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悼念何章甫先生

天山雪

杏坛痛失师表 儒门泪别巨擘

——悼念我的舅舅

我唯一的亲舅舅何章甫先生离开我们已经93天了，舅舅享年91岁，虽属高寿，但他的离世仍给我带来了无限的悲伤，现正值清明时节，更是抑制不住对舅舅深切的思念。

因年幼丧父，舅舅和我母亲姐弟俩相依为命。外婆家有些田产，但舅舅是个读书人，不善农事。为解决田产耕作管理，我既忠厚老实又善农事的父亲便入赘到外婆家中。所以我和舅舅一家并非单一的姑舅表亲，实是地地道道的一家人。

舅舅非常爱我，从我出生那天起，他就视我为掌上明珠，把我看作是家族的希望，所以迫不及待地把7岁的我送进了觉民小学上学，希望我快快成长。在舅舅的呵护下，小学毕业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店口初中。

等到在店口初中读初三时，舅舅从学勉中学下放到店口初中任教，恰好担任我们毕业班的化学、物理课的任课老师，舅舅对我初中前两年的表现很满意，为了进一步提高我的学习成绩，舅舅开始系统地指导我的学习方法。到了初三下半学期，我已熟练掌握“预习——听课——作业——复习——小结”的基本学习方法，于是我成了那个时代的“学霸”。

初中毕业后，根据舅舅的建议，我报考了普通高中。那时中考是全县统考，考场设在诸暨中学，舅舅是带队老师，舅舅对我考上诸暨中学非常有信心。记得考试结束后的一天，我俩一起回老家何家山头村，当时正值农村夏收夏种季节，走到村口大路时，我们生产队的社员在大路下的稻田里收割早稻，舅舅就与他们寒喧，突然有个我的小伙伴调皮地问：“小民，考勿考得起？”我正觉得很难回答时，舅舅却大声地说：“小民考勿起，还有几个人考得起？”

正如舅舅所料，1963年9月1日，我毫无悬念地步入诸暨最高学府——诸暨中学的校门。在诸暨中学读书除了感到父母親在经济上压力较大外，对学习环境都能适应，三年如饥似渴的学习很快就要结束了，1966年5月中旬，办完一切有关参加高考的手续后，正当踌躇滿志地准备参加高考时，突然发现在学校大礼堂有同学通晓达旦地写大字报，接着学校的高音喇叭里开始播送“516”通知，全校停课了，许多老师被一条我们体育课抜河用的又长又粗的大麻绳牵着游街……原來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学校没人管了，高考没有希望了，我既看不清方向，又不愿去伤害辛勤培育我们的老师，我便偷偷地收拾铺盖行李，从学校的后大门溜回了家。

期望值越高，失望就越大。面对茫茫前程，我“迷路”了。舅舅非常理解我，有一天乘他来老家看望外婆之际，晚上与我作了一次长长的谈话。舅舅要求我做人要有志气，确立目标不要随意改变，即使碰到了再大的困难也不能忘记目标，要做好一切准备迎接机会的來临。舅舅还要求我面对现实，即使当农民，也不能当一个普通的农民，也要当一个有知书达礼的农民。

最后舅舅还给我立了几条规矩：要求我一不吸烟，二不喝酒，三不赌博，要不赌钱、不赌食、不赌力。

我记住了舅舅的话，把务农当作学习、煅炼的机会，一边安心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学习掌握从事农业生产的技能，一边也默默地期盼着，等待着……。

机会终于来了，1978年5月下旬一天的夜半三更，舅舅突然敲开了我家的大门，当时的情景我至今仍历历在目：只见舅舅手里拎着一捆书，头发和眉毛上都沾滿了露水，脸上虽有倦容，眼中饱含希望。舅舅告诉我，在当晚的校务会上，校领导传达了高考的政策和相关规定，重点一是老三届学生还能参加今年高考，二是重在个人表现，择优录取。舅舅是雪里梅花早知春，星夜赶路把春报。他认准机会来了，所以等会议一结束，就整理了一份复习迎考资料，夜奔30里，第一时间赶来把好消息告诉我。他说，他等不到星期六了，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告诉我，要求我立即脱产复习，一定要考出好成绩。舅舅没敢多坐，他还要再急奔30里路，在天亮前赶回学校，给学生们上早晨的第一节课。他说，学生们也耽误不起。

1978年7月7、8、9三天，我如期参加了当时设在杨梅桥公社金家站学校高考考点的考试。高考结束后，到了填报个人志愿的时候了，舅舅带来了各科考后的空白试卷，指导我逐科逐题估分，然后把各科的估算分加起来形成了总成绩的估算分。舅舅看着我的估算分，沉思片刻，然后把手在桌子上一拍，轻声但坚定地对我说，第一志愿填报浙江大学。

9月的一天，浙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了，新生录取的消息在浙江日报上张榜公布，在村里的高音喇叭上播放。当时，我考上浙江大学消息成了生产大队里社员们茶余饭后的热议话题。但有好些社员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与他们朝夕相处，一起抜秧、种田，施肥、除虫，割稻、晒谷，划船、挑担，运石煤、拉石灰十余年的田舍郎怎么一夜间豋上了天子堂，成了天之骄子了呢。说来说去，大家得出一个结论，他有个好舅舅。

