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都市里的水乡老街 （陈平）

虎林

　　俗话说＂杭州萝卜绍兴种＂，意思就是大多杭州人的祖籍地都是绍兴，连现今的杭州话里都带有浓浓的越地口音。我的父母亲也是早年迁徙杭州的绍兴人，也因此我每次在履历表的＂籍贯＂一栏，总是熟练地填上＂绍兴＂两字，但我这个＂绍兴种＂去绍兴的次数却曲指可数。

如今杭州与绍兴之间的轨道交通已开通，更拉近了两地的距离，杭州人纷纷坐上地铁去绍兴游玩。我也跟着这股杭儿风，于3月14日偕妻踏上了坐地铁游祖籍地绍兴之旅。我们选择了相对清静的＂书圣故里＂历史街区、＂八字桥＂历史街区及＂西小河＂历史街区，坐绍兴地铁一号线至城市广场站下车，步行十来分钟即可到达。

　　这三处历史街区都不在郊野风景区，而是处于高楼大厦包围之中的老城区，所以称为都市水乡较为贴切。

　　八字桥位于越城区蕺（ji）山街道八字桥直街东端，藏在深闺少人识，我们是一路打听寻觅而去的。待找到那里，仅有三五游客在转悠拍照。在春日的阳光下，显得尤为清幽宁静。

这座石桥造型独特，建在三条河道交汇处，因主桥和辅桥的落坡相对而斜，状如八字，故得名。又据传，当时桥由八位信士捐资建造，所以八字桥又称＂八士桥＂，也被称为中国古代“立交桥”。作为绍兴历史文化的象征之一，2001年就被列为全国文保单位。

　　八字桥始建于南宋嘉泰年间（1201年～1204年），已年逾800，比杭州的拱宸桥老了两个朝代，历经风雨沧桑，屡毁屡建。1982年，进行了全面修缮，恢复了原貌。（高空俯瞰照片借用自网络）

　　桥体桥栏的石材斑斑驳驳，杂草从石缝处顽强地钻出来，岁月留下的印痕依然清晰可见。

　　与八字桥相邻的广宁桥，同样历史悠久，与八字桥等绍兴古桥群同为全国文保单位。一河两桥同具如此地位，且完整保留下来，确属难得。

　　更为难得的是，虽为历史文化街区，但这里没有一店一铺，没有一丝一毫老街通常都有的商业气息。除了有几条作为绍兴水乡标配的乌蓬船，没有作过多的雕琢修饰，依然保持着那份纯净质朴的原生状态，如同老桥、老房和那些原住民一样。

　　宁静的河道。

　　桥栏旁杂乱的晾衣架。

　　居民晾晒的藕粉和霉干菜。

　　如果说八字桥和西小河是一河一街成线形的历史街区，那书圣故里则是成片的历史文化街区，被围合在中兴路、解放路、环城北路和胜利路四条大马路中间，总面积约0.8平方公里，是绍兴市区历史风貌保存最完整的区域。既是“书圣”王羲之和“学界泰斗”蔡元培的故里，也是刘宗周、黄宗羲等历代名士的求学圣地。

这里除了有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的江南水乡风光，在石板街巷、白墙黛瓦的民居古建中还镶嵌着众多名胜古迹、名人故居和历史遗存，如一块块历史碎片串联成珠，凸现出绍兴这座水乡古城特有的人文气息。（牌坊照借用自网络）

　　岁月留痕的老街老屋，透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这家＂农家十碗头＂菜馆，深藏于小巷民宅里，但＂酒香不怕巷子深＂，一间间简陋小屋改成的包厢里座无虚席，菜单里当然少不了霉干菜焐肉和臭豆腐。

街巷小店小摊除了售卖臭豆腐、油冬儿、萝卜丝饼等传统小吃，还有绍兴黄酒与冷饮搭配的黄酒棒冰、黄酒冰淇淋等创新食品，那可是年轻人的所爱。

　　远处这座塔是街区北端蕺山顶上的文笔塔，是晋代风格的五层砖塔。

　　悠哉悠哉地坐着摇橹乌篷船游河，应该更能体味绍兴水乡风光的别样韵味，只是我们行色匆匆，无暇领略了。

　　坐三轮车徜徉在老街小巷，听车夫讲老街的故事，就如穿行在古城的历史文脉中。

　　题扇桥位于蕺山街，据传王羲之曾在此为老妪题扇，故而得名，据此说明此桥在东晋就已存在。而现桥始建于宋朝嘉泰以前，在道光八年重修。历经沧桑后，现与绍兴其他古桥一起被列为全国重点文保单位。

