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师师长邓岳在海南战役

鱼蝶

作者 李昆

12兵团副司令兼40军军长韩先楚



挺进

1949年12月底，冬季的雷州半岛西部，温暖如春。成片的荔枝树，遍野的甘蔗林，青山绿水；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蔚蓝色的海水，轻拍着洁白的沙滩，成排的椰子林；一派风景如画的南国风光。

一股铁流在向南涌进。战车响，军马嘶，雄兵在前进。

这支钢铁大军，就是赫赫有名的“旋风部队”——四野40军，军长是12兵团副司令韩先楚兼任。行军在最前列的是118师，师长是邓岳。

40军，118师刚刚结束胜利的广西战役，人未歇，马未停，就接到林彪的12月7日电报，配合43军，参加海南战役。

118师，在师长的率领下，雄赳赳，气昂昂，披星戴月，急行军。齐装满员，一色美式装备。山炮、步兵炮、迫击炮；重机枪，轻机枪，刺刀闪闪亮。令关内兄弟部队眼馋的装备，还有那12000名精兵强将。

四年了，师长率领118师打了无数大仗、血仗、恶仗，这次参加海南战役，是上级对118师的信任；完成渡海战役任务，是师长的职责。师长站在最南端的徐闻海边，“首长放心，118师保证完成任务！红旗一定插上五指山”。

这是邓岳师长的心中誓言。

118师师长邓岳





策划

1949年12月上旬 ， 武汉 ， 四野司令部。 林彪在他那宽大、安静、阴暗的作战室，静静地躺在躺椅上，慢吞吞地，一根接一根地，划着火柴，他喜欢闻火柴烟味，边闻味边考虑问题。地上散落一大片火柴头。林彪起身，不划火柴了，考虑完毕了，下决心了。

海南打不打？打，三野在金门、登步岛刚失利，四野战力和三野同样，有失利危险；不打，毛主席刚同意三野推迟进攻舟山，四野不打海南岛也可以。

林彪就是林彪，“拿下海南岛”，林彪决心打这一仗。

没有什么新招，没有什么法宝，只有他的老经验：把最难的仗交给五大主力军，“五只虎”1、2、3、4、6纵队，他们能完成最难的任务。向毛主席报告，请示审批。给15兵团、40、43军发电：15兵团指挥，40军配合，43军协同，两军参战海南战役。

12月18日毛主席回电：同意。

毛主席、林彪在三野金门失利后，不畏艰险，信任四野，毅然决策打海南，没被推迟到1950年以后再考虑，海南战役终于可打了，邓岳师长才可能参战。

前排左为118师政委张玉华，前排右为118师师长邓岳；后排左为118师师参谋长汤景仲；后排右为118师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





准备

要过海，关键要有船。邓岳师长请新来的师政委张玉华主抓收集木帆船这个头等大事。文武双全的张玉华是老八路、老政工，组织民运队，深入海边渔村，千辛万苦，万分艰难，终于解决了“老大难”木帆船问题。能干的师政委一口气收集了400余艘船，满足了118师的过海需要。邓岳师长心中暗赞：“政委真不错。” 有了船，还要有过海的人。东北虎要变蛟龙，才能过海。师长带领全师，抓紧战前宝贵的时间，苦练海上本领，游泳、划船、海上射击，抢滩登陆……，两个月的艰苦海练出成果，全师达到登陆标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邓岳师长急等登陆命令。

偷渡

2月中旬，由于43军迟迟未偷渡，林彪着急了，批评了15兵团领导。第二天，野司通知40军可以先动，偷渡开始。

军里决定，118师承担偷渡任务，组建渡海登陆先锋营。邓岳师长拿出他的王牌——352团1营，营长陈永康，教导员张仲先。全是老7师，战斗英雄，他的宝贝疙瘩。指挥员，团长罗绍福，老红军。硬梆梆的名单。韩军长要求严，特别是考虑金门教训。“邓岳，名单不错，再上一个师领导。”“师里只有我和参谋长两个军事干部。”“那就苟在松去。”军长又给先锋营加强了一个师参谋长。

