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末卯初华西渡劫记

侠骨柔情

<h1>人生悟透生死劫,地狱天堂一念间<br> —寅末卯初华西医院渡劫记<br> 秦刚<br> 2022年12月中旬新冠疫情防控策略改变后,取消了全面核酸检测。不几天,感到周身酸软,头疼脑热的我,感到自己是阳了。吃了连花清瘟胶囊和消炎止痛药布洛芬后,症状很快消失,可一年来夜里肠胃不适,腹部胀痛,想解便又解不出来的老毛病却犯了,且口干口苦。一天夜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在冷兵器时代的短兵相接中,与过去单位中的一个熟人,双手持刀剑棍棒,从开始时的比武到拼搏杀。自己力不从心,且技不如人。忽然穿越到秦朝建阿傍宫和始皇陵之时,先是大批工匠殉葬,接下来是兵士和将领向各个方面四散奔逃。可每个人都逃不脱被气化变成雕塑或图案的命运。自己在熔炉般炽热的空气中奔跑,周围的人,一个个在逐渐关闭的宫门和墙壁上融化成气流,遇到动物、人物或刀剑、卫士或其它装饰物的雕塑,立即依附上去,变成外形。周围像燃烧的熔炉壁一样变幻着颜色,最后连帝王也在炼狱般的炽热中固化,定型为雕塑和图案。真是一个奇怪的梦,醒来时,已是凌晨。想到可能是肝火过旺,才做这样的梦。回想起九月曾因胸腹剧痛,在市二医院诊断为急性胰腺炎而住院,CT检查胰头有一个3.5毫米的结节。出院后,因每天要到医院做一次核酸检测,结果出来后才能去复查病情,嫌麻烦没有去,怀疑是胰腺炎复发,每天坚持吃药而没有去医院治疗。到了一月十号,傍晚有朋友约去文殊坊御膳房吃菌汤锅,八点多钟回到家里,安然入睡,夜里三点多钟,胸腹部隐隐作痛,忍了一会,越来越痛,想来是胰腺炎复发,立即起来,出门打的到附近的成都市三医院急诊科就诊,当即做了CT初步诊断为胰头癌和胆管堵塞。收入肝胆胰腺科住院。听到这消息,原本还有些恐慌和担忧的我,反而镇定起来,认为这个结果是必然的。因为自己从小就食肠宽大,特别喜欢大油大肉,且从年轻时酒瘾就大,自诩“杯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加之近三年写百部世界名著的读书笔记,呕心沥血,特别劳累。患上这个病毫不奇怪。十一号用了大半天,走了近两万步办好了住院手续,平静地在病房躺下静养,等候做各种检查,确诊病情。输了两天液,疼痛减轻了一些。无痛胃镜穿刺,胰腺肿块取样结果出来了,确诊是胰腺癌。由于早有思想准备,心里没有任何恐惧,反而觉得有些高兴起来,想到要是像做了麻醉,在手术台上一下子醒不过来,也是一种解脱。回顾自己的一生,感到非常满足了。事业上虽然说不上大的成就,也还算得上成功,且一生坚持诗和远方,注重收藏生活,文学创作上也小有成就。比一般人来说显得太幸运了,而任何事物有得必有失,成功和荣耀都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再说自己已经68岁,临近古稀之年,就是离开人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过去单位的同事,老部下,出版集团原纪委书记徐平患胰腺癌去世,得到消息时因来不及做核酸,没有参加他的追悼会,写了一首藏头诗悼念他,其中有两句“走过芳华匆匆去,好似灵山缓缓游”现在看来仿佛是写给自己的了,真是一语成谶啊!打电话给辞书出版社的社长杨斌老弟,告知自己的病情,请求他协调编辑部,把已经交稿的《写给青少年朋友书—世界文学名著一百部读书笔记》正常出版发行,以完成我的心愿。他和妻子容琳立即来病房看望安慰我,使我非常感动。<br></h1> <h1> 在市三医院安了胆汁引流管,做好了手术的准备。我认为反正是不治之症,在什么地方手术并不重要。能够离家近一点,亲属探视和照顾也方便一些。这期间亲戚朋友都来看望,安慰,而我反复向他们讲述自己毫不畏惧死亡的理由,大家也就放心了。岚儿带着两个孙儿回来过春节,才知道我的病情,我向他交代了后事,心中再无什么遗憾。可他却力主去华西做手术,说是医疗条件和技术保障要好一些。我只好向单位老干室汇报,他们和省纪委办公厅的同志立即为我联系了华西胰腺肝胆科手术病房,住进第二住院大楼29病区21病床。我给老朋友张伟发了信息,请他帮助协调技术骨干做手术,让我实现延长生存期,看到现有作品出版发行的愿望。张伟是华西医院原党委书记,现任四川大学党委副书记分管华西等几个医院。原想时过境迁,他未必还记得起过去工作中有过联系的我,想不到他立即回了信息,说是立即协调安排,让我先住进干部病房,等待手术。我想既然已经住进了手术病房,没有必要再转到老干病房。