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律自强从容淡定的坎坷人生

卫疆

怀念婆婆王丹书

婆婆出生于1924年3月19日，无痛而终于2022年2月13日，享年98岁。
在她离世一周年之际，我儿子发了一篇追忆奶奶的短文。写道:“这一段一直忙，未能细细品味长辈们対奶奶的回忆。昨晚躺在床上，又回想起'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做'我想这体现了自我要求和约束。回想奶奶，她一定是一个审慎的人，一个自立的人。我小学和奶奶同住时，她常用老话教导我，语言精炼，通俗易懂。'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每逢有些事情要决定时，奶奶常这样提醒。今天想，这既体现了奶奶的务实审慎，也反应了她勇于取舍的稳定心态。'食不言，寝不语'也是奶奶常挂在嘴边的话,特别父母不在，奶奶单独带我吃饭的时候。她说这话时，既不严厉，也不说教，完全是一种慈祥。而这基本的要求，不就是一个人的规矩嘛。如今我也过不惑，回想奶奶的点滴，似乎又有了些新认识。从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到淡定从容扛起一大家人，不麻烦，尽力帮，以及对晚辈的点滴要求，看似理所应当，但细细体味，无不饱含着奶奶的人生感悟和人生哲学，饱含着她的人生不易和从容担当。勿以善小而不为，这就是奶奶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
儿子的短文，引发了我的沉思……
1976年27岁的我嫁入苏家，那时我们工作生活在云南，期间婆婆先后两次到昆明，每次与我们同住达半年。1990年我们迁回北京，居住在婆婆家朝夕相处达五年之久，依我对婆婆的了解，她绝对是一位自律、自强、自立、从容淡定、大度包容的人！
我记得很小的一件事。那年我探亲回京，一天随婆婆到粮店买米。我撑着米袋在倒米的漏斗下，当称好的大米倒入漏斗的瞬间，我手中的米袋脱落了，大米洒落了一地，当时的我羞愧难当，但婆婆非但没有怪罪我，还安慰我“没关系，没关系”。两人又一起将大米收拾到米袋中。有时生活中的点滴真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和修养。
婆婆曾说过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男人一顶帽，女人一双鞋”都给予了我人生的启迪，使我从中受益。
回想婆婆:出身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受过良好的教育，知书达礼。但在旧社会，受封建礼俗的约束，奉父母之命，为冲喜，20多岁嫁入苏家，嫁给了兄弟相差二十岁患有癫痫病不能正常工作但人还聪明好学的弟弟苏从欣。婚后顺其自然，年轻的婆婆与苏家大家庭和睦相处，并育有两女三男。两个女儿婴儿时不幸夭折，三个儿子都培养成了肯学上进，有理想，有抱负，敢担当，能够挑起大梁的铮铮男子汉。
回想婆婆:新中国成立前，为缓解痛失女儿的精神压力，1946年22岁的她在家人的帮助下到故宫博物院参加了工作，既缓解了压力，又成为了经济独立的女性。那个年代，一干几十年，1984年60岁退休，成为故宫博物院工令最长也最年长的老职工。
回想婆婆:娘家三姐弟，她排行老大，与弟妹同父异母，且与妹妹是同年同岁。虽性格脾气及所选择的人生道路有所不同，但几十年间，亲如手足，无论是自身遇到的难题，还是后代的政治前途，也都是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尽力相帮。
回想婆婆:在自家经济、住房并不宽裕的情况下，1962年，在其兄弟去世后，对兄弟留下的四个未成年子女，也和妹妹一起不同程度地分担了对他们的抚养教育职责，
回想婆婆:在其公婆离世后，采纳了妹妹的建议，与经济尚好的大家庭分了家，自立门户，用自己每月56元的工资撑起了全家的柴米油盐教育费。
回想婆婆:文革中受冲击，随文化部下放到湖北五七干校接受改造。期间，丈夫无人陪护，突发心肌梗死，虽经协和医院全力抢救仍未能挽回生命。婆婆中年丧夫守寡。
回想婆婆:文革中苏家的私产自住房被没收，她先后两次换房，搬进了故宫博物院二居室的宿舍楼。在面临两个儿子先后结婚成家的住房需求，婆婆有多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好在三个好儿子也继承了好的家风，相互体谅，相互帮衬。为给小弟腾婚房，老二一家三口搬回工厂的集体宿舍。为给我们三口返京后能在婆婆处落脚，小弟三口挤到了办公室。我们一住五年才有了适当的去处。好在，最困难时期过去了，现在都有了好的归宿。只可惜，虽多方努力过，但种种原因，原东城北池子大街骑河楼南巷十号院内三间私产房的产权被无耐地剥夺了！
回想婆婆:1999年她75岁时，优秀的长子因胰腺癌去世。2018年她94岁时，心爱的小儿子突发心源性瘁死去世。面对老年丧子的人生大不幸，她都淡定地挺了过来。
回想婆婆:2008年5月，她84岁时入住四季青敬老院。2019年5月，她95岁入住北京第四福利院。后辈们也常去探望陪伴。但她毕竟老了，随着她“阿尔茨海默”症的不可逆的发展，从熟悉到陌生，到完全不认知，又加上从2019年新冠疫情全球大爆发，我国的严控措施，导致了探望的不便。她在四福利院的三年中，我和儿子仅去探望了一次，还不知她老人家能否相知？只是辛苦了老二！就连婆婆去年去世的后事料理，也只是由老二和我儿子两人完成！
婆婆一辈子不易！
几十年了，不论大事小情，我从未听到过她抱怨的话语！
几十年了，不论任何场合，我从未见到过她流泪的样子！
她淡定慈祥的音容相貌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
清明是哀思，是感恩，彰显的是一种血脉的传承和责任。
我们会记住婆婆的好！
婆婆王丹书和己故的亲人们安息！

