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偶回老厂》一一章宁</p><p class="ql-block">癸卯初春,花香柳沉,我与她路过“人民南路五十三号”,想进去看看又赧然多虑,三走四回头,还是踅进了老厂的大门。见过更新的招牌“芳华文化创意园”其闪烁的词藻妖娆动人,我看了半天不知所云。日暮的阳光无力地穿透了云层,在楼与楼的夹缝中射来了几束暖意,但更多的暖意是我对老厂的感怀之情。</p><p class="ql-block">进得厂门,昔日道路两旁的白玉兰树己不见了踪影,记得我离开她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满树洁白的花朵层层叠叠,迎风摇曳;树下的夹竹桃和迎春花也艳光四射,柔荑可掬。可今日,花草早已枯萎,象一头乱发,败落在花栏里,惟有办公楼前那几棵香樟树还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这几棵树长高长大了,有一棵,繁茂的叶丛中倒吊着几根附攀的枯条,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像断臂人身上的两只䄂子,我没有去动它,也不敢去动它。</p><p class="ql-block">眼前熟悉的大搂光彩熠熠,可惜被分隔得七零八落,开设了许多店铺、公司、经营部之类的,各自为营。朴实无华的面貌荡然无存,这“桑田沧海”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伫立在楼前,脉脉对着每一扇窗户,里面的故事当然有点淡忘,但一些不堪的记忆倒还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深爱的厂是添了我们一百多号回城的“插兄插妹”才算满二百多人的小厂,厂房与设备都十分简陋,想不到的是,我厂的质量与数量在同类产品的其他厂商中,都是遥遥领先的,顾厂长在职工大会上曾自豪地说,论生产条件与生产形式,我们最差,但我厂的工人最好,这些话我一直记在心里。那时每接一张生产订单,全厂上下都会雀跃雷动,兴高采烈,下班铃响了许久,三五成群的人们还意犹未尽沉浸在无限的幸福之中,家中老小都无暇顾及。</p><p class="ql-block">改革开放的浪潮无时不在拍打着我们这些低文化的人群。离开老厂后,我在外面打工多年,总觉得人与人之间只是级别与利益的关系,再也没有了老厂的欢乐和笑脸,天地间都是以钱为本,工资虽比老厂多,不易啊!夜深人静,每每想起老厂的亲情,我总是想得发呆甚至落泪,一股莫“明”的惆怅久久不散。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现实;随着物质的丰富越来越奢求,可是再现实再奢求,也不及老厂分我的那套住房来得珍贵啊!岁月不居,拳拳在念,我常常梦见回到原来的厂里……</p><p class="ql-block"> 今天老厂就在身边,可它默默不语,俨然与我没有了丝毫关系。我兜兜看看都有点“不忍卒读”,感怀之情此时也显得越发苍白,不能自已。人的一生不会沒有缺陷,有些缺陷是自己造成的,那是自作自受,怨不了谁,可这份缺陷乃是凄入我一生的镂骨之痛啊!盖由无奈,我只能辟易了这个朴素的道理,再次回望那几棵香樟树,遥寄心香,愿它快快长成大树,留住一抹绿意。</p> <p class="ql-block">一得之愚,谢谢观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