而且在这边的医生劝我换到两人间的病房,说是环境清净,便于休息,我想做手术还要等待一段时间,在大房间里还可以多结识一些朋友,就没有换病房。后来临近春节,出院的人多,把余下的病人集中到靠近护士站的病房,于是我便住进了2号病床。做一些必要的检查和输液以及胆管引流,为手术做准备。医生劝我先回家过春节,节后再来做手术,岚儿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我却没有答应,因为怕节后住院的人多排不到床位。后面的事实证明,我做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h1> <h1> 由于还没有做手术,我虽然消瘦,但精力旺盛,行走如风,生活上完全自理。便没有雇请陪护。岚儿带着两个孙儿回来,性格活泼顽皮的他们没有人能管得住,所以我没有同意儿子来医院照看我。可能是周围的人,认为我极度吝啬或缺钱,把我视作另类,使我尝到了世道冷暖,人面高低的凉薄滋味。护士长带着一大群人威风凛凛交班查房时,基本上对我不理不问,平时有什么事问护士也是不理不睬。而在病房管理,要求清理摆放个人物品等其它管理方面则对我非常苛刻,不近情理。把别人在我床头充电的手机和搁的个人物品,也说是我的,横加指责,不由分说地把东西收进其它地方柜子里,结果弄得那些病友找不着自己的东西,而引起误会。还有长时间的输液,中途尿急要上厕所,我因没有人陪护,便每天在早饭后到水房附近通道里,拿一个输液的架子,放在床边,巡房的护士一看见,便跑来把输液架拿走,我恳求她留下输液架,并说,我可以出费用让她们帮我买一个专用的,不会让医院为难,她们嘟哝着头也不回地拿着输液架走了,使我感到冷漠之极。最为可气的是,在21床做肠镜检查时,护士把灌洗肠道的药放到床头柜上,说是让我灌洗肠道就走了。我刚入院还没有来得及领取水杯水瓶等用品,又不知道水房的开水是定时开放,错过时间就无法打开水。到了半夜,没有开水。去别的病房,也没有。最后还是值班护士在两人间病房里给我找了两杯纯净水,勉强把药喝下去。可能是没有达到剂量,没有灌洗干净,第二天肠镜检查时,已经进入麻醉,探头伸入后才喷出一些粪便残渣。麻醉醒来后,医生批评我,没有按照要求灌洗肠道,致使检查失败,我顿时感到羞辱和愤怒,大骂她们不人道和没有同情心。回到病房把情况告诉护士站的人,并要求追究她们的责任。半夜里准备了足够开水兑好药水喝了,护士又给我做了两次注射灌肠。第二天的检查,非常顺利,顺便把结肠息肉手术也做了。胃肠镜检查科医生和护士们不计前嫌和认真负责的态度,使我感动并就昨天的冲动和误会向她们道歉。才知道她们经常会遇到心情不好的病人发脾气,一般都不会与之计较。</h1> <h1> 在病房里与病友摆谈起自己受到的冷遇,他们都宽慰我,说我对个别护士的批评是对的,应该提醒她们对病人要和蔼友善一些,不能整天板着面孔教训人。再说几个小姑娘,年龄与我的孙儿差不多,就是从尊敬老人的角度,都应该对我客气一些。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对她们的冷漠行为很生气,但我也不会向领导告状投诉她们,毕竟她们都是孙女辈的小朋友啊,做爷爷的不能因这点小事,就去影响她们的前途啊,她们不懂事,当面批评教育一下就行了,再说胰腺肝胆科这边做手术的病人特别多,护士们照顾术后的病人都来不及,我这个等候手术的人,肯定不在护理重点之内。加之一些病人整天纠缠着护士,问一些她们也不知道的病情,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就看到有几个老病号在护士站发脾气吵闹。我也理护士们的难处,所以也不苛求她们对我春天般的温暖,只是她们对我也不应该像冬天般的冷酷呀!护工组长小胡听到我的言谈,也劝我息气,要理解护士的难处。她们一天到黑都忙碌着,许多事情顾不过来也在情理之中。再说无论你过去如何辉煌,现在没有在那个位置上了,是一个普通的病人,没有必要去计较别人对你态度的好坏,凡事忍耐一些。开头我还认为她市侩圆滑,与护士站有利益联系,才帮助她们说话,心里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后来才知道她是真心地劝说和宽慰我。</h1> <h1> 在春节前后等待手术的十来天时间里,当年在德格时结识朋友,州志办的郑勤来看望我,她与家里人带着孙子在海南度假,得到消息后,专程飞回来看望我,我们回顾过去,谈对待病情的积极态度和人生体会,感慨万千。