　　表现王羲之题扇场景的雕塑。

　　题扇桥旁的题扇亭。

　　位于蕺山街的三槐堂（王氏堂号），即尚德当铺，建于清代，老板王达夫是号称“王百万”的巨贾富商。当铺现在存留的墙角上，嵌着“三槐堂王界”界石。

三槐堂王氏家世显赫：王达夫祖先王祜为五代十国时期人物，后为北宋官员，在不断升迁中，欲当宰相而不成。王祜便在自己家院子里手植槐树3棵，曰：“吾子孙必有为三公者” （古代三公为朝廷级别最高的三名官员，指司马、司徒、司空，也有指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他以三棵槐树比拟三公，后来他的儿子王旦在宋真宗时，果然做了宰相，预言成真。

　　既游＂书圣故里＂，书圣王羲之陈列馆自然是必到之处。

　　王羲之陈列馆位于＂书圣故里游客服务中心＂南侧的斜桥弄8号，馆内展示了王羲之和历代受王羲之影响的书法家作品。

　　作为书法大白，对于王羲之只知道他是一位大书法家，印象较深的是他的＂鹅字碑＂和＂兰亭序＂，殊不知他的原籍却是山东临沂，12岁那年才随家族南迁至浙江绍兴。且当过刺史、宁远将军，还在绍兴出任会稽内史和右军将军，被世人尊称为“王右军”。 宁远将军、右军将军等都是武官职位，这么说来王羲之堪称文武双全，可比投笔从戎的辛弃疾了。

　　在陈列馆后面的《阅古楼》，能看到一些较有影响的书画大家们的作品，如历代书法家临摹的《兰亭序》和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苏东坡的《黄州寒食诗》等，对书法感兴趣的朋友可一饱眼福了。

　　来到书圣故里却不见书圣故居，其实眼前的戒珠讲寺就是王羲之曾经的故居所在。这里有个故事：相传王羲之有爱鹅和癖珠两样爱好，平时常常摩挲珠子，练习手指灵活度。有一次失落了一颗自己非常喜爱的明珠，怀疑是当时来访的老僧所窃。老僧为此终日郁闷不乐，最后含愤而死。事后发现，明珠实为家中白鹅所误吞。王追悔莫及，遂舍宅为寺以纪念老僧，并亲题“戒珠讲寺”匾额，表示戒绝玩珠之癖的决心。 这也是戒珠讲寺寺名的由来。

　　戒珠寺历经千年风霜雨雪，屡毁屡建，2012年各方筹集资金1.25亿元，重新修建，还新建了与绍兴城南庐峰南天竺相对应的北天竺，至今尚未完全竣工。

　　玉佛殿内供奉了一尊卧佛。

　　戒珠寺前的墨池，相传是王羲之洗笔砚之处，池水浑浊发黑，倒也名符其实。

　　书圣故里的大名人除了王羲之还有蔡元培，知道蔡元培是一位大教育家，更多的信息则是从《覚醒年代》等影视剧中了解到的。

蔡元培故居坐落在笔飞弄13号，为蔡氏祖父以下几代聚居地，蔡元培出生于此，并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时代。主要建筑有门厅、大厅、座楼，占地1856平方米，建筑面积1080平方米，部分厅堂为明清时期建筑。砖木结构，花格门窗，黛瓦粉墙，青石铺地，古意浓浓，具有鲜明的绍兴地方特色。

门楣上方悬挂着的＂蔡元培故居＂匾额，是由刘海粟书写的。大门两侧竖匾上的＂学界泰斗，人世楷模” 八字则是由毛泽东所撰，沙孟海所书，正是对他人生品行的完美概括。

蔡元培曾历任民国临时政府教育总长、北大校长、中央研究院院长等职。连上海音乐学院、杭州的中国美术学院都是蔡老先后创办的， 他志在民族革命，行在民主自由，为教育沤心沥血，桃李满天下，享誉中外，德高望重。瞻仰蔡老故居，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故居历经数次修缮，于2000年3月5日，全部对外开放。次年6月，被列入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照片中被玻璃罩保护的门槛是历史原物。

