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甜的青菜

梦行者

最甜的青菜 天将破晓，路灯不断稀释着渐薄的夜色，冷冽的晓风把夜的世界缓缓折起，婉转的鸟啼把日的世界渐渐铺开。未眠的人们和晨跑的人们穿梭在这日与夜的分界线。 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大爷大妈从人行道跑过，这时人行道拐角进去的一间夜总会的霓虹灯熄灭了，不多久夜总会里连续走出一群醉醺醺脚步踉跄的红男绿女，最后走出来两个衣着性感的年轻女孩，其中一个穿着白连衣裙的女孩吃力地搀着另外一个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女孩。 等在夜总会门口不远处的两个男子一见到这两个女孩，相互打了个眼色走近两个女孩。其中一个稍高的男子边缓缓把手朝醉酒的女孩伸去边摇头说道：“哎呀，怎么喝得这么醉？我来帮帮你吧”。 穿白裙子的女孩用力把她软绵绵的姐妹拖向旁边避开男子的手，然后扶稳她的姐妹站定瞪着这两个男子，大声呵斥：“你们想干嘛？！走开！我男朋友就在前面大排档等着” 两个男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穿白裙子的女孩又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便拖着她已经不省人事的姐妹走向前面路边的大排档。这两个男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个女孩后面。 穿白裙子的女孩扶着醉酒的女孩在大排档其中一张桌子坐下，然后又瞪了一下站在旁边的那两个男子，然后朝大排档的老板边招手边大声叫道：“老板，麻烦你过来一下”。 大排档老板走过来看了一下穿白裙子的女孩，又看了一下那两个男子，问道：“请问你们几位？” 穿白裙子的女孩大声回答：“我们就两位，麻烦你帮我炒一个粉” 老板对女孩应了一声：“好嘞”，接着又看了一眼那两个神色阴晴不定的男子，便朝大排档另外一个伙计喊道：“小胡，把我的装备拿过来”。 小胡把一个网络直播摄像头搬到老板旁边，老板对着摄像头亲切地说道：“各位家人，我回来了，现在有两位大美女要吃宵夜，来，大家跟美女打个招呼”，老板边说边把摄像头转向穿白裙子的女孩，还故意把摄像头往那两个男子拍去，那两个男子见状马上用手挡住脸灰溜溜地快步走开了。 穿白裙子的女孩轻声对老板说了声谢谢，这时醉酒的女孩头一侧，扶住桌子朝旁边吐了起来。 一辆白色的小汽车打着右转向灯朝大排档驶来，穿白裙子的女孩用力地摇晃着昏醉的女孩连声说道：“薇薇，薇薇，快点醒醒，车到了，快点醒醒，该回去了”。 卢师傅通过后视镜好奇地观察着穿白裙子的女孩带上耳塞看着手机口里念念有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妹子，在复习英语啊？”，见女孩没有反应，卢师傅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 女孩反应过来，点头应道：“嗯，准备考四级了”。 卢师傅继续问道：“大几了？” 女孩答道：“明年毕业了” 卢师傅轻点着头说道：“加油啊……嗯，我闺女明年才上大学” 女孩心不在焉地答道：“哦哦” 卢师傅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沉声说道：“妹子，听叔一句劝，得努力学习啊…….还是别去那种地方玩，那里太复杂。” 女孩脸色大变，慌张地把脸转向车窗外，眼眶有点泛红。 卢师傅见状马上低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太冒昧了，说错话了” 车里的空气顿时凝固起来，卢师傅打开收音机缓解尴尬的气氛。 车停下来，穿白裙子的女孩低着头拖住喝醉那个女孩匆匆走远。卢师傅甩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就你多嘴，就你多嘴”，然后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自言自语：“唉，这世道….” 卢师傅把视线收回来，看到前面公共汽车站一辆公共汽车正驶出站台，后面十来米有一个看起来60多岁的阿婆挑着一担青菜快步追赶着公共汽车，口里不停地大喊着：“等等我！等等我！” 卢师傅把车停到阿婆的旁边，下车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阿婆说道：“阿婆，你是去菜市场吧？” 阿婆喘着气说道：“是….是的” 卢师傅说道：“坐我车去吧，刚好我顺路回家” 阿婆看着卢师傅愣了一下，摆着手连声说道：“不了不了，我还是等下一趟公共汽车吧” 卢师傅笑了笑说：“阿婆，上车吧，都说了我是顺路回家，不收你车费的，这趟公共汽车得等四十分钟才有”。 穿白裙子的女孩不停地按着派出所的门铃，一个辅警开门把女孩带进值班室，一个四十来岁的民警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女孩带着哭声语无伦次地连声喊道：“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啊，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回我的手包…….