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号病房（十）

千里骝

　　六号病房的人一个个熟了，是真正的病友了。每天互相交流用了多少钱啦，还要多久才能够出院啦，哪个餐馆的饭菜合算啦。互相通报情况，信息共享。

大家最后表决，一致认为距离医院二百米左右那家自助餐店的饭菜最为合适。理由是那个餐馆十五块钱一餐可以吃到十几个菜，而且咸淡适宜，蔬菜比较多，最让人喜欢的属青辣椒炒肉，第二就是青菜苔子，甜净，爽口，百吃不厌。其余就是蘑菇、炒鸡丁、红烧块鱼、芹菜炒肉和香干肉丝。并且米饭属于刚出锅的那种，清新又爽口。

每到开饭的时候，几个病友就相约前行。两辆轮椅在炒沙路面上慢慢地滚动，十分钟就到了，然后就找上座位，再到服务区选择佳肴。餐馆老板和蔼可亲，笑盈盈地招呼每一个就餐者。

来自助餐店的大多数都是做工的人。他们来吃饭的时候不像六号病房的顾客，用餐盘盛菜；而是用餐馆老板提供的大碗盛一大碗饭，再夹一大碗菜，有的还要上一瓶酒，或者啤酒，或者是一小瓶白酒，就着各种各样的菜，吃的津津有味。花十五块钱，吃个够，直到撑不下了，方才离开饭店。

在自助餐厅吃厌了，又换个地方，就是医院对面的那个小餐馆。

对面的小餐馆有一样吃的深深地吸引了我，那就是锅巴，我们香中县称之为“唠粑”，黄灿灿的，咬一口在嘴里脆脆地响，喷喷地香。香中县有“一碗唠粑三碗饭”之说，那唠粑不仅是好吃，而且吃了后耐饿。可老阳的夫人小魏却说吃唠粑难消化，其实，正因为难消化才顶得三碗饭啊？我乐此不疲。

小餐馆不仅仅只是锅巴好吃，小餐馆炒的菜也好吃。炒菜的师傅就是老板娘，用的是一个很大的液化气炉头，那锅子亮晶晶的，显然是油用的多才发亮。老板娘是个左撇子，翻锅的技术娴熟，除了菜出锅，很少用锅铲和勺子，就是将一口锅翻来翻去。那菜在她的手里三下五除二就成了，可以与大酒店的厨师PK。

这个店的锅巴饭好吃很快就在医院里传开了，不仅仅是六号病房的人喜欢，其他病房的人也有此爱好。一到饭点，就好多的食客来到了这个小店吃饭。好几次，由于锅巴被别的人装完了，六号病房的人只能扫兴而归，不想去吃小店的饭了，继续去自助餐馆吃自助餐，还是觉得自助餐馆实在。自助餐馆成了六号病房午餐吃饭的根据地了。

贵州婆说，去自助餐馆要早点去，那菜刚刚出锅，好吃些。到了十二点，医院的医务人员、学生们都去了，里面就拥挤不堪。所以，六号病房的人就改变了就餐时间，十一点半就到了餐厅，那饭菜真的热，味道也就新鲜多了。

贵州婆的老公喜欢喝点小酒，在自助餐馆，店小二不赚大钱，店子里的酒比商店的酒略微便宜些，有四块、五块一瓶的啤酒，有十块、十五块的白酒。贵州婆就要老公买十五块钱一瓶的白酒，没喝完就将酒瓶寄存在自助餐馆里，下一顿再来吃，一瓶酒做三次喝完，合算啊。

其实老阳也想喝酒，但是他每天服药，这些药是不能与酒为伍的，所以只能望酒兴叹。

去自助餐馆吃饭必须推着轮椅去。十九号和二十号病床的人都是脚受伤。自助餐馆的老板一见到他们来，就来搀扶这些行动不便的顾客。吃完饭后，他们就推着轮椅，到医院外面的河浜公园去透透气，观观附近的风景。河浜公园有一条塑胶跑道，这条塑胶跑道绕着河床延绵八公里，属于河浜公园最美的景色。跑道沿途有歇息的椅子，走累了就可以停下来歇歇脚，他们还带了水及水果，补充一下能量。老阳说他的家乡没有河，所以在这河浜走走的心情非常好。他说在莞城的时候也喜欢与同事们去河边散步，与这里的感觉一样。

河浜公园游人很多，尤其是早晨和傍晚，这是居住在香中县城里的居民们出来散步的时刻。还有喜欢垂钓的人，河道两边有很多人带着钓鱼竿在玩，老阳说，其实很少见到有鱼儿上钩，但是在没有人钓鱼的地方，随时见到鱼儿在水里悠哉悠哉。

老阳的心早就飞到东港了。但是还没完全康复，他的脚板下有钢钉固定着里面的骨头，那钢钉还露出了一截，留着医生来取，说是下次取钢钉就不用做手术了，一针麻药打下去就可以将钢钉拔出来。

继老太太、小肖出院后，老阳是第三个出院的，那天是女儿女婿开车来接。老阳出院时很有仪式感，六号病房的人有点恋恋不舍，尤其是二十二号病床的夫妇，说着很多感谢的话。是的，那天二十二号病床的患者入院时，身边没有亲人照拂，是小魏第一个给他一瓶牛奶，要他先点点嘈（香中县方言，意思是先解决饥饿的问题），然后二十床的就送去了面包，贵州婆就送去了一个大苹果。待他老婆从怀化乘坐高铁赶来时，他正大口地嚼着苹果，说已经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