　　故居部分厅堂被辟为蔡元培生平事迹陈列馆，展陈了不少他的后人捐赠的衣物、文房四宝、书画文物、生活用品等蔡老遗物。

　　蔡家的家塾、歺室。

　　蔡家的小客堂和后院。

　　离开＂书圣故里＂，穿过解放北路，途经城市广场和府山公园，就到了西小河历史街区。街区与府山公园仅一街之隔，以纵贯街区南北的700米西小河而得名，傍河的街道名为西小路，故也称为西小路历史文化街区。

来此之前，有网友介绍说，西小河历史街区比仓桥直街更凸显绍兴水乡风情 ，更具原汁原味的老街风貌。但实地一看，略感失望。街区内＂一河一街、街河并行＂的格局没有变，沿河的传统水乡民居依然存在，西小河水景依然明丽秀美。但见许多民宅大门紧闭，河对岸一排廊房大门贴了封条，少了老街应有的烟火人气。有些民居的河碪边，设置了亮晶晶的不绣钢护栏，与周边古朴的环境格格不入。看迹象这里似乎也要拆迁改造了，但愿改造后能保住那份难得的历史文脉和小桥流水人家的清幽恬淡。

　　西小河上的谢公桥，据传为宋代会稽太守谢方明所建，年代久远，也属全国重点文保单位。站在这座斑驳的石拱桥上，视野所及之处，碧水盈盈，垂柳依依，老屋连廊，石碪埠头，颇有水乡意境。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老台门里人家，悠闲的慢生活格调。

　　照片中的塔楼建筑，是街区南面府山最高处的飞翼楼。

　　西小河北端的＂王公桥＂，据说为纪念王阳明而建，也是一座古桥。

　　王公桥附近就是＂阳明故里＂了，这是西小河街区内重磅级的历史古迹，景区包括王阳明故居和王阳明纪念馆。据称余姚等地也都有阳明古居，而绍兴王阳明故居遗址则是全国唯一经考古发掘确认的阳明宅邸遗址，现在看到的阳明故居建筑群，是在考古遗址上复原重建的。

王阳明（1472一1529），名守仁，字伯安，号阳明。他虽出生于宁波余姚，但10岁时便迁居绍兴，并长期在绍兴居住，故绍兴是他生活时间最长留下遗存遗迹最多的地方。他曾为官多职，晚年官至南京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又因平乱有功而被封为新建伯，所以他的故居也被称为新建伯府。

但他之所以被世人尊崇，不是他的官职，而是他作为明代大儒、阳明心学思想创始人的身份。王阳明及他的“知行合一”“致良知”“心即理”等心学思想，影响了一代代后人且蜚声中外。但我等凡夫俗子，对他的玄妙深奥的唯心学说，实难领会，解说词就此略去了。

　　王阳明故居门前的＂天泉证道＂广场。

　　故居大门口遗留的明代石门框。

　　王阳明纪念馆前，碧霞池畔，屹立着一尊4.5米高的王阳明青铜塑像，王阳明头戴儒冠，身披儒服，左手抚心，右臂伸展，似在邀游客入内参观，又如在向人们传递阳明心学的理念。

　　故居外面的＂天泉证道＂广场与碧霞池。所谓＂天泉证道＂，说的是明嘉靖六年（1528年）的重阳节前夜，钱德洪和王畿两位弟子特就心学问题前来请教王阳明。师生三人就在碧霞池天泉桥上论学求证，留下了颇有哲理的“心学四句教”，即＂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四句话有点拗口，其中含意就不在此赘述了。

　　王阳明故居设有门厅、明德堂、至善堂、传习堂。“明德”“至善”“传习”三词分别出自儒家经典《大学》和王阳明《传习录》。

　　各个厅堂以实物、图片、书画作品等展现了王阳明的生平与四处讲学的历程。东跨院有一幅全长33.44米的大型东阳木雕作品，讲述了王阳明一生的16件大事：龙场悟道、剪除宁藩、天泉证道、归葬兰亭…形象直观，弥足珍贵。

　　2020年5月，有关考古机构对王阳明新建伯府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发掘面积约3000平方米。现在新建的故居厅内，通过玻璃罩可以看到原址柱石墙基等遗迹，作为考古挖掘的实证。

　　杭绍两地坐地铁往返一次需4个小时，一天时间游览三个历史街区有点赶，以至西小河街区内另一处全国重点文保单位吕府（明代礼部尚书吕本的府邸）、书圣故里曾有许多名士授课求学的蕺山书院、可观赏绍兴古城全貌的蕺山文笔塔、始建于清代的钱业会馆等景点，我们却无暇顾及，留下些许遗憾。

2023年3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