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马子

大弓

轱辘马子

大弓

提起轱辘马子，现如今，恐怕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它为何物了。

‌ 轱辘马子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流行于东北林区的一种轨上交通工具。

轱辘马子，分两轮轱辘马子，四轮轱辘马子。

四轮轱辘马子在此前的一篇文章里已经提到了。

咱今天说说两轮轻便轱辘马子。

两轮轻便轱辘马子（简称轱辘马子）有点像工地上使用的人力手推车。它的前端通常都固定着一块“压车石”，以确保轱辘马子在行驶过程中前后两端的平衡；车身后部有一根驾驶杆，驾驶杆长短因人而异，一般的轱辘马子驾驶杆长约1.5米左右。

驾驶者坐在驾驶杆上，单腿用力向后蹬踏铁路枕木，使腿部发出的力与枕木之间产生一个反作用力，以推动轱辘马子向前行驶。

它的最大益处是操作简单、快捷、方便。

过去，从事铁路轨道维修工作的工人都知道，在铁轨上，两轮轱辘马子代步省时又省力，而且驶达目的地后，不需花费多大力气便可把轱辘马子抬离铁轨。

行驶时，驾辕者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观察身前身后的动静。一旦发现有哪里有紧急状况出现，比如有火车驶来，须提前用脚踩踏摩擦枕木，以便制动刹车；或者前方有行人，也需降速或刹车。然后，将轱辘马子迅速抬下铁轨，以避让行人或车辆。

那些年，轱辘马子可没少帮咱贫民百姓的忙。

　那时，家家还都没有车马，劳动时就带着轱辘马子，用它代步，运输，或者送信等等。秋季成熟的蔬菜，如白菜、土豆、萝卜等，冬季在山上砍伐的烧柴、搧下的山草等，都是靠它运回家里的。

七十年代初，老舅家的表姐结婚，男方就是蹬着轱辘马子从30里外的山上林场赶到山下林业局来相亲，然后，蹬着轱辘马子娶走表姐的。

那时，我还在小学读书，经常利用假期时间到一个唤作东卡尔泰的山上林场大姐家里呆上个把月。

半大小子嘛，贪玩就是本性。不贪玩的，不是傻子，就是呆子，肯定大脑不正常。

东卡尔泰林场很小，只有四五十户人家。

我去的时候，正值学校放暑假。林场没有娱乐场所，山里又经常有虎狼出没，都去不得。

唯一可玩的地方就只有东卡尔泰河了。

可是，大人说，东卡尔泰河不久前也淹死过小孩子，河里常闹水鬼，说得活灵活现，极其恐怖，大人也不许我们靠近。

我们每天无事可做，只好跑到小火车站附近的山坡上，看拖着滚滚浓烟、“呜呜”鸣叫的小火车在小铁道线上来来往往。

时间一长，我们竟有了一个新的发现：有一条通往检修站的岔线，偶尔有单机（火车头）把需要检修的车辆甩到岔道线里，然后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开走了。

　岔道线里有几台两轮轱辘马子，是工人上班时蹬来。工作时，就把它们放在路基下面。有一台竟放在岔线的轨道上没抬下来，一连几天，既没人问，也没人管。

我们是一群小孩子，见状，马上滋生出好奇心，就踅摸着找了个缝隙，钻过铁栅栏，跑到岔线里面去摆弄那台轱辘马子。

之前，在林场长大的李三就告诉我，轱辘马子在刚刚启动时比较沉重，需大家伙齐心用力蹬，待马子启动起来就省劲儿了。

一开始，我们很吃力地蹬着轱辘马子在铁轨上走得很慢。到后来，就越跑越快了。

再到后来，干脆不用我们蹬，它自己就沿着斜坡缓慢地跑了起来，而且越跑越快。我们掌握好平衡，尽管让它平稳运行，后来，我们控制不住它了，就大呼小叫地试图把它停下来，但只凭我们的几声胡乱喊叫，轱辘马子根本停不下来。

恰好，火车站的值班员听到我们的叫嚷声，赶紧跑了过来，一边挥舞着信号旗，一边对我们大声吆喝着，我们一急，轱辘马子一头栽下铁轨旁的草丛中。

我们一群毛孩子也顾不得是否受伤，吓得一窝蜂般各自逃散了。

消停了没几天，也是实在没地方玩，加之手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们觉得轱辘马子实在太神奇了，除了轱辘马子，我们不愿意玩其他游戏了。

鬼使神差的，我们又钻过铁栅栏，溜到那条岔线里去了。

我们提前商量好，这回，蹬慢点儿，尽量不让值班员发现。

我们让小一点儿的孩子坐到轱辘马子前头，稍微大点儿的在后面蹬。

蹬着蹬着，轱辘马子竟飞快地跑了起来。我们想停，鞋底磨破了也停不下来，我们于是又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坐在轱辘马子前端的小孩子见我们想停停不下来，他们想下也下不来，吓得跟着我们一起大喊大叫，有的孩子竟嚎啕大哭起来。

听见我们不是好动静的哭喊声，车站值班员应声赶来。

还是咱们工人有力量。他几大步追上轱辘马子，不知捅咕哪儿了，轱辘马子晃悠两下就慢慢停了下来。

值班员大叔把坐在前面的小孩子从马子上一一个抱下来，然后，正色道：“这里太危险，不是你们小孩子玩的地方，以后千万不许到这儿玩了。再来，我就告诉你们家长，看不打肿你们的屁股蛋子！”

我们千恩万谢地答应再不来了。

没想到，这事儿还是让家里大人知道了。

我大姐夫当时是东卡尔泰林场主管生产的副场长。

吃晚饭时，大姐夫板着一张山东式马脸询问我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又对我讲了许多诸如跑坡、脱轨、翻道、倾覆等因操作不当造成的铁路事故，听得我毛骨悚然，心惊胆颤，后脖颈凉风嗖嗖直冒。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去岔线里捅咕轱辘马子了。但轱辘马子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读中学后，有一天，我问大姐夫：“为什么把铁轨上的那个东西叫轱辘马子？

大姐夫回答得也是含糊其词：”大概是历史的延续吧。没看电影里小鬼子挖山洞，建要塞，劳工们都推着轱辘马子运沙石，运泥土嘛，估计轱辘马子可能就是日语……咱们东北方言里有很多舶来语，比如，‘喂得罗’，就是俄语‘小水桶’的意思，‘喝拉少’就是俄语吃喝的意思。”

我点点头。感觉有点道理，但又觉得缺乏说服力。

我总觉得轱辘马子不像日语，因为轱辘二字是中文，其义为车轮。我国古代称便溺的器具为马子。

这么综合分析，轱辘马子应该还是中文。中文自然有中文的含义，但好像也说不通。是满语？

我家是满族，但我们这辈的孩子对满语知之甚少。因此，也不敢肯定是不是满语！

轱辘马子用到森铁运输上，改装了，也变样了，词汇的本义也就延伸了，拓展了。

长大以后，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如果有知道的，肯请赐教。一字之师，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