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人”

海之韵

与员工弟兄们欢聚一堂

　　“你好，是一个故事的开始；你好好的，却是一个故事的结束 。”

——作者自语

朋友要我带着去我原来工作的工厂看看，我犹豫了一下，但考虑之后，还是答应了。

从居住的小区出发，一路上还是熟悉的路线与街景。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便来到了工厂的一号门岗。

值班的师傅想必也还是认识我的车，可他没有起杆让我通过，却叫我过去登记后方能放行。

无奈，我只好去登记。这时，只听他喃喃地对着我说：“你是知道的，凡是外来人员和车辆进来，都要进行登记，不会意思了。”

我回应着说：“没关系，理解理解。”

突然，我明白了：退休离开工厂已经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即使这次是第一次回来，当然也应该算是“外人”。

我将车直接开到行政楼后面的停车场，脑子里还想着我过去经常停车的那个车位。

正是上班时间，院子里几乎停满了车，我只能按照规定车头朝外，随便找个地方把车停好。

从车里出来，我眼神不自觉的搜索到了我原来那间朴实无华，却十分彰显个性的小屋——那是我在这里多次饱经风霜屈辱，又无数次斩获高光辉煌的办公室，它与我彼此相念相伴了八年多的光景。

这会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我暗自思忖：难道它是不欢迎我这个曾经的主人吗？

隔着窗户朝里看了看，发现里面已完全是全新的模样，物件摆放得规范有序，这才使我挂念与念旧的心序，无形之中有了一些宽慰。

见隔壁办公室的门开着，我径直就朝里走去。

不料，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坐在电脑前，她抬起头瞪着双眼诧异地朝我问道：“你找谁？”

“不找谁，随便看看。”我有点无趣，又非常尴尬，赶紧退了出来。心想：“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就这样冒冒失失闯进人家办公室，人家凭什么要对你客气？”

以前可不是这样。

那时，即便是出差或是休假，我每次回来都不必担心；不管时间多久，一上班我都会把车开到十二公里开外的工厂，那个我工作了四十年的单位，然后同久别后的同事们互致问候，从不会需要登记，更不会有人会问：“找谁？”

每次这样高兴的回来，办公室必然会被喧闹的人声塞满，兴奋的仿佛都会“嘎嘎”作响。

办公室只有在我回来时，才会再次呈现出旺旺的生命力和欢乐饱满的样子。

那，才是我熟悉的办公室的模样与工厂纯朴和谐的味道。

但这次回来，我似乎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行政楼的几个部门我都比较熟悉，大家见到我，又惊又喜，纷纷寒暄道好。

我仍然还是像从前一样，与同事们不断打着招呼。然而，心里头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却情不自禁，油然而生。

是呀，我退休了，已经被从工厂的花名册中删除；现在工厂的一切，再也与我无关，我早就成了一个工厂熟悉的“外人”。

以前无论多久，即使很长时间不在工厂都没有关系。因为我有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在等着我，我随时都可以回来，与大家融入一片，还是那样真诚和坦然。

而现在再与原来的同事们握手寒暄，显得是那样礼节性般的客套与应付，好像彼此间隔了一块无形的屏障。

想到这里，我惘然垂心，再也提不起兴趣想陪着朋友到处去看看。于是，来到车前，想要离开。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某总打来的电话，他要我无论如何都不要走，等他忙完就来见我。

我只好下车，和朋友一起在院子里来回溜达，目光却始终落在那间不起眼的小屋，那个陪伴了我3100多天的简洁而又充满温馨与励志力量的办公室。

中午时分，身着一身工装的某总来了。他说：“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我们直接去食堂吧，边吃边聊。”

从行政楼到食堂，大约二三百米的距离，我们一行人沿着人行道拾步而行。

路上，我对当前工厂不断深化改革，加快新业务项目发展以及积极拓展拓宽市场的举措称赞不已。

在食堂门口，我遇见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看到我，几乎都是同一种口气：“某老师，您回来了？”

其中一位某部部长话说了一半，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变成了热心的邀请：“要不，吃完饭上我那里坐坐？”

我谢过同事，又环视了一下食堂的员工就餐大厅，依然都是熟悉的味道和场景。

那一刻，我深刻意识到：对于我这个在这里生活工作了四十年的老员工来说，现在的这里已不再属于我；我的饭卡没有了，我与它缘分也没有了；我终究还是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外人”。

来到食堂二楼的小餐厅，万般熟悉的环境与氛围，再次扑面而来。

曾经，我在这里多次参与接待上级领导，又多次为员工举办过集体生日宴会；并且，餐厅四周墙上的企业文化宣传版面，也都是我亲自策划、设计和布置。

触景生情，旧梦重现。对于这里的一切，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它们予我，同样还是那样异常亲切，还是那样宾至如归。

席间，一位华新兄弟工厂新来交流任职的同事以茶代酒，拱手向我敬道：“某师傅，久闻大名，见到您非常高兴。今天您是客人，我敬您！”

某总打断道，“什么客人？这是我们某老师，他永远都是我们水城工厂的一员！”

某总的话让我很是感动。可是，我也知道，那位新来的同事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我是客，是客就是外人。在行政楼，我是外人；在食堂，我是客人。

今天，也许还有今后，但凡我只要是再踏进这个工厂的大门，身份也永远都只会是：客人和外人。

那天回家后，晚饭朋友陪我喝了不少酒，似乎是这一切的纠结再也难以理顺，从而使我显得精神恍惚，神智错乱。

迷迷糊糊接到女儿的电话：“爸，您中午没在家吗？”

我告诉女儿：“中午我去厂里了。”

女儿说：“去那里干啥，那儿还有什么好去的？”

我嘟朗的说道：“女儿呀，你忘了吗？你的童年是在那里度过的，它是你人生的故乡啊！”

放下电话，我不禁黯然伤感了起来。

在那里，那个牯牛山下、响水河畔，那个“三线建设”曾经轰轰烈烈的建材战场，那个我已经奉献了大好青春年华的地方，我俨然已经只是那方土地上的一个匆匆过客，是个百分之百的“外人”了。

可是，这会儿我还要告诉女儿，那是她小学系上红领巾的地方，是她获取荣誉的故土，不应该忘记。

我这不是犯了逻辑性的错误，互相矛盾吗？

我知道，可能我的下半辈子，哪怕余生都无法再为自己打好这个圆场了。

“因有岁月可回首，且以真情共白头。” 如今，我这个已经退休快四年“外人”，总还时不时关注工厂的消息，有时甚至是通过朋友圈，获取些华新水泥的信息。

这，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可又有什么法子呢？

因为那山、那水；那人、那情，还有那座曾经辉煌、享誉四方的工厂，留置了我太多太多的青春记忆和热血芳华。

“你好，是一个故事的开始；你好好的，却是一个故事的结束。”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你好！”还是“你好好的？”只知道当下的我，是个“外人”，一个华新旗下《乌蒙山》牌的地地道道、名副其实的“外人。”

“外人”，你一定要好好的！

水城工厂鸟瞰图。

在重庆喜来登大酒店参加总部会议。

2019年8月30日，最后一天上班，组织工厂歌唱和演讲比赛活动。

将照相机镜头永远对准工厂。

部分员工与总部领导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