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拾忆——捉虫记

二马在途

文字写作/二马在途

　　小时候，大约在四五岁的时候，父亲对我说，老幺，我带你捉虫去。我是父母的小儿子，称老幺。在家乡，会种田的老把式并不多见，很多人家有地有田却种不出好庄稼，父亲却是远近闻名的庄稼老把式。所以，会不会种庄稼，关系很大，涉及一家人的日子。

我的故乡，嘉陵江畔，属于蜀中盆地的东北部。那里浅丘矮山，蜿蜒绵亘高低起伏，桠口沟壑，山中茂林，山畔竹林，阡陌纵横，盆地中的小盆地。由于环境优美，气候温和雨水充沛，春雨夏风秋霜冬雪，四季分明。良好的气候条件，水草丰茂的环境，适合各种动植物在此生长，水稻，小麦，棉花，红薯，五谷杂粮，瓜枣木竹均能种植。

自然界规律就是这样，鸟语花香水草旺盛，各种动物繁衍也同样旺盛，昆虫种类多，昆虫的食物必须多，环境好，各种蝴蝶翻飞，说明虫子多。同理，动物生存必然和农民争夺食粮，虫子对农作物的破坏不可小觑，捉虫就成庄稼汉田间管理的“头条”。

　　跟随父亲去捉虫，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过去，没有杀虫药使用，捕捉害虫的劳动全部由人工完成，称为捉虫。人勤地不懒，捉虫护庄稼。父亲说，捉虫必须要准备这样一把竹刀，他把竹刀递到我的手中。接着说，竹刀是用篾片削成的尖刃，见到害虫时，对准一刀就把它戳死，你拿着它，我们一道去捉虫吧。

我拿着竹刀，跟在父亲后面，不解地来到菜地里去捉虫。到了菜地，菜地里是一些刚刚出土的嫩绿菜秧，和散落在地里的好几窝南瓜苗，这那有什么虫子啊？父亲见我一脸的疑惑，又对我说，虫子你是看不见的，因为这种专门偷吃菜秧的虫子，俗名叫“土蚕”。说它是蚕，是说形状像蚕，和家蚕长的一样，只是颜色不同，家蚕是白色，地蚕是黑褐色。

土蚕是一种软体昆虫，生长在湿润阴暗的地下约一拳头的深处，它繁殖能力强，生长速度快。特性是怕阳光，选择在夜间从地下爬出地面活动，偷食植物的茎或嫩叶，吸食植物的汁液生活，破坏力极强，俗称“地老虎”，可见破坏力是多么厉害！

　　土蚕，据说有许多个种类。父亲说，它是生长在地里的害虫，所以叫土蚕。损坏庄稼特别凶狠，一个晚上可以咬断地里很多的禾苗，而且只捡禾苗的嫩苗加以伤害。对瓜果蔬菜等农作物的幼苗，如，南瓜、冬瓜、黄瓜，蚕豆、豇豆、豌豆，茄子、辣椒及及作物的幼苗，对幼苗具有致命性的损害。

开始捉虫时，父亲告诉我，在地面是看不到土蚕的，它隐藏在禾苗周边的地下，在夜里才出来啃食禾苗。吃饱后，就钻入离地面约三公分的地下躲起来。地下是否有虫？主要从三个方面判断，一是看禾苗是否被咬了？二是禾苗被啃噬过还是只咬断叶子了？三是看禾苗周围有无圆形的小洞口？如果这三点存在其中一点，就证明地下有土蚕。

找到洞口，竹刀顺着洞口往地下掘进两到三公分的深度，把泥土从下向上翻开来，在土里细心查找，必定能找到一条或两条土蚕。土蚕很狡猾，当你翻开土壤时，会迅速把身子缩成团，团成一个似黑褐色的小泥球，如寻找不细致，会从你的眼皮底下悄悄地溜掉，让你前功尽弃。

　　找到土蚕，迅速将竹刀从它的身体中部刺去，一刀下去，将它戳成两截，宣判死刑。对待害虫绝不能手软，土蚕是庄稼的杀手。它心狠手辣，只要被它损害的禾苗，一则是从根茎咬断，整株禾苗报废；二则即使不被咬断，这株禾苗长大也不能结果，成为废品，庄稼人对地蚕恨之入骨。

捉完了瓜地田的土蚕，又到玉米地里去捉那里的土蚕。玉米长出地面时，有数片叶子包裹着，土蚕有时咬下一片叶子拖到小洞口，有时土蚕直接把一棵玉米苗咬断。看到有新鲜叶子的地方，往下面掏几公分的土，就可以把它掏出来于以处死。

有的土蚕很狡猾，它从一个洞口钻下去会从横面钻过去，你如果仍从洞口往下找，有可能就找不着，这时就要把泥土范围扩大一些，直到把它找出来。和土蚕作斗争，也是一门艺术，害虫和坏人一样也会时时隐藏自己，要想消灭它们就要比它更聪明一点。

　　辣椒地里，棉花地里，土蚕破坏庄稼已非常猖獗，每年春夏之交，农民都要和土蚕进行一段时间的顽强的拚搏战斗，直到禾苗安全度过幼苗期，捉土蚕一刻也不能怠慢。人工捕捉害虫，每天早晨，太阳出山时是最佳捉虫期，农作物的每一株禾田都要仔细巡视，不放过一处可疑点是农民的责任。

在农村，和土蚕一样可恨的害虫还有不少。如青虫，是蔬菜最残忍的害虫，繁殖快，生长快，如果不及时扑灭，一地的青菜或包菜，很快被偷食精光。除了这些可捉的虫外，还有很多虫子，如经常遇到的芽虫、红蜘蛛、卷叶虫、小蜗牛等害虫，都是非常可恶的害虫，有的人家没有能力捉虫，造成颗粒无收的情况也是有的，捉虫既辛苦又重要。

一年四季，蝶飞蜂舞鹤鸣鸟叫，燕雀雄鹰野兔鲥鲫，蜻蜓孑孓蛇蝎青蛙，在不同季节，随着气候变化或单飞独鸣，或成群结队或空中追逐翱翔。天气晴朗雄鹰展翅，野兔奔跑，气候闷热，昆虫在低空盘旋，飞燕成群的追逐，暴风雨将要来临，成千过万的蜻蜓低空集会游行。

　　野兔奔跑是雄鹰追逐的午餐，昆虫盘旋是燕子的饕餮盛宴。植物生长茂盛，无数昆虫早以虎视眈眈，蝴蝶飞舞，蜜蜂盘旋，正是昆虫繁殖的世界，最美的蝴蝶就是最奇特的虫子。世界怎么会这样呢？让植物生长同时又让害虫来残害！

1954年以后，农村推广使用了农药“六六六”粉及贴着骷颅头的“1065”等一系列农药，地里的害虫确实减少了。可是，遍地飞舞的蝴蝶却明显减少了，水田里的白鹭也不见了，樑间燕子也逐渐不回归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为庄稼捉害虫的记忆历历在目，捉虫也是人与自然的斗争！

2023年3月19日写作于南京

图片/手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