3月5日晚19时35分，渡海兵团的首个偷渡营，先锋营在徐闻灯楼角港起航，师长发令，军长送行。先锋营扬帆出航，乘风波浪，前进，前进。海南战役的大幕由118师拉开。

1营好样的。没风，战士摇橹划桨几十里，硬是划到登陆目的地---岛西部的白马井。岸上一个营的敌人，火力密集。陈永康、张仲先身先士卒，冒着枪林弹雨，突击敌前，强行登陆。终于杀开一条血路，突破敌军封锁，与接应的琼崖总队胜利会师。时间：3月6日13时许。118师的一个加强营木船成功登岛，说明小木船可以过海作战，意义非凡。这是邓岳师长呕心沥血尽心组织的第一个偷渡营成功登陆，为渡海战役做出重要贡献。

五天后，3月10日，43军一个营在岛东部成功登陆。

潜渡

偷渡成功，韩军长主张立即进攻，兵团司令不同意，只批准潜渡。军里将潜渡任务再次交给118师，登陆地段为岛北部偏西的临高角，兵力为一个加强团，时间：3月26日。邓岳师长把潜渡团名单交给韩军长。潜渡参战部队是352团2、3营，353团2营，师炮营一个连。2991人，81艘大船。指挥员：352团政委邹平光。邹平光，老八路，有文化，文武双全，很受师长信任。“邓岳啊，又没有师的干部。”“参谋长、团长都在岛上，只有我和政委，主任了。”“刘振华上吧。”“只能这样了。”

邓岳两次报名单，指挥员都是团的干部。他认为118师的团、营干部能力强，可以高配使用，符合毛主席的当时要求。

3月26日19时35分。还是灯楼角港。118师潜渡团启航。向临高角进发。27日晨8时，因大雾迷失方向，偏离预定地段较远，伤亡较大。全团成功分散登陆，边打边集合，与接应部队会合，向五指山挺进。

邓岳师长组织的潜渡团也成功了，再次说明小船可过大海。

五天后，3月31 日，43军一个团也成功在岛北部偏东地段登陆。

战前宣传



　　总攻

4月，渡海兵团近一个师的兵力登岛了。四次偷渡、潜渡的成功，充分证明木帆船可以过海作战，登陆条件成熟了。

韩军长着急了。因为4月23日谷雨一到季风就停，无风船不行，仗就打不了，只能等9月季风再来。

向15兵团司令再三要求大举进攻，被拒绝。理由是43军没有船，没准备好。

韩先楚军长会打仗，善打仗，是战将，简直是神将。他的眼力超凡超强。他硬能把毛主席的指示，“不要依靠季风”看成必须依靠季风；“要依靠大海船和登陆艇”看成只能依靠木帆船，不是神将吗？

好一个韩军长，以高度的责任心越级直接给林彪发报，陈情必须立即进攻的理由。一封发出，渺无音信。4月7日再发，军政委都害怕了，不再联署了。这明摆着，不回电就是首长不同意。韩军长不计风险，以个人名义签发，二次致电林彪。

林彪也会打仗，也是战神。拖延是在考虑，是在审视自己以前批准的攻岛计划。“照韩先楚意见办。”林彪的老调重弹了。海南战役得救了，赶在谷雨前实施了。

当天，15兵团下达全军起渡命令，4月13日集结完毕，16日攻岛。登岛战役正式开始。

因为43军缺船，李作鹏主动申请率领5个团作二梯队。兵团司令对战役的安排是：右翼40军6个团，左翼43军2个团为主攻一梯队；两军登陆分界线为临高角的马袅港，以西属40军，以东属43军。43军主力5个团为二梯队。他还要求：40军登陆后向岛的西部方向发展，歼加来敌64军；43军向澄迈急进，围歼敌62军，得手后转向东海口方向发展。

13日，40军团以上干部会议，宣布登陆任务：118师353 （欠2营）团、354团，119师全师（355、356、357团），120师一个团（358团）为军一梯队，预备队为120师2个团（359、360团）；起渡时间为16日傍晚，地点为灯楼角港。登陆地段为临高角博铺港，登陆方式为敌前强行登陆。攻击方向为临高、加来，攻击目的为围歼敌64军。

