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花开

野渡无人

<p class="ql-block">  回老家的路上有个集市,说是集市,实则是一个四通八达的米字路口,因为是周边县区乡镇来来往往的上班族和打工者的必经之路,当村人看到了商机,慢慢聚拢而来,本村的,外村的,久而久之,这里就自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p> <p class="ql-block">  摆小地摊的往往是老人,面前摆着的是自家地里长的萝卜、白菜之类,摆开架势卖各种炸货的一般是人到中年的夫妻档,还有拿着喇叭喊得震天响的各种卖小吃的小车。下雨下雪除外,几乎是一年到头每一天,每每到了下午两三点,米字路口周边就开始聚集,于是,不一会儿功夫,各种吆喝声渐生渐起,又是一会儿,各种叫卖声就此起彼伏了。很神奇的是,在这里买东西的人几乎不打价,若说非得有的话,也是最多不过两个回合,“多少钱啊?”“两块!”即使是“有点贵啊!”的应酬,也是买东西者的一种敷衍,于是,呵呵相视一笑,一笔买卖很快也就达成了。不知什么时候起,这里竟然成了许多人的闲游之地,常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其间散步,或是挽着胳膊的小两口,或是携妻将子的一家子,说着笑着,穿梭于弯弯曲曲的小集市上,偶尔见到自己中意的青菜和商品,驻足停下来,也是不讲价,买了也还不走,集市上堆积着欢声笑语。还有更神奇的,因为这里是必经之路,来往的车辆很多,于是就经常出现车辆拥挤的现象,甚至是很长时间挪不了几步,但没有一辆车急促地鸣笛,人流车流就那么静静地流淌着,司机也往往是探出了身子,笑语盈盈地望着人来人往,偶尔也会探出身子,“来一块儿豆腐”,“好来!”买的爽快,卖的利落,一首递钱,一首接过东西,再缓缓地往前挪。</p> <p class="ql-block">  米字集市的连接处是一个小桥,就连小桥的栏杆下面也是挤满了各种小摊位,基本都是卖菜的老人,甚至有的年已耄耋。冬天裹着大棉袄,抄着手瑟缩地端坐着,面前摆着一小堆各色自家地里或院子里收获的青菜,春天的菠菜,夏天的茄子辣椒,春冬季节的大白菜,时令蔬菜应有尽有,他们一般不会像中年人那样吆喝,只是满怀期待地盯着来往的人群,偶尔也会小心翼翼地问一声:“来一把菜吧,自家种的很便宜。”偶尔成交的喜悦会让他们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了一丝满足感。</p><p class="ql-block"> 我是那里的常客,尽管还有别的路可以绕行,但我渐渐习惯了开着车一头扎进小小的集市,随着车流缓缓而行,几乎每次经过那里,都会将车子塞到某个角落,随着人流兴冲冲地穿梭于集市之中。有几个小摊位也渐渐熟络了起来,“又来了啊!”相视一笑,就像故人相见似的。“来点花生米,来一份小凉菜。”也是无需讲价,快速成交。</p> <p class="ql-block">  更多的时候,还是关注着那些小小摊位上的青菜,看到心仪的新鲜蔬菜,也总会花个几块钱买上一点。无意间注意到一位与父亲年龄相近的老人,面前摆着大大小小几棵冬天存下来的白菜,尽管大小不一,但每颗白菜都剥得很顺溜,白白的白菜摆在面前,像一个个赤条条的婴儿,泛着光亮,透着新鲜。“多少钱啊?大爷。”“两毛五。”见惯了超市里那些价格又高面相还很粗糙的白菜,还是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要一颗吧,我再给你剥一下!”本来已经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白菜,在老人手里又被剥了一层,“不用了,不用了!来两颗吧。”我连忙说着,“再要一颗吧。”我仔细地看老人的手,与父亲的手一样,满是沧桑的手青筋暴出,黝黑而又有力,尽管颤巍巍的,但我还是看到了一生辛劳的刚健和不屈。一共是三块七,我给了四块钱,老人忙着从破旧的兜子里找零钱,“不用找了。”我赶忙说。“那怎么行?那可不行!”老人连连摆手。“真得不用找了。”提起白菜快速离开,只留下老人局促不安地搓着手站在那里,“多不好意思啊,多不好意思啊。”那一刻,眼里竟噙着一丝湿润。</p> <p class="ql-block">  更为神奇的是,在穿流如梭的西外环边上,只需轻轻一拐弯,你就会步入一个喧嚣而宁静的天地,一边车轮滚滚汽笛声声,一边幽幽弯弯却极尽生活气息,原来,一方不盈几十平方的斗大之地,也会成为心灵的栖息地。流动的空气里氤氲着世俗的气息,喧嚣的土言俚语里浸润着泥土的味道,幸而远离城市,不会被各色俗气所感染,幸甚,幸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