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 十 瑞雪飞舞

苏皖

<p class="ql-block">1983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临近年关,北风呼啸,雪花飞舞,窗外白茫茫一片。大院单身楼里的伙计们,都在为回家过年的事犯愁。</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凌晨五点,借着从摇头窗照进屋来的灯光,飞老大看下手表,匆忙穿衣,去盥洗间洗漱,再飞快下楼,和河南人老何搭伴,一路步行,去田家庵的国庆路汽车站,想碰碰运气,看看今天有没有去界首和郑州方向的长途汽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除了飞老大,同宿舍还有来自蚌埠的大春、六安的小张和盐城的老苏。随着老大关门和远去的脚步声,宿舍又安静了下来。窗外风声一阵紧似一阵,雪花打在北面的窗子上“啪啪”直响。躺在床上的老苏再无睡意,眼睛盯着门头上的灯光,一眨不眨,一边担心飞老大能否坐上车,一边盘算着自己的年怎么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由于专业不对口,大春到大院报到后就一直在联系调动,想去省城的另一家科研单位工作,几经周折,近来总算有了一点眉目。等待调动的日子的确很枯燥,但大春也没闲着。刚来时,单身楼房间没腾出来,大春跟其他八人被临时安排在楼下仓库里,第一天见面,各人自报家门,结果大春被众人冠以 “老大” 的称号。直到搬上楼来与飞老大同住,大春再不敢以“老大”自居。</p> <p class="ql-block">大春有个“毛病”,睡眠不好,他坚称,夜里即使有一根针掉下地,他都能所到。偏偏年轻几岁的小张和老苏睡眠特别好,常常倒头就睡,一睡就打呼噜。大春没啥好办法,只好半夜起来踢两人的床腿。再就是去看中医,直见他两只耳窝贴满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白胶布,一问方知,胶布下面都是一个个穴位,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穴位被压上了一个个芝麻大的小石子,谓之 “穴位疗法”,专治听觉功能障碍。</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大春虽有睡眠方面的痛苦,但也有小张和老苏所没有的乐趣。金秋时节,时光正好,有那么一段时间,大春借口睡不着,总是很晚才回宿舍,两小老弟觉得过意不去,一是在办公室多待一会儿,尽量让大春先睡;二是去大春办公室探望,却总是扑空。一日时间很晚,大春怏怏而回,进门后不断地拍打自己裤腿和衣袖上的灰尘。几人加以拷问得知,原来大春外出“轧马路”,大院十点关门,因不愿惊动门卫,爬围墙而入,与何人爬了几次围墙不得而知,但“轧马路”毫无效果肯定无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春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老大不小了,工作调动决不能影响到终身大事,不做无用功,应立即找准方向和目标,打回老家去,正儿八经谈个对象才是正题。这不,大春和老家人民医院的一位漂亮的美女护士谈了两个多月,非常投缘,舞正欢,情正浓,鸿雁传书,难解相思之苦,春节这二十天探亲假得先用上。十天前,天气尚好,大春就已请假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小张和老苏年龄相近,小张大老苏一岁。大春说他俩打呼噜,开始异口同声讲不可能,见飞老大在一边只笑不语,两人又开始相互指责,说对方打呼噜,而自己可能只是偶尔呼一两声。平心而论,几人中小张最用功最刻苦,因为惟小张是中专毕业,其他都是大学本科,飞老大和大春更是来自国内最知名的学府。小张有一股狠劲,把业余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后来成为了国内为数不多的首批注册会计师。小张惜书如命,把个人收入的很大一部分用于购买书籍,在地摊、狗市、花市等各种场合淘到大量宝贝,若干年后个人藏书竟有六万册之多。</p> <p class="ql-block">话说小张在省城上中专,特别爱学习,很刻苦,人精明,虽偶尔装傻,但啥事都门清,讲话喜欢一二三,很讨班主任吴老师的喜欢。小张有一大缺憾,班上有不少女同学,可他这位班长一直没尝过恋爱的滋味。前不久,领导安排他去省城出差,他特意回了一趟母校,碰巧在吴老师家见到一位大眼睛学妹,无意中多看了两眼,回大院后竟然失眠了。小张开始跟着大春指责老苏,后来干脆直接指责大春也打呼噜。大眼学妹的形象挥之不去,影响了小张的正常生活,这如何是好?快过年了,小张买了一些糕点,早早走人,不是回家,而是又去了省城吴老师家,恳请吴老师牵牵红线。</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飞老大的运气还真不错,这天很顺利搭上了回家的车。而老何因跨省的长途车取消,临时决定上了飞老大的那班车,先到豫皖边界再说,近一点是一点,两人分手后,老何转了几趟车,到郑州已是深更半夜。让宿舍其他人都没想到的,春节后飞老大竟冷不丁儿、毫无征兆地把如花似玉的嫂子带来了大院。那天正值吃完中饭,一群人站在宿舍门口走廊上闲聊,见飞老大带着一位漂亮的姑娘,正朝着单身楼走来,一个个目瞪口呆,眼珠都不带转的,露出一副羡慕的眼神。老大就是老大,上大学前已是一所中专学校的老师,近水楼台先得月,嫂子三年前中专毕业后分到了八公山那边的寿县工作,因而飞老大大学毕业后来八公山这边的大院报到。老大已经二十八、九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春节一过,飞老大结婚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大春急着回家见对象,小张提前回家找对象,老大赶着回家,原来是忙着要结婚。只有老苏还在继续上班,办公室几位同事见他尚无回家的迹象,热情相邀,请他去自己家里吃年夜饭,老苏表示感谢,一一谢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雪,还在纷纷扬扬下着不停,第二天就是除夕,就算正式放假了。临近下班时,几位合肥、芜湖人相约次日一起回老家过年,找领导特批,派辆面包车送到水家湖转乘火车。老苏一听说此事,突然来了精神,何不搭便车,去合肥姑妈家过年,顺便再去大院新址爆竹村瞧一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年后,大春从家里带了一大包红烧猪蹄,让很多人过了一把瘾,不长时间大春就收到商调函和调令,高高兴兴地去合肥新单位报到。小张回来后,面色红润,好像吴老师答应帮他撮合撮合,后来听说合肥爆竹村大院新址筹建处正缺人,小张主动请缨,前去补缺,小心思很快如愿。飞老大不声不响结婚了,妻子不久调来了大院,分到了一套两家合住的两室一厅一卫的房子,遂搬出了单身楼。只有老苏孜孜不倦地固守单身宿舍,迎来了两位新室友,耐心等待着搬去合肥爆竹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