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水

严严

<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母亲干农活样样不输人后,挖薅锄砍、背提扛捋,干起活来风风火火,麻利精干的,唯独怕挑。估计是扁担使用窍门没找到,一担水在她肩膀上怎么放都不得劲儿,挑不起来,尝试过多次后不得不放弃,于是挑水成了父亲的专活儿,可为了让我们能上学,父亲不得不经常出去打工,母亲不得已把目光投向我和妹妹稚嫩的肩膀,挑不起,那就抬,三娘母换着来。</p><p class="ql-block"> 先是我和母亲抬,一桶水靠近母亲那边,我基本上只借半边肩膀,没承受什么重量,即使如此,也没觉得这活好干。由于一高一矮,步调也很难一致,经常扯拐,晃晃荡荡一桶水很快只剩大半桶,母亲的裤脚和鞋都湿了,气呼呼的骂我没用,抬桶水都搞不来,还不如她自己提回去。我放下扁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看她自己提着半桶水,牢骚满腹往家走。提一桶水平衡不好掌握,动作有点滑稽,像村东头的瘸子叔叔样,高一脚低一脚,虽然提桶水很吃力了,也没耽误她泡沫横飞的数落我和妹狗屁用都没得,长大了不晓得为什么人,往后怎么饿死的都不晓得……</p><p class="ql-block"> 母亲打击式的教育,我和妹妹习以为常。骂我们懒、骂我们不懂事、骂我们不争气、长大以后会讨米无路,不仅是恨铁不成钢,也是她对艰辛生活和现实无奈的一种宣泄。平常她的脸色就是我们心情的调色板,她高兴我们就快乐,一旦阴云密布,我和妹就得小心翼翼,作好挨骂的准备。那些年用点水有多艰辛,记得有一次我洗完脚,拉开门就把一盆洗脚水洒向院坝,还没转身就被母亲一刮梨包儿敲得冒火星子。</p><p class="ql-block"> “少说一句就不行,那哈倒滴快,拉都拉不赢,没说把水倒在阶沿上的大木盆里,我每天要给猪洗苕洗萝卜……”模式一打开,没有半个小时停不下来,我小时候经常犯中耳炎的毛病大抵跟这个有很大的关系。</p><p class="ql-block">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体会了母亲的艰辛,我和妹妹只要一放学,就会自觉的去竹林那边的水井抬水。高矮差不多,经过多次磋磨,久而久之,也抬出了经验,从书上学来一瓶不响半瓶晃荡的道理,我们抬水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满满一桶水,盖上一片蓬蓬叶,在我和妹妹异常默契的步伐下,能滴水不洒的抬回家,倒进灶屋那口永远装不满的木水缸。</p><p class="ql-block"> 抬水的日子终究成了一段尘封的岁月,随着爷爷买回来的几大卷皮水管子结束了,但有一条,我们堂姊妹九个,都是一米六五以上的个儿,就我和妹妹一米六都还差点儿,反正我们把原因归咎于小时候抬水太多了,母亲不想承认却又无法反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