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瓢泉，追寻稼轩

风清云淡

癸卯仲春，诗词学会一群诗友，踏着明媚春光，走进稼轩瓢泉。

武夷山脉延绵于此，上分公路平坦蜿蜒，桐木江逶迤而下。葱翠的瓜山脚下，裸露出一块40多平米，整块而较平坦的花岗岩，岩上有两穴泉水，其形如瓢。

走过山寒水冷的瓢泉，此时树木新绿，阳光澄和，田野里油菜花开得欢艳。肃立泉边，思绪仿佛被带进南宋烽火狼烟，又见辛公金戈铁马，气呑万里如虎的豪迈。

800年前，爱国诗人辛弃疾赋闲带湖，报国无望，渐渐有了归隐之心。“便此地，结吾庐，待学渊明，更手种、门前五柳”。辛公访泉于此，并以此为中心，构建了一处规模巨大的庄园。“

庆元二年夏，辛弃疾上饶带湖庄园失火，举家移居瓢泉。在瓢泉过着游山逛水、饮酒赋诗、闲云野鹤的村居生活。

当时南宋偏居江南一隅，福建是大后方。而铅山又靠近武夷山，是南宋首都临安去往福建的一条交通要道。辛弃疾闲居瓢泉，但收复中原的梦想依然。选择在瓢泉定居，也许因为此处交通便利，他在等待朝廷再次起用。

伫立瓢泉，远山如黛，辛公古道，泉湖，期思渡，斩马桥，石桥边建有斩马亭，这里处处可见辛公留下的踪迹。我们以虔敬之心走进他，品读他那豪情似火的词作，在文字的激荡里净化心灵。

辛弃疾闲居瓢泉，并没有放下收复中原的梦想。当时同样也是主战派的陈亮，与辛弃疾和朱熹有着交往。

公元1187年10月，退居在德寿宫，最大的主和派，太上皇宋高宗赵构病故，陈亮仿佛看到了北伐的希望。分头致书朱熹和辛弃疾，约两人前往鹅湖一会，共同讨论高宗去世后，可能出现的北伐局面及自己的对策。

辛弃疾是天下闻名的主战派，朱熹也主张北伐收复故地，是名满天下的大儒。陈亮认为，一旦这两个人出山受到皇帝重用，北伐大业必然可成。

朱熹开始答应了这个邀请，但最终因各种原因没来。辛弃疾却如约守信，在家中恭迎陈亮的到来。

公元1188年冬天，陈亮自家乡永康出发，沿浙赣道直赴信州，顶风冒雪，跋涉800多里，在瓢泉拜见了辛弃疾。其时，辛弃疾正患病卧床，陈亮的到来使他十分兴奋，两人雪中煮酒，斩马盟誓，纵论天下大事。

辛弃疾与陈亮同游鹅湖，等不到朱熹，就又到达紫溪镇，但朱熹还是没来，他们返回瓢泉辛弃疾的住宅，第十一天，陈亮离开瓢泉。

陈亮离去，辛弃疾心里颇多失落。第二天，辛弃疾驾车抄近路想把陈亮追回来。谁也不曾想到，这一天又降大雪，雪深泥滑，车马无法前行，他滞留方村一人独饮。饮后又往回走，赶到泉湖时，河水结冰，又过不了铅山河，只好投宿在泉湖吴氏回望楼。长笛悲歌的大雪夜晚，辛弃疾写下了这阙《贺新郎》

把酒长亭说。看渊明、风流酷似，卧龙诸葛。何处飞来林间鹊？蹙踏松梢残雪。要破帽、多添华发。剩水残山无态度，被疏梅、料理成风月。两三雁，也萧瑟。

佳人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断车轮生四角，此地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仿佛心有灵犀，是夜，旅途中的陈亮竟也无眠，做书向辛弃疾索词。回到家中，真收到了辛弃疾寄来的《贺新郎》，陈亮便将当夜在旅途中的书信和自己依辛弃疾词原韵所做的和词一同寄给辛弃疾，其词曰：

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犹未燥、当时生发。二十五弦多少恨，算世间、那有平分月？胡妇弄，汉宫瑟。

树犹如此堪重别。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行矣置之无足问，谁换妍皮痴骨。但莫使、伯牙弦绝。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龙共虎，应声裂。

英雄心心相惜，当辛弃疾收到陈亮寄来的词后，感慨万千，又用前韵再复一首《贺新郎》：

老大那堪说。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

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怀抱共同的志向，虽然远隔重山，心却拉近了距离，远在浙江的陈亮接词，再和一首：

离乱从头说。爱吾民、金缯不爱，蔓藤累葛。壮气尽消人脆好，冠盖阴山观雪。亏杀我、一星星发！涕出女吴成倒转，问鲁为齐弱何年月？丘出幸，由之瑟。

斩新换出旗麾别。把当时、一桩大义，拆开收合。据地一呼吾往矣，万里摇肢动骨。这话霸、又成痴绝！天地洪炉谁扇鞴？算于中、安得长坚铁！淝水破，关东裂！

此后，二人不断有书信往来。一年后，陈亮用原韵再赋《贺新郎》以寄辛弃疾，回忆去年的相聚。此时，辛弃疾还没有复出，两人的词中都带着一些悲观苍凉。

话杀浑闲说。不成教、齐民也解，为伊为葛。樽酒相逢成二老，却忆去年风雪。新著了、几茎华发。百世寻人犹接踵，叹只今、两地三人月。写旧恨，向谁瑟。

男儿何用伤离别。况古来、几番际会，风从云合。千里情亲长晤对，妙体本心次骨。卧百尺、高楼斗绝。天下适安耕且老，看买犁卖剑平家铁。壮士泪，肺肝裂。

辛弃疾的回词是一曲著名的小令《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南宋当局忘了国仇家恨，屈膝求和，不思收复失地。辛弃疾终其一生都没有等到他追求的北伐。1207年秋，当朝廷再次起用辛弃疾为枢密都承旨，令他速到临安府赴任。辛弃疾已病重卧床不起，只得上奏请辞。同年九月初十，辛弃疾病逝，享年六十八岁。

一个伟大的灵魂在升腾，二十余年的闲居，消磨殆尽了辛弃疾满腔热血，但瓢泉山山水水造就了一代词中之龙，他的词作已浸润这片土地。

如今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瓢泉被江西省与铅山县，划定为文物保护单位。当地政府以辛弃疾为主题，围绕“中国词乡•文化稼轩”的要求，逐梦前行，谋划秀美乡村建设，共同迈步乡村振兴的美好未来。

作者简介：杨谷仔，网名风清云淡，上饶铅山人，县诗词学会会员。喜好文学，闲时涂鸦，聊以慰藉心灵。追求诗和远方，从未停歇，时光荏苒，初心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