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取暖

宝玉（16279579）

再见冬季，拥抱春天！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会迟到。不知不觉间，气温上升，万物复苏，春姑娘的脚步声已经是越来越近。栖身县城内，我们又安然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冬季。陪伴了千家万户几个月的集中供暖，也即将于近日挥手告别。冬的尾声渐行渐远，春的苏醒已经在眼前，兔年开启了东风送暖模式。

回想过去的这个严寒冬季，有时候外面达到零下十几度，而楼内的室温，却始终保持在二十度以上。三九四九天，哪怕是北风呼啸、雪花飘飞，又奈我何。小巢里温暖如春，令人舒适自在。每当此时，便不由地会想起自己大半生的取暖经历，内心里感慨不已。

记忆里，在漫长的岁月中，有很多个冬天，令人有不同的感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家居住在马牧池公社驻地的农户当中。那时候，沂蒙山区的冬天，似乎比现在冷得多。寒风呼啸，地冻三尺，路上都岀现裂缝。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屋檐挂着冰凌。我们一家六口人，栖身在三间草房里，因为是小南屋，格外地寒冷。农村的房子，透风漏气的，比起之前在青岛住的德国建造二层小洋楼，可谓是云泥之别。

在那个年代里，贫穷落后的沂蒙山区，当地百姓们仅仅能填饱肚子而已，家里什么取暖设施也没有，除了在门前的墙旮旯里、或蹲在大街上扎堆晒日头外，至多怀里抱个火罐子。人们身上大多穿着空心棉衣，女人们裏紧大襟袄，男人们则用布绳或地瓜秧扎着腰。房东家的同龄孩子们，看上去耐寒能力比我们强得多。天性使然，他们照样在冰天雪地中疯玩，滑冰打瓦抽陀螺。而我们姊妹几个，也许从那个海滨城市，初来乍到不大适应，每年手脚都会被冻肿，我连两个耳朵也会脱上一层皮，有时候痒痒得难受。

好在，父母亲是脱产干部，因为工资收入较高，每当冬季来临，就开始安装上憋来气炉子。一大早儿，父亲便用旧报纸点燃碎木柴，弄得满屋里生烟，有时候连人也看不清楚，呛得咳嗽。然后，开始加上煤炭，室温很快就上来了，甚至于烧红了烟囱。母亲挨个给烘烤棉袄棉裤，哄着我们尽快起床，趁热乎穿上。每隔三五天，父亲还要卸下烟囱拿岀去，清理里面厚厚地一层灰尘。否则，就会往回倒烟、闷火。

以后，供销社里有了无烟煤，只是价格贵一点，并需要到公社里找隋文书写张批条，才可以买回来两筐头子。掺杂上点黄黏土加水和好，烧起来火力旺、热量足，还不用费劲常打烟囱。

然而，每到三九严寒时，家里下半夜炉子熄灭，余温散尽，水缸和脸盆都会结上一层冰茬子。我们盖着两床被子和棉衣，在被窝里也越睡越冷，有时候会被冻醒。幸得母亲托人到医院要来玻璃瓶子，临睡觉灌满开水，塞到被窝里，直到天明还温乎乎的。以后，门市部里有了成品热水袋，她又及时买回家，更加方便实用和暖和。 如今，仍然有人在用热水袋暖和手脚，超市里品种繁多并有电加热的，可以随意选购。

时序无声辗转，四季匆匆变换。在这种艰苦的生活环境中，我们家在马牧池一住十几年。1980年，公社整体搬迁到牛王庙村后，居住条件才略加改善，住上了单门独户的红瓦房子。但是，冬季依然靠生炉子取暖。有些人家，为了节约点开支，采用的是蜂窝煤炉子，火力相对小一些。那时候，我们姊妹几个相继上山下乡、参加工作，离开了父母的身边。在外面的世界里，已长大成人的我，无论身在何处，宿舍里都没有取暖设施。可以说，漫长的严冬，是一年当中感觉最难熬的季节。

寒尽花开，苦尽甘来！父母亲于1983年，终于调动工作进了县城，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都得到了进一步改善，冬季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冷。特别是随着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各个有条件的单位，陆续上马了小锅炉，并接通到职工家庭当中。我们平生第一次享受到温暖如春的感觉，既干净又暖和，并且还是免费的。

记得每到初冬时节，各单位就开始筹备购买烟煤，轰隆隆的载重车进进出出，很快就在大院里堆岀来一座煤山。呼啸地西北风刮过来后，整个小城内林立的烟囱，开始日夜吐着黑烟，为各自的办公室和宿舍区送上了温暖。

四季有序，冷暖交替。进入新世纪后，全国上下掀起治理环境污染风暴。除了工业项目外，冬季取暖的煤炭锅炉，是小城空气污染的主要源头之一。在大气候的影响下，小锅炉被一刀切，很快在几年之内销声匿迹了。千家万户跟着公家沾光的暖气，至此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土暖气。

我们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人家，已不再烧小铁炉子，利用原有的暖气片，纷纷上马烧无烟煤块的暖气炉。每到秋后，大家就开始打探无烟煤块的价格，每年需要购买一吨，堆放到屋檐下面。然后，闲空里我就劈木柴，剁成小块，一袋一袋地与煤炭放到一起。这种炉子，是以前铸铁小火炉的升级版，可以通到各个房间，更加先进好用。一个冬天下来，大多数时候可以封住炉子，只是下半夜需要起床观望或加炭。但是，比起以前的集体供暖，总说是温度难以均衡，并且是花钱费事不卫生。

岁月一去不复返，人类社会在不断地飞速向前发展。随着经济繁荣、科技进步，虽然我们偏居一隅，前些年，也终于实现了期盼已久的集中供热。尽管每个家庭每个冬季要承担几千元费用，却给人们带来了洁净又舒适的居住环境。

过往的都成回忆，前方皆是风景。回望流年蹉跎，对寒冬喟然叹息之余，庆幸自己能够身处一个好时代，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如今，我们冬有暖气、夏有空调，可谓是四季如春、衣食无忧。与前半生相比，的确是有天壤之别。在接下来的夕阳红路上，愿我们感恩拥有，温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