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父亲洗澡

《诗•高地诗刊》

<p class="ql-block">给父亲洗澡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是第三次。</p><p class="ql-block">父亲今年八十有二,常年遭受十多种老病的折磨,早已失去以前的“虎威”。</p><p class="ql-block">今年二月十八日,我前往毕节接父亲到六盘水养老。照理说,早就该接他老人家过来了,怎奈父亲是个“虎死不跌威”的人,接了好多次,每次口水都说干,就是不来,问其原因,就找各种借口搪塞,始终不肯说。今年正月间,老婆回毕节奔丧,不知施了什么法,竟然把老人家说动了。刚好,我于二月九日从深圳回家省亲,老婆就把接父亲的这个任务交给了我。</p> <p class="ql-block">把父亲接到六盘水的第二天,天气突变,毛风细雨,寒风刺骨。要不要给父亲洗澡, 成了一件犯难的事情。洗吧,天气冷,怕老父亲着凉感冒;不洗吧,父亲直喊皮肤痒,身上还有一些味道。最后,我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给他老人家洗澡。为了避免他老人家感冒,我做足了功课:首先将卫生间的热风机打开,端一个塑料凳给父亲坐在热风机下面,保证他上身暖和。再用一个烤炉放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保证他下身也热烘烘的,然后调好水温等待。</p><p class="ql-block">我帮父亲准备好换洗的内衣内裤,才把父亲扶进卫生间,帮他脱去衣服。此刻,在我眼前呈现的身体虽然还是很清瘦,但比起第一次给父亲洗澡的时候,这“清瘦”已经让我欣慰了许多。</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第一次给父亲洗澡是在父亲脑出血初愈不久时。那时候,身高约一米七的父亲,体重不足百斤,全身皮包骨头,没什么肉,给他擦身子就像是擦在蒿枝杆上似的,我都不敢下手,生怕一用力就折断他的骨头。而这次,父亲的大胯上有些肉了,擦起来也似乎有了点弹性。父亲说他经过“中西调理”,现在体重已经一百三十六斤了,尤其让他十分开心的是去年六月份,父亲单位组织退休职工体检,体检结果是心肝脾肺都没有大问题。其实比父亲更开心的是我,在第一波疫情横行时,父亲这类有多种基础病的高危人群,一不小心就要和死神握手的。意想不到的是,在我和许多人接受“新冠酷刑”的时候,在我天天打电话问父亲情况的心惊胆战中,父亲居然挺进了决赛,到现在还没“阳”过。父亲说有个算命先生说他的寿元是九十七岁,“新冠”再厉害都找不到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卫生间里,我穿着卫衣围着父亲团团转,虽然都是爷们,但要我赤身裸体面对父亲,还是挺难为情的。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喷洒而出,浸湿了父亲的全身,也淋湿了我的衣裳。沐浴露的泡沫覆盖了父亲清瘦的身体。此时,父亲默默无言地配合我,我给他擦背时,他就搓着干瘪的前胸和松挎的肚皮;我给他擦前面时,他就闭着眼睛不看我,或把脸扭向另一边。哪怕这是第三次给父亲洗澡了,父亲好像还是很害羞,但我知道他很享受。</p><p class="ql-block">记得小时候,父亲给我洗澡时,我总在大木盆里拍打着水花,七搓八扭的。每到这个时候,父亲脸上总是绽开了花,说我像个小泥鳅。那时我才五岁,母亲因病过早地离开我们,父亲一个人既要工作又要照顾我们姊妹五人,特别辛苦。那时,父亲是乡邮员,每天大清早就要翻山越岭,走村串寨投递报刊信件,到家总是很晚,但无论有多晚,父亲总要给我们准备第二天吃的饭菜,给我们洗澡,帮我们洗衣服。也因为父亲的勤劳,我们姊妹五人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像没妈的孩子。如今这一切都仿佛是一支烟的功夫,一晃眼我就五十岁了,也轮到我给父亲冼澡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古有“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的古训,我也深知这个道理,然而,生活总会让人别无选择。因为生计,过几天我还是要走,无法经常给父亲洗澡了,好在老婆有了安排,让我十一岁的儿子替我尽孝,儿子也欣然应允,让我放心了很多。</p><p class="ql-block">诗云:“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但愿父亲愿望成真,永远是我们坚实的后盾。</p> <p class="ql-block">作者:陈军,笔名:陈艺木,多情郎绝情剑,贵州毕节七星关人,网约车司机。</p><p class="ql-block">写诗,我是闹着玩的;读诗,我是认真的。如果我是水,我要让人们看到水的骨头。如果我是朽木,请把我折断,埋进土里,不要让我燃起莫名的山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