端庄

淡定

慈祥

婆婆和其妹妹夫妻及家人。每年四个大节，婆婆娘家三代几十口人都会团聚在其妹妹，我们的姨家。姨夫是著名的作曲家，《北京颂歌》是他的代表作。当年我们上山下乡时的战歌《毛主席的红卫兵奔向远方》也出自他的作曲。

王家的后代除了王姓，还有了苏姓,田姓。

三姓之子和谐之音

姨夫送小弟参军当兵，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对改变兄弟的政治命运起到了致关重要的作用。

儿时我先生与其奶奶,父亲等家人合影。前左是他，前右他的奶奶，后右他的父亲，后左是他徐州二姑，后中是二姑的长子孙大哥。

母子俩

这是我们三口回京后到孙大哥家看望徐州二姑

与孙大哥家人合影。后排年轻者为孙大哥的儿子小夫妻俩，前排年轻女性是二姑的外孙女。时光任冉，当年新婚的年轻人现己成长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副部长。

这是我先生的大爷（比其父年长20岁）到昆明故地重游时一起到大观楼游览。老人家生前曾是民革中央常委，北京市政协副主席。1985年84岁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完成了夙愿。

大爷的长子夫妻带着从美国回来探亲的女儿到家中看望婆婆。

大爷的长子早年在北大读书，算是胡适的学生。是个了不起的博物馆学的学者。虽跟婆婆是两代人，但他只比婆婆小三岁。

大爷的两个女儿，到医院看望、陪伴病中的先生。

1976年我们在北京结婚时与婆婆家人的第一张全家福

婆婆第一次到昆明居住，游览大观园。

婆婆第二次到昆明居住，赶上我儿子过生日。

我们回京后与婆婆同住时的全家福

先生和儿子换着当摄影师

祖孙三代其乐融融

婆婆与三个儿媳

婆婆与孙辈

我给婆婆当理发师

回京后与婆婆同住时，儿子过生日，请了一帮小伙伴，婆婆也乐在其中。

到四季青敬老院看望婆婆，四世同堂。

那时婆婆头脑还清醒

渐渐长大的孙女给我婆婆拜年

孙女用手机拍的我们三代人给婆婆祝寿

到四季青敬老院看望婆婆的全家福。可惜小弟也己去世。

婆婆吞咽功能有了障碍。

转第四福利院后，婆婆的认知功能大大减退了。

我和儿子去看望她，基本不相知了。

我陪病中的先生

婆婆的长子1999年8月，52岁去世，婆婆75岁。

婆婆的小儿子2018年7月，62岁去世，婆婆94岁。

只能由二儿子代表全家常去探望

可能是最后一次庆生

公婆合墓

公婆和其长子的墓紧相邻，安葬在金山陵园。

我们每年清明都会去扫墓

孝为先，儿子,儿媳,孙女三人为墓碑描字。

愿都坦荡一生

生活在继续

后继有人，兴旺发达！

那一年，婆婆与我们夫妻同是三月生人一起过生日。小学五年级的儿子用自己的零芘钱在地摊上分别给我们买了生日礼物。给奶奶买了把牛角梳子，祝奶奶健康长寿。给他爸买了个小铃铛，愿爸爸警钟长呜，少喝酒，保重身体。这是给我的装饰品，祝我青春永驻。转眼三十年过去了，好儿子有传承，更成熟稳重了。先人们放心吧！

北海病重那年送我的生日礼物。愿好人都一生平安。

儿媳卫疆制作于2023年3月15日，修改于清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