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成都二十五中(六)

蹊影

<p class="ql-block">纷乱中求学 困境中成长</p><p class="ql-block"> 在二十五中初中求学那段时期,是学校从宁静到纷乱的时期,也是国家从祥和到躁动的时期。而这种纷乱,首先发端于学校校园的大破解。</p><p class="ql-block"> 1958年一1959年间,在全国大跃进的热潮中,成都市再次启动大規模的城市建设,其中最大的项目当数人民南路的拓展延伸和锦江宾馆的修建。相应而来的自然是延伸修建的道路破照璧,穿东桂,跨南河,修大桥,锋芒所向,势如破竹。完完整整的大中小规模的三个学校,四川医学院(今川大华西校区),气象学校,以及我们正在就读的二十五中,都被活生生地劈成两半。</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八十年代二十五中及周边区域简图</p><p class="ql-block">劈成两半不说,校园面积被占将近一半,教学秩序受到严重影响。首先是教室数量大大减少,学校被迫安排上所谓“二部制”,即两个班合用一个教室或三个班合用两个教室。这样一来,任何一个班的学生都每周有几个半天不能到校上课,不得不按各自居家地点组织自学小组,在某一个同学家里自习。音乐室,图画室更没有了,记得我们的音乐课还是在正在铺修的,乱翻翻的大路上上的。这样的办学,学习条件,当代的学子和青年敎师们可能简直无法想像。可以这样说,为了建设現代化的新成都,我们这一代人是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贡献的(包括参加与筑路修桥有关的义务劳动)。</p><p class="ql-block"> 政治运动,反右派运动也不可避免地要波及到我们学校来。那时,几乎每个单位都划出了右派,我们二十五中也不例外。敎我们巜汉语》的李儒林老师就是其中之一。我们自始至终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反党言论”。每当我们看到批判会结束后,他和另外一个被划为右派的老师行经校园,被其他老师“陪护”着前往监护处所时,看着他的一脸沮丧和无奈,心里很不是滋味。实在想像不出这位文质彬彬的老师是怎样“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后来,他当然被赶下讲台,不能上课教书了,被安排到图书室去管理图书,算是“给了出路”。我前面提到我担任班上的“借阅员”,间周到图书室为全班同学选书借书,就是这位李老师接待办理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另外,读初三时,还要响应党的号召,积极开展大鸣大放,发动学生给老师写大字报提意见。这么好的老师们,给他们写什么大字报,提什么意见呢? 但是既然是政治运动兴无灭资,不写是不行的。想来想去,只有给教我们地理的贺老师写了一张,提了一条意见。大概内容是,老师你每次给我们布置作业,为什么只布置填写暗射地图(在只印有地图轮廓线条,图例,没有任何文字的地图上用文字注上地名,山川河流,铁路名等),不给我们布置其它书面作业呢?贺老师看到了我的大字报后,主动找上我,先肯定我意见提得好,然后诚恳地解释道,你们数理化作业那么多,我再给你们布置其它书面作业,会更加重你们的负担。说得我反倒很不好意思。但不管怎样说,师生双方都响应了号召,参加了运动,交待得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最奇葩的是,学校在“总路线”,“大跃进”的大热潮中也参加了全民大炼钢铁的运动。土高炉在学校大操场上遍地开花,同学们从各自家里收来的破铜烂铁,破盆烂锅,一古脑儿扔进高炉,烧成了一些黑糊糊的铁砣砣。至于这些黑铁砣砣是不是钢?有什么用处?谁来把它收走的?这些都不重要了,关键是我们响应了号召,参加了这场运动,炼了钢又炼了人。 只是,运动热潮一过,好好的操场满目疮痍,弃置的大量土高炉像一个个乱葬坟!</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从1959年年开始,饥荒的阴影已逐步向大城市的人们逼近。不知什么时候起,食堂装满米饭的黄桶不见了,而是代之以盆盆饭端上桌,划牙牙分饭了。油荤越来越少,处于生长发育时期的我们经常是上午第三节课时就饥肠辘辘。教我们几何的备受学生尊敬的刘克遂老师,每当给我们上第四节课时,总要在讲台上松开皮腰带,收紧一两孔后再重新扣上,惹得一些同学相视而笑。現在想来,我们当时太不懂事。现在每当想起那些忍着饥饿还兢兢业业地给我们授业解惑的老师,除了崇敬,感恩,就是刻骨铭心的心痛!</p><p class="ql-block"> 看着那草草搭建,破败不堪的学生食堂(原来的食堂已在学校破解时拆除);看着那栋学校被破解后新修建的粗劣的红砖教学楼;看着敎室里那连三合土都没有打的泥土地面;看着我们使用的那用土得发黑,连字都看不清楚的劣质纸张印就的课本……,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反映出当时国家经济极端困难,物质极端匮乏的囧境。</p><p class="ql-block"> 但是,即使在这样困难的处境下,也絲毫未能消减我们刻苦学习,奋发向上的决心和意志。 初三总复习阶段,面临中考的我们,更加努力,更加勤奋。没有也不需要家长的督促,更没有也更不需家长重金聘学科教师来补课开小灶,或上什么培训班之类。 完全是自觉学习 ,基本上是独立学习。 晚自习就是完全自习,从来没有老师上台讲课。就这样,直至最后满怀信心地走进中考考场。回顾这一切,我们可以无愧地说,虽然在那样差的生活和学习条件下,我们仍保质保量地完成了初中的学业,我们班几乎每位同学都考上了自己心仪的高中或中专。我们在纷乱中求学,在困境中成长,在磨砺中成熟,完成了从少年到青年的人生飞跃。</p> <p class="ql-block">原二十五中西区現貌</p> <p class="ql-block">原二十五中东区現貌</p> <p class="ql-block"> 后记</p><p class="ql-block">母校二十五中被破解变形以后,元气大伤。这一所有着深厚文化底蕴,校风学风优良的学校,自此一蹶不振。我们毕业离校之后,很难再听到有关它的消息。后来残存的两半校园又被气象学校(现信息工程学院)完全吞并,而二十五中却被迁移到黉门后街,后来又改成了职业中学。最近,这所职业中学又被完全拆为平地,准备另修高楼。好端端一个学校就这样被终结了。</p><p class="ql-block"> 不久前利用去华西医院就诊的机会,到母校原址寻根探旧,只见大路两侧的故校原址处早已是高楼林立,哪里还有记忆中的痕迹?小天竺街北侧因地铁施工打围,我绕了好大一截路才找到入口,来到了故校原小天竺街老校门处,那里早已是气象学院的住宅小区,楼房错杂,面目全非。只有那两棵高大苍劲的银杏树仍然矗立在入口处,似乎在默默地向人们讲述着这沧海桑田的巨大变化。</p><p class="ql-block"> 历史在前进,社会在变迁。虽然昔日的成都二十五中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但它永远是它曾经滋养过的我们这一代学子心中永恒的丰碑!</p><p class="ql-block"> 曾希颖 2023. 3.1 完稿</p> <p class="ql-block">原二十五中小天竺街老校门现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