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篇小品 文/非马

车走直线

两篇小品
非马


鸟与翅膀　　

上午去邻镇的拉曼艺术中心取回参展的几幅画，顺便去看住在该镇的美国诗友迈寇及茱蒂夫妇，把载有迈寇译诗的《笠诗刊》291期送给他存念。夫妇两个人都写诗，也都是伊利诺州诗人协会的会员。今天下午是诗人协会的例行月会，讨论会员的作品。但他们都不去，我也临时有事无法去参加，便把先前准备好的四首短诗带去，让他们看看，提一点意见。他们都说很喜欢这些诗，但觉得其中的这首<鸟>也许有商榷的余地。下面是我这首双语《鸟》诗：


鳥

不停息地
飛
為
兩片
翅膀


風中的
一隻
倦
鳥


A BIRD

ceaselessly
flying
for
a pair
of wings


in the wind
a
tired

bird


迈寇说诗中的“for”（为）可能会让读者误读，因为“for”有多种用法与意指。我说原诗的意思是翅膀生来是为了飞翔，即使有时候鸟本身并不想飞，却不得不勉强跟着飞。茱蒂说人生中也有许多这样的例子，她建议用“for the sake of”代替“for”，这样意思比较明确，但迈寇说这样会破坏原诗的简洁。不过他说翅膀当然是一对，建议把“a pair of wings"(一对翅膀)改成“his wings”（它的翅膀）。但我们对整首诗还是不太满意。后来茱蒂突然提出用动词“following”（跟随）代替“flying”（飞翔），我说太好了!　这正是我想要的。回家后把英文版做了修改，同时也把中文版修改定型。


BIRD & WINGS

incessantly
struggling to
follow
his wings


in the wind
a
tired

bird


鳥与翅膀


竭力
追隨
翅膀


風中
一隻
倦
鳥


故国的日暦


从撕掉去年最后一页日暦，每天早上总习惯性地走到挂日历的地方，待发现墙上空无一物，总不免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1980年秋天我头一次回广东探亲，经过香港时去看望当时仍健在的伯父。一辈子经营中药生意的伯父，第一件事便是带着我去各处拜访亲友，记得其中有一个叫做天德蔘行的，但我已不记得老板的名字及模样，只知道他是同乡的长辈。三十多年来每年年初都会收到该店寄来的一本特制的厚厚的日历，从未间断，实在让我感念。我把这日历挂在厨房近门处的墙上，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旧的一页撕掉，揭开新的一日。本来家里有各种印刷精美的月历，但都只有阳历没有阴历，有时想知道中国的节日究竟是哪一天，得想办法去查问，而那时候还没有电脑网络可利用，颇不方便。这来自故国的日历不但新旧并列，字又大，抬头远远一看便能知道今天是几号。
今天终于收到了新的日历，我们都有如见故人般的喜悦与温暖。把已经过去的两三个星期的日子撕掉，今天似乎一下子蹦了出来。一年终于真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