我妈妈今天要交手术费的……钱都在手包里……我求求你们了，一定要帮我找回来啊……” 那个四十来岁的民警一边安慰着女孩，一边叫辅警小陆把纸和笔拿过来。 这时有两名二十多岁的民警闻声也走了过来，问道：“老吴，什么情况？” 那个四十来岁的民警（老吴）打着手势说道：“没啥大事，这小女孩的手包不见了，我来处理就行了，你们继续去忙，争取天亮前把那个家伙的口撬开”。 那两名二十多岁的民警说道：“可老吴你的脚还有伤…….” 老吴摆着手笑道：“小问题啦，走得动的，走慢点就行了。你们得抓紧时间审讯，辛苦了。” 警车在已经打烊的路边大排档旁边停下，老吴、辅警小陆和穿白裙子的女孩下车走向正在收拾的老板和伙计二人。 老吴拖着腿和小陆、女孩走到大排档老板跟前，老板正一边收拾桌椅打扫卫生，一边对着一个网络直播摄像头唱歌。 老吴刚想说话，老板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对着直播摄像头说：“各位家人，请你们等一下，有个警察叔叔找我，得离开一下，回头我给你们翻几个跟头作为补偿”。说完老板转过头问老吴：“警官好，有什么事吗？” 老吴讶异地看着敷着面膜的老板说道：“老板，这个女孩的手包不见了，她说今晚是在你这里吃的宵夜，你有没有看到她的手包？” 女孩指向靠路边的位置急切的说道：“今晚我就坐在那个位置，两个人的，老板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手包？” 老板难为情地看着一起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老吴三人，讪讪一笑，嘿嘿地说道：“这世道稳食艰难啊，除了开大排档，我还直播带点货……我当然知道这位美女是坐那边啦……今晚你们被两个男的尾随，还是我帮你解围的，之后你的姐妹还吐了一大堆……赚钱归赚钱，别把自己喝伤了，而且那种地方很复杂的，青春饭不好吃啊” 老吴轻咳了一下打断了老板，问道：“你有没有见到她的手包？” 女孩焦急地补充道:“我的手包是白色的，有个LV字母” 老板摇着头答道：“我没见到有……”，接着老板朝他伙计那边喊道：“小胡，你刚刚收拾的时候见没见到这位美女的包包？” 老板的伙计转过头望过来，脸上也敷着面膜，他摇着头大声答道：“我没见到有什么手包”。 老板拍着胸口对女孩和老胡说道：“如果我们见到这位美女的包包，我们一定会还给她的……以前有其他顾客落下的物品在我这里，我都是会还给他的”，老板顿了一下指了指直播摄像头接着说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我的家人们，我的人品他们都是知道的” 这时老吴的手机响起，老吴接通电话：“小莫你说……嗯、嗯……那司机联系上了？他怎么说？…….见到了？好、好…….叫他直接开过来吧” 女孩满脸期待地看着老吴，颤抖着问道：“警察同志，我……我的手包找到了？” 老吴点了点头，女孩喜极而泣连声说道：“太好了，太谢谢你们了” 停车场里，卢师傅把车停好之后，看着阿婆硬塞给自己的两把青菜微笑了一下，下车开始例行检查，突然发现后排放脚的地方有一个脏兮兮的LV手包。 这时卢师傅的手机响了起来。卢师傅接通电话：“你好，你是？……..哦哦，是的，我是……有，有，警察同志，刚刚在我车后排见到有一个手包…….对，是有个LV字母…….好的，我现在就送过去” 卢师傅驾车朝路边大排档开，经过菜市场门口看见刚刚的那个阿婆坐在路边，菜担子就放在她旁边。 阿婆一见到卢师傅的车，马上冲出来直招手，卢师傅把车停在旁边，阿婆拿着一个LV手包边打开边大声对卢师傅说道：“大哥，这个手包不是我的，你看，里面有这么多钱，还有一张医院的单子，你快找找是谁落下的，这些可是人家的救命钱啊” 卢师傅看看自己在车上找到的LV手包，又看看阿婆手上的LV手包，两个包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一个干干净净，一个脏脏兮兮。 卢师傅想了想便对阿婆说道：“阿婆，快上车，我们一起去找警察同志。” 路边大排档，女孩捧着失而复得的LV手包，淌着热泪向着大家不停地鞠躬，口里连声说着谢谢。 老吴板着还要继续鞠躬的女孩的手臂，柔声说道：“好了，好了……等会我送你去医院帮你妈妈交手术费” 卢师傅在旁边拍着手大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祝你妈妈早日康复，也祝你考试顺利，加油啊！” 老板指挥着伙计小胡捧着直播摄像头对着他的“家人们”声情并茂地介绍着整个事情经过。 阿婆拉了拉卢师傅，轻声说道：“大哥，等会还得麻烦你送我回菜市场” 老吴听见阿婆的话，马上大声说道：“阿婆，你的菜多少钱一斤？总共有多少？我买回所里的饭堂” 大排档老板一把扯住阿婆的菜担子，大声嚷道：“警察同志，你可不能全部要完，起码得留一半给我” 卢师傅也急忙连声说道：“我也要买些回家，我也要买些回家…….” 而女孩直接从菜担子拿了一大把青菜，然后把几张百元面额的钞票往阿婆手里硬塞。阿婆则对女孩摆着手连连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不用那么多钱的，不用那么多钱的” 这最甜的青菜，谁不想多要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