舅舅是个性格刚直、脾气倔强、做事认真且勤于思考的人，能在那个复杂的年代里平安度过，舅舅靠的是对政治风向之变化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从1978年高考制度的颠覆性变化来思考，舅舅隐隐约约感觉到国家将会出现一个划时代的巨变，知识分子会变得有希望，国家会变得更有希望，想到这里，舅舅是身未行心已远。

当党的十一届三中会的公报一发表，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舅舅的心田，也吹暖了他的心志，他把多年被压抑着的工作潜能一下子迸发了出来。舅舅成了一个工作狂人，当他因病行走困难时，要舅妈每天用双轮车送到学校上班；当他双腿患疾难以站立时，就拄着拐杖在讲台上给学生上课。舅舅就这样一心扑在中学教育事业上，千方百计提高教学质量。舅舅也一心向着学生，不遗余力地要让更多的寒门学子登上令人向往的高等学府的殿堂，要让诸暨的桃李开滿天下。

舅舅的辛勤付出和取得的令人瞩目的成绩，获得了社会各界的高度赞许，也得到了党和政府的认可，舅舅曾是浙江省六届人大代表，是浙江省劳动模范，还是我们诸暨市第一位中学特级教师。

我也不负舅舅厚望，带头考上了大学。继而我的小弟铁华、表妹一鸣、二个表弟云伟、云明相继都进入高校深造。如今我母亲和舅舅门下的第二代、第三代中有18位有是大学及以上文凭的知识分子，而且都事业有成。

就我家而言，二个女儿都考上了浙江大学，大女儿傅蓉从浙江大学毕业后到浙江省商业厅工作，36岁时就担任省公司的副总经理。二女儿傅霞浙大毕业后就职于浙江理工大学，现在已是浙江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的教授了，其事迹入选《浙江当代文学翻译家访谈录》一书，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尤其令人欣喜的是我的外孙，傅霞的儿子马思涵因品学皆优，去年当选为“浙江省新时代好少年”，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杭州学军中学。思涵年仅12岁时已随母亲去英国剑桥留学一年，眼界开阔，心怀凌云之志。由于他自幼喜爱诗书，熟读中外经典，频频应邀参加中央电视台的“中国诗词大会”、河北卫视的“成语天下”、山东卫视的“国学小名士”等电视节目，被称为“诗词状元”、“国学小名士”。这一切使舅舅很是欣慰，也算是圆了舅舅的“还我书香门第”之梦。

到了晚年，舅舅仿佛觉得基本实现了人生的既定目标，他生活得很潇洒，很幸福。除了编著他的回忆录《教师春秋》外，就在屋顶阳台上养花种菜。他也每天到楼下小区的花园散步，因为舅舅的三大爱好是听越剧、看篮球、谈天说地。舅舅在花园的亭子里和一群老年朋友评古论今，侃侃而谈。他那渊博的学识、诙谐的语言、形象的肢体动作深深地吸引了老年朋友们，他们每天都在亭子里等着他。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大，舅舅的健康水平逐渐下降，他开始有点服老了。他把我的手机号码粘贴在他的手机背面，凡感觉身体不舒服就第一时间联系我，由我马上联系医院、联系医生，陪着他就诊。就这样，舅舅一次又一次地闯过了几个生命的险关。我多么希望舅舅能活过百年。

然而，2022年12月23日，舅舅因感到身体不适再次入住医院。在舅舅住院期间我每天驱车35公里去病房陪伴他，当28日早晨，我们夫妇赶到医院病房时，舅舅已换上寿衣，安祥地躺在病床上。我急忙靠到舅舅床前，双膝跪地后嘶声竭力地呼唤，舅舅已全然没有回音。舅舅走了，舅舅真的走了，他要永远地离开我们了。

在曲折崎岖的道路上攀援了近一个世纪的舅舅真的累了，走了。

如今，舅舅虽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舅舅永远是我最深切怀念的亲人。

安息吧，我亲爱的舅舅。

傅铁民

2023年4月1日

深切悼念亲爱的舅舅

追忆舅舅

暖暖的亲情 深深的祝福

2020年3月18日舅舅回何家山头

2021年1月绍兴阿伟家

2022年5月2日舅舅回何家山头

2022年8月31日舅舅家中

2022年秋舅舅交待后事

2022年12月3日舅舅过生日

学生看望舅舅

2005年10月4日

2010年8月15日舅舅乔迁之喜

2010年2月18日舅舅生日

2011年6月3日舅舅舅妈合影

2013年8月17日舅舅姐弟合影

2013年春节何家山头老家全家福

2014年元旦舅舅回何家山头

2014年1月31日舅舅舅妈合影

2014年5月1日党校聚餐

2016年9月15日舅舅家吃饭

2016年6月21日党校聚餐

2017年8月24日市委党校参加何家山头发展乡贤座谈会

何家山头飞华饭店吃饭

与小宸宸合影

绍兴孙端

做清明饺

2020年1月8日舅舅测心率

2020年3月18日舅舅回何家山头老家

2020年4月22日舅舅游蔡氏山庄

2020年5月31日舅舅家中

2020年12月30日舅舅舅妈合影

2021年1月绍兴阿伟家中

2021年1月29日舅舅家中

2022年5月30日舅舅家中

2022年6月17日舅舅家中

2022年6月19日舅舅家中

2022年8月13日舅舅家中

2022年10月1日看墓地

2022年12月3日舅舅家中过生日

亲爱的舅舅 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