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未下鞍——毛泽东长征词《十六字令三首》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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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国革命的一部百科全书，长征是中国共产党人创造的壮丽史诗，是人民军队淬炼[cuì liàn]信念铸造军魂的雄壮活剧，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历史进程中的巍峨丰碑。一代伟人毛泽东在长征途中诗情如潮，挥动如椽[chuán]大笔写下了诸多辉耀千秋和彪炳史册的瑰丽诗篇。这些诗词境界宏阔、气势恢弘、磅礴豪迈、气象万千，呈现一种撼天动地的气势和雄视古今的伟力。

长征时期血雨腥风，红军处境艰险，毛泽东也是九死一生。然而，这恰恰刺激了毛泽东的创作欲望。1949年12月，毛泽东在去苏联访问的火车上，对陪同前往的苏联人尼•费德林说了这样一番话：“当一个人处于极度考验，身心交瘁之时，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的时候，居然还有诗兴来表达这样严峻的现实，恐怕谁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当时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倒写了几首歪诗，尽管写得不好，却是一片真诚的。现在条件好了，生活安定了，反倒一行也写不出来了。”

毛泽东最早的一首长征诗是《十六字令三首》，这三首小令都是咏山，是毛泽东于1934年至1935年之间在长征途中写成的，并非一次写成，也是毛泽东长征诗中唯一一首跨年度诗作。

此时红军正在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路上不仅有国民党军队的围追堵截，还有横亘在面前的种种困难和天险。而且词中的“山”主席并未说明是哪一座山，这里是用“山”指代了长征路上的所有山，泛指一切艰难险阻。这三首小令把红军行军的艰苦和困顿化成气吞山河的豪气，表现出作者和红军战士们乐观的无产阶级豪迈精神和藐视一切困难的大无畏革命气势。

其一：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离天三尺三 作者原注：“湖南民谣：‘上有骷髅山，下有八宝山，离天三尺三。人过要低头，马过要下鞍。’”

山，高耸入云端。给快跑的马儿再加几鞭，翻越山巅未下鞍。惊诧高又险，回头瞥一眼，离天只有三尺三！

第一首表面上是极写山之高，实质上是写红军越过高山时，所表现出的藐视困难、一往无前、不可屈服的精神气概。毛泽东引了一首民谣作为原注，那民谣正是极力形容山之高的，高到仅仅“离天三尺三”，因此“人过要低头，马过要下鞍”，然而，红军在这样的高山面前，却“快马加鞭未下鞍”。这便富于神奇性地反衬了红军足以征服一切艰难险阻而不为任何艰难险阻所屈服的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

“惊回首，离天三尺三。”惊，既是对极高极险的山望而吃惊，同时也传达出一种翻越高耸云天的大山后的惊喜、自豪的神情。

其二：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hān)。

山，起伏如波涛，浩瀚似江海，倒海翻江卷巨大的波浪。山势奔腾迅猛如奔马，好似万马厮杀正酣战。

这首表面上是极写山之大，写群山之磅礴、险峻，实质上是写红军在万山丛中英勇战斗的雄伟、豪迈的气概。在毛泽东的艺术构思中，山的雄姿与红军的雄姿是相对应的，写山就是为着写红军。群山万岭的雄伟气魄，正可见红军的伟大气魄。群山万岭正是红军历经之地，因此人们既可想见红军在那里急速进军的英雄姿态，也可想见红军在那里的战斗姿态和激战场面，从而使雄姿英发、骁勇善战的红军形象，巍然屹立起来了。

其三：山,刺破青天锷(è)未残。天欲堕(duò),赖以拄其间。

山，傲立苍穹如长剑，刺破青天锋刃未残。山之利剑好似要刺塌青天，但青天不会垮下，因为高山之大柱正支撑中天。这首表面上是极写山之坚，实质上是写红军崇高、坚韧的意志和中流砥柱的作用。“山，刺破青天锷未残。”这是何等坚利。天欲堕，赖以拄其间。这又是何等坚固! 表现了毛泽东率领红军推翻蒋介石，建立新中国的雄心壮志。正如毛泽东所说“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 我们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毛泽东1949年新年献词《将革命进行到底》）。

这三首词都是以“山”开篇，所以它是以山为题材的组词，看似相互独立，实则互相关联。毛泽东在此则用山的形象来象征红军形象，通过他的精巧艺术构思，让象征者与被象征者在气势、气概、精神、气质诸方面，获得了内在联系。它们既都是写山，同时又都是写红军，既是咏山曲，又是歌颂英雄红军的乐章。这三首小令从回首、环顾、仰望三个视觉角度，描绘山的险峻、浩大、磅礴和峭拔的气势，借山抒怀，写出了他和红军战士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斗志、坚韧不拔的英雄气概。

毛泽东以山记史，以山言志，以山造境。山的深沉, 山的坚韧, 山的博大, 与他的诗词浑然一体。在这些文字背后传递出一份坚定信念：中国工农红军必胜！中国共产党必胜！中国人民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