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张竟生先生如果不是编著了《性史1926》这本字数仅七万多些的小册子,此后的人生大抵是不会如此多灾多难的。张先生(1888—1970)广东饶平县人,法国里昂大学哲学博士,在我国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思想文化界,可谓开先河一般的风云人物,哲学家、美学家、性学家、文学家和教育家,实属不虚。著有《美的人生观》、《美的社会组织法》、《浮生漫谈》等随笔集,并“第一个把卢梭的《忏悔录》译成中文,第一个提出逻辑学的概念,第一个提出计划生育,第一个在中国展开了爱情大讨论,征集出版《性史》。”(见该书编著者简介) 是书新版,由世界图书出版公司出版(2014年2月)。原本没有“1926” 字样,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说编者加上的意图在突出时代背景。其实这是画蛇添足,无多少必要。“本书收录有七篇真实的性经历,投稿者皆为大学生。他们所描述的內容,有懵懂的性启蒙、青春期的冲动与自慰的心情等,相当真实地反映出当时的性观念。在每篇文末,则有张竞生撰写的按语,提出中肯的评论。”此书一出,举国躁动,伪书、续书不绝,各种恶名也扑向张氏,直至文革中落难。新版江晓原先生所作《序》认为,张先生编著此书的动机是好的,考虑欠周之处在施行的方式和时机。江先生的这一论断是正确的,该书的荐语可以佐证。我抄录二节如次:</p><p class="ql-block">至于张先生的伟论,我也很佩服,我若作文,也许这样说的。但事实怕是很难……知道私有之念之消除,大约当在25世纪。——鲁迅《两地书》(1923)</p><p class="ql-block"> 常州怪人刘海粟……主张公开在教室里做人体写生……人们把他跟写性史的张竞生,唱《毛毛雨》的黎锦晖目为“三大文妖”,可是时代的潮流到底把“文妖”证明为先知者…… ——李敖《由一丝不挂说起》 (1962)</p><p class="ql-block">当时之年代,用鲁迅先生话说,是挪动一下桌子,都要头破血流的。何况吾国一向“谈性色变”,即使现今,劳伦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兰陵笑笑生《金瓶梅词话》,书店里出售的不仍是“洁本”吗?这个五一期间,有一天我观看了几个展览,其中一个是我国旅法著名画家潘玉良女士的画展。也许是展期有些长的原因(好像二三个月了),当日观展者不多,与我同时的也就三五人。后来来了大批学生,是金州区某中学的。这些学生刚进展厅,女管理员便迎上去挡住了,问学生,你们老师呢,找你们老师来。如今的学生也是见多识广,女管理员还未说别的,他们也顶多只看见几幅画作,便一边朝后面喊老师,一边说,“老师,少儿不宜。”老师来后,但见管理员上去同他说了什么,他就招呼着带领学生往别处去了。展品中人体画不少,但以现今高中生的阅历,应该是可以接受的。我问那位管理人员,是上面领导有这样的要求吗?她说不是。她也承认说,其实现在的学生什么不懂?就是……看的时候有些学生爱起哄,乱嚷嚷。她又说,我不是硬不让看,反正我跟他们老师讲了,看不看是他们自己的事。</p><p class="ql-block">文章写到这里,我想说,管理人员与老师的做法恐怕有些轻率了。这些高中生没能亲睹大师的真迹,不得不说是一个损失。《性史1926》与画展,相隔近一个世纪,我们如果再从这个角度切入,对张竟生先生的遭遇,恐怕还会加深些认识。 (2014年6月30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