军里的任务很明确。当晚邓岳师长召集两位团长落实措施。他强调，航渡阶段各团要注意抱团前进，防止过于分散，加强指挥联络，全师争取在5公里以内地段登陆，形成1至2个营的并肩突击；上陆后，力避攻坚，迅速向纵深穿插，争取达到8至10公里。

4月16日19时30分，40军6个团，300多艘战船在灯楼角港等处，分两路扬帆起航，奔向临高角。

师船队群内侧有师10艘装备重机枪的护兵船，外侧有10艘军炮团的土炮艇护航。邓岳师长组织全师抱团，紧紧靠拢，全师完整，准确到达预定地段。

17日晨2时30分，师先头船队接近海岸，3时许，抢滩登陆。敌岸火力射击，密集的敌炮火，使漆黑的夜空顿成白昼。邓岳师长立即指挥353团在博铺港地段抢滩，歼敌后，突进昌南地区。354团在新村地段登陆，直插敌后俘敌300人，缴获火炮2门。晨6时，40军、118师登陆完毕。猛虎上岸，118师要大显神威了。

在滩头战斗中，邓岳师长指挥全师一举突破敌391团防地，392团被352团击溃于临高县月朗地区。敌131师退缩临高城。敌156师见状停止前进，在美台占领阵地，调其475团增援临高城。

19日晨，邓岳师长指挥全师将敌156师师部及466团大部歼灭。准备围歼临高的敌131师，敌当夜留下一个团，大部后撤逃跑。119师准备围歼的加来敌64军也逃跑了，留下一个空城。

40军当面无敌可打了。东边的枪炮声却越来越响。原来43军2个师3个团在美亭、风门岭与敌5个师8个团激烈对抗，43军兵力劣势，处于被敌包围之中。敌人还在大批增兵，狂妄的敌人想再来个“金门大捷”，海口都建好了庆功会场。

当面无敌人，43 军危机，敌人重兵在东边。韩军长当机立断，又是神来之笔。决定调整原来的向南主攻方向，向东打重兵之敌，解救43军。40军一边全军转向 一边向兵团报告。典型的“违抗军令、先斩后报，军中大错”。可这“大错”，解救了友军，又意外、提前形成两军主力的决定性会战，并促成我军取得整个战役的决定性胜利。

邓岳师长立即率领353、354两个团向凤门岭、白莲方向攻击前进。352团留下，攻打临高。118师、119师两路出击，把敌人8个团再 包围。邓岳师长告两位团长：“两个团并肩突击，外侧包围敌人。辽西会战打法，以营为单位，哪里枪响往哪里冲，方向白莲。”

21日17时，118师主力進至美亭东侧，迅速包围侧击敌人，迫使敌人两面作战，包围形成了。

硝烟弥漫着天空，炮火映红了山川，鲜血染红了大地。353团在群番岭向敌62军指挥所和薛岳警卫团发起攻击，反复争夺，敌人横尸遍野。1营长赵兴元打得又猛又巧，端掉了敌62军指挥所。代价也大，55人的一个排，一仗只剩下5个人。

猖狂的敌人碰上铁拳头，撑不住了，向海口方向全线突围，开始溃败撤退。353团1营立即卡住公路，堵敌逃路。敌人漫山遍野，洪水般地涌来，逃敌更疯狂。1营有点撑不住，敌人太多了。虎将团长黄德懋带着3营及时赶来，重机连的几挺重机枪对着敌人横扫，像割高粱一样，成片成片倒下，这个痛快啊。这真是枪对枪，血对血。仅仅800人的1营，就伤亡350人，歼敌800人，缴获火炮12门，枪支300枝。

354团打得更猛，冲得更远。毛世昌团长跟师长报告：“我过了白莲，前边就是海口啦”。“毛世昌，快到海口啦？马上派人侦察一下，准备攻城。”“侦察股长已经进城回来了，敌人全跑了，空城了”。“空城啦？毛世昌，354团马上强行军，跑步前进，118师要第一个进海口。” “是，354团立即出发”。

