡杨

三千年读史 不外功名利禄<div>九千里悟道 终归诗酒田园</div><div>古往今来,踏上仕途的人,顺或不顺,内心里总有一种莼鲈之思,想归隐。我等庸碌的升斗小民,也难免挥之不去的乡愁。</div><div>在那东山顶上</div><div>升起白白的月亮</div><div>……<br></div><div>听到这纯净的歌声,我就想起我的老家,我出生时的小院子。</div><div>记忆最深的,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杏树,一棵槐树。我对杏树的印象比较模糊,我刚刚记事它就被伐掉了。现在想来,院子里一棵杏树,花开时节,树下的石案上喝酒吃茶,是多么高雅的风致。但我确信这并没有,我的祖父和父亲,当年为吃饱肚子而发愁,哪有这等闲心思?那棵槐树跟一般的槐树不同,它通直高大,仿佛直插云霄。树顶有个喜鹊窝,好多小孩围着树打转转,他们对这么高的树望而却步。</div><div>村子外的山坡上有不少果树,杏树,桃树,梨树。杏树不多,却有,记得有个叫平岭的馒头状小山包上,好几棵杏树。最粗大的那些,只剩孤零零的树桩,人一样矗立在山坡上。许是这几棵杏树太苍老了,老态龙钟到没有果树,渐渐没有人理会,但人们不会忘记他,他还有最后的用处,我记得最后树干也被伐掉,送到烤烟房,劈柴,引火用。</div><div>我们邻村有很多杏树,说是邻村,其实隔着一座山头,走大路并不近。我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每到春夏之交,有些小孩子偷偷结伙,趁着夜色去偷杏。那时候的杏子比指头肚大不了多少,酸到没法吃,摘这样的杏,一小半为吃,一大半是游戏玩闹。他们在学校私下联系,吃过晚饭带上书包,连夜翻山去邻村,真不知他们的父母怎么会同意孩子去冒险,也许是瞒着家长吧。山坡上并没有现成的道路,他们也没有照明,完全是盲人骑瞎马。深层的危险是这些杏树有人看护,年年有人偷,人家有防备了。孩子们有时被追的满山乱跑,有时会互掷石块开火。如果略有收获,第二天会很牛逼地向伙伴炫耀。</div><div>我们小时候有折花的传统,清明前后上山挖野菜,折桃花杏花梨花,回家插在瓶子里,能开好多天。在我们小孩子的眼里,桃花杏花就跟山上的连翘一样,是野花,因为没人管理,也不归谁所有。最好看的花是连翘,枝条长长的,像是京剧人物里的雉鸡翎。如果能找到最长的一枝,扛在肩膀上回家,一定能引来其他孩子艳羡的眼光。</div><div>分田到户以后,苹果园里的果树也被分了,一家两三棵三五棵,这么少的树不值当管理,有人伐了烧柴,这下子果树遭殃了,你伐我也伐,偌大的果园一年就没了。渐渐地山坡上的枣树,田地里的核桃树,越来越少。那些梨树长在崖壁上,不碍谁的事儿,似乎没人伐,许是年龄大了吧,树一年不如一年,花叶开的稀疏,不似往年,清明时节还没进村,先看到崖壁上一片雪似的梨花。</div><div>树少了,花少了,我出生时小院子也没了。现在老家的院落,已是三易其址,它承载不了我太多的乡愁。说起来,我的父母一辈子劳心劳力,都在为房子操扯。第一次通街,我家房子拆掉,第二次通街,又拆掉。人家因拆迁而致富,我家相反,村里通街没补偿,我家是拆穷了的。</div><div>我常常梦到老家,奇怪的是我梦到的都是学龄前的那个小院子,现在的院子也住了三十年了吧,但它从未出现在我梦里,我说不清这是为啥。有时候外出,在山村里,看到那些泥墙草顶的老房子,我就莫名的喜欢,从内心里觉得温暖熨帖,它们是承载我乡愁的地方。</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