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颗热泪都是心灵的鲜花

庄国宜

每一颗热泪都是心灵的鲜花 庄国宜 海迪新冠阳过，身体正在康复中，葆国召集县城几位文友，前往龙海石码，看望海迪老哥。 下车后相见自然而亲切，没有客套，只有笑脸，谁说文人相轻？在叙旧茶言里，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生活、生命、亲情、爱情、家庭与社会、现世与来生，各自的生命体验总会撞击出火花，盈满着哲学的内涵。 海迪开始讲叙他新冠的经历，作为重症患者，可以说他是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从石码到漳州，最后到厦门的方仓医院，他已预见死亡的来临，最危险的时段，他平静地把儿子叫到床前，交待了后事，这是生命最后的遗嘱。还好，医生精心的医治，护士用心的护理，在厦门住院十来天后，生命渐渐有了向好的转机。他说，他从鬼门关回来了，感谢医生，感谢护士，也感谢儿子二十多天，床前床后的陪护。 他声音不大，平静中深沉，一种洞察世事的了然，说着说着，一串热泪夺眶而出。他说，新冠阳后特别容易流泪。 而我却想，这眼泪，每一颗都包含情与爱，流淌生命原始的柔软，也滋养着生命的内涵，它是鲜艳的花儿，绽放着生命的芳华。 在七十四载的人生里，海迪是一个有丰富生命经历的个体。他小学毕业，随父母上山下乡到南靖土楼山乡，务过农，当过煤矿工，也进入供销社享受体制最后的优待。当回城的政策来了，他却回不了生他的海边小城，失落与对故土的眷恋皆在，但日子还是平平实实地过着，希望仍然怀揣。 他只有小学文化，却是作家的奇才，加上日积月累的坚持与努力，成为了福建文坛的新秀，那是文化开始复兴的上个世纪——七十年未、八十年代初，这是个体生命的能量与文学才气的综合表达。 闽师大退休老师青禾说，上个世纪漳州的三驾马车（青禾、海迪、扬少衡），真正有实力的是海迪，他敏锐，有暴发力，思想前瞻，透视力强。 生命总是阴差阳错的，海迪后来也回到了海边小城，并喷发出旺盛的创作激情，佳作接二连三地刊发，名气也越来越大，而生活的故事也不断地产生。 我们知道，上世纪后期，随着中国改革开放，文学的春天真正地到来——文字产生着它应有的价值，作家与诗人是让人崇敬的字眼。海迪生逢其时，也时逢其才，丰富的生命体验与文学创作得到了很好的结合，他不断地提高着作品的质量，也提升着他生命探寻的空间。 而文学兄弟对他的关爱与关心，更是他文学创作的温柔力量。青禾、杨少衡几个文友，看着海迪成了未婚的大龄青年，急在心里，也落实在行动上，他们策划了在《生活创造》期刊为海迪征婚的活动，惊动了福建地域，也开创了作家征婚的先河…… 我们喝着茶聊着，海迪讲他的家庭，讲他的儿子，讲他的女儿，讲他生命的苦楚，而血脉亲情的结，是他心灵永远解不开的痛。 他说，与女儿的误会，是从一句话开始的——“我后悔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站在父亲角度，他想告诉女儿，自己不是个好父亲，未尽到一个父亲应全尽的责任，有愧于女儿。而女儿却站在女儿的角度理解之，认为父亲嫌弃她，认为父亲眼里，自己的生命是多余的。血脉亲情的误会从此产生，加上家庭的裂痕，误解越来越大，这是海迪心灵世界的疤结。 海迪平静地叙说着，心灵的沧桑无法掩盖他对生命温柔，对血脉亲情的渴望。是啊，生命的和解是一门深奥且复杂的方程，生活需要爱与关怀，血脉亲情需要融合溶解，甚至社会矛盾，国家与国家间的纷争，和解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体现。 爱是永远的宽容与忍耐，自然、社会，生命的原始关怀，是阳光，是月亮，会给人世许多美好的。 听过不少有关海迪的故事，他是一个敢爱敢做的生命个体，有独立的生命判断和追寻。 他曾告诉过我们，读小学四年级时，他被班主任带到中山公园，参加了父亲的批斗会，目睹着父亲被虐待的场景，这是心灵永恒的伤痕，他永远不会忘记。他酒意人生，以至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却一边打胰岛素，一边与朋友醉卧江河…… 他也因一篇小说的刊发，引发了观注，引起了全国性的批评，虽然没有被封杀，却影响了他的文学创作；他有过由职工转为干部的机会，有过成为全省青年标兵的机会，却因为自己的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失去；他开过书店，当过老板，雇过工人，挣过钱；他也困窘过，但也视金钱如粪土；他因文友的一纸征婚，建立了家庭，也因各种原因，家庭支离破碎着…… 海迪是一个通透的人，对人真，思考深遂，反应敏捷，他有许多朋友，各行各业，不受年龄限制。有一次我说，文人要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他却说，如果只想保护自己，那文人就会缺乏洞察力和批判力了。 海迪最大的官职是长期担任漳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许多人都认为，凭他的才气和敏锐，如果顺利发展，完全可以冲至“大家”的行列，起码也是中国一线作家，但都因生命阴差阳错……这有时代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的因素，但他毕竟坎坎坷坷地走过七十四年的人生。 生活是一首诗，有时也是一条藤，生命里的对对错错，都要心存善意，凭善而行，在不完美的人生里求完美，那人生就足矣。我们祝愿海迪仍然通透地活着，祝福他余生温柔，暖阳照耀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