4月22日，美亭之敌全线溃败了。8个团的敌人主力，被40军118师、119师和43军127师、128师8个团的兵力，意外地提前消灭了。当晚18时，海南防卫总司令薛岳乘机首个逃离海南岛。登机前，下令“全军南撤，尽快离岛，就地取材，转进台湾”。

当天，118师在白莲将敌歼灭，击溃后，全师转入追击，迅速向海口急进。23日晨，118师首先冲进海口。当天，127师也进入海口。兵团战报：23日，40军和43军的先头部队，同时从两个方向攻占海口。

严阵以待



　　追击

4月25日下午，邓岳师长率领353团、354团在东线南下追击，352团一个加强营在西线南下追击。 解放海口，118师发点“小横财”，缴获了大量战利品。其中有4辆坦克，30多辆大卡车。卡车，邓岳师长灵机一动，组织快速纵队，追击溃敌。他马上指定354团3营，师炮营一个炮连，一个迫击炮排参加快速纵队，日夜兼程，向榆林方向追击。快速纵队在前，邓岳师长在中乘吉普车随后，353、354 两团跟进，向嘉积镇进发。26日上午進至袭滚，追上敌人。师长用步话机告3营，不要恋战，继续前进，追击敌人主力。快速纵队追到和乐镇，遇到大个的了。满山遍野的敌人，拥挤地向南滚动。报告给师长，“往前冲，把敌人队形打乱，然后往回打，我们马上到。”快速纵队开足马力往前冲，敌人纷纷避让，破口大骂。冲到最前面，调转枪口，轻重机枪一起射击，顿时扫到一大片。师长率主力很快赶到，前后夹击，很快结束战斗，歼灭敌人252师2个团，2000多人。27日，追到白沙港，战斗40分钟，重创敌舰1艘，击伤2艘，歼敌300人缴获汽车30辆。29日，追到陵水北。30日，追到陵水港。邓岳师长接到韩军长电话：“邓岳啊，128师上来了，118师就地休息，路太挤了，让徐国夫追吧”。“我都到陵水了，马上就到榆林”。“118师都进了海口，让119师进榆林吧”.“那我这次让给他吧”。邓岳师长其实也真跑不动了。汽油没有了，汽车开不动了。118师停在陵水。 4月30日，119师攻占榆林港，128师攻占三亚。红旗插到天涯海角。红旗插上五指山。海南岛解放了。邓岳师长实现了他心中的誓言：一定完成任务。

在海南战役，118师，全军第一个营上岛，第一个团上岛，118师是主攻的一梯队师，与127师一起最先攻进海口。这是118师的战绩，也是邓岳师长在海南的足迹。

乘胜追击



尾声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荔枝，甘蔗，橡胶树；海水，沙滩，椰子林。

高高的五指山，恬静的万泉河，风景如画的南国风光，五星红旗下的海南岛更美丽。

海南岛战役结束了，从3月5日偷渡到4月30日解放榆林港，共56天；从4月16日主攻登陆到4月23日海口解放，仅仅7天。

邓岳师长率领118师，出色地完成偷渡、潜渡、登陆作战、美亭决战、南下追击等全部战斗任务，向祖国、人民交上了一份合格的答卷。

风云突变，狼烟再起，三八线上军情急。一纸电令，军列风驰电掣，邓岳师长，海南战役的硝烟未洗，7月闪现在鸭绿江畔，遥望江山三千里。

邓岳师长将率领英雄的118师跨过鸭绿江，与武装到牙齿的山姆少爷开战。他将打响抗美援朝的第一枪，打胜志愿军的第一仗。

英雄的118师在前进，横扫千军如卷席，人民子弟兵所向无敌。

2018年，是邓岳将军诞辰100周年。邓家子女想以一篇战斗故事缅怀最敬爱的父亲。相商之后，委托本文作者。作者拙力，难以胜任，仅以小文一篇，略表心意。

2018年12月17日 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