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两次顺利地来到病房看我,而我的家人和单位的领导到了楼下也进不来,妻子来了更是失望地回去了,甚至手术前,我的儿子来陪护我,也被冷漠地拒绝,我到护士站大发脾气,才把他放进来,让他办了陪护证。本来护士站的护士原则性强,严格管理是应该充分肯定的,但她们在执行管理规定时,也应该有一点灵活性。因为患者的家里人,轮换照顾病人时,就有一个交接的时段,不能说只要有一个家属在病房,就绝对不准另外一个上来;而且像我那样本来没有人陪护,就绝对不让家属上来。其实我也看到她们也有突破规定的时候,只不过制度专门针对看起来不顺眼或穷酸的人罢了。想到这些,心里难免有些愤愤不平。</h1> <h1> 两周时间独自一人在病房,难免有些寂寞惆怅,但同病室的病友和陪护他们的亲人,却无微不至地关心我,尽力帮助我。在21床大病房时,旁边一个眉山来的叫徐文章的病人,主动与我交谈并加了微信。他家在农村,靠林果业的收入生活,并不富裕。从小就因为胃与肠道的连接通道方位反向,几十年没有什么影响,可现在吃了流质食物却无法通过,引起疼痛,才来华西做手术。交谈中发现他对生活的态度非常积极,对人世间的一切也看得比较透彻,没有愤世嫉俗和自怨自艾。对面病床一个做胆结石手术的病人,也很乐观,刚做过手术回来,就把两块琥珀色的结石展给大家看,照顾他的小伙子平时看起来很严肃,不爱说话,可当我输液上厕所不方便,或其它方面需要帮助时,总是毫不犹豫地主动前来帮助。而三病床患胰腺肿瘤的小黄的父亲黄忠贵更是个热心人。在我转到2病床时,主动来21床,帮我把笨重的行李箱搬到新病房的行李柜中放好,又帮我收拾散乱的物品拿到2病床放好。作为网吧老板的他,知道我带了手提电脑,又热心地帮我连接上医院的wF,还帮助我清理电脑垃圾,腾出空间,使我在等候手术期间,顺利地写了一篇8000多字的读书笔记。在两个病床间的床头柜使用方面,尽量让我优先。对面4病床的陪护小冯是广安邻水人,在资阳打工。她21岁的儿子,在简阳参观大运会场馆时,被踩空的水泥板砸伤胰腺来医院治疗。她和3病床黄忠贵的孩子都只有20多岁,病中比较娇气,伤口痛起来就会对自己的父母亲发脾气,他们总是轻言细语地安慰孩子,哄着他们。使人有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慨。他们和6病床邹伟的爱人也经常对我嘘寒问暖,帮助我做一些打饭和挪动物品的小事。这些陪护病人的家属,与我素昧平生,却主动关心照顾我这个被视为穷酸吝啬的古怪老头,使人感到人间处处有真情,而且这种情谊建立在没有利益纠葛的基础上,是人性真善美的自然流露和体现。</h1> <h1> 在胆管引流和各种检查,等待手术的寂寞中,与相邻的1病床75岁的张权于大哥相识,交谈中得知他是达州宣汉人,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长期担任村支部书记。我们之间,就农业和农村工作有许多共同语言。特别是农村改土造田、引水灌溉、计划生育和基层干部与群众的关系方面话题多多,他也不避讳当年为了完成上级安排的工作任务,不得不采取简单粗暴的工作方法,以及由此而造成的干群矛盾,感慨万千。感慨之余,又回顾起改革开放之后,农村走的致富路和农民得到的实惠,作为参与者和带头人的他流露出欣喜和自豪。他提到八十年代中后期的宣汉的县委书记李明忠,我比较熟习,当时在德格县委工作的我,参加每年一次的全省县委书记会,经常与之见面交谈。张大哥的几个儿女都非常孝顺,有一个儿子在华西医院工作,孩子们每天都轮流来病房看望他,给他送好吃的,逗他开心。远在宣汉的亲属也经常与他视频通话,安慰他,张大哥自己也非常洒脱,对自己患的胆管疾病并不太看重。说要不是儿女坚持要送他来医院,按自己的意愿,便是顺其自然。体现了一个老人对待疾病乐观自然的态度,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启示。手术前住进两人间的病室,与成都海关的小陈相识,他因爱人做胆结石手术来病房陪护。虽然两天他们就出院了,但小伙子的热情和健谈,对海关反腐倡廉的关注以及关心病友的态度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h1> <h1> 特别是在26床时,病房来了一位叫杨树旺的新疆退休教师,他患胰腺胆管和心脏等多种疾病,从新疆的医院转来华西,检查结果已经是癌症晚期,且心脏功能差,不宜作胰腺和肝胆手术。轮流前来陪护他的两个儿子,得知这个情况后,为了满足父亲的愿望,瞒住他的病情,以各项指标未能达到,不能做手术为由,让医生拖延时间,做其它方面治疗和检查,仅在病房里做一次血液透析就要花费上万元。他的大儿子私下里对我们说,父亲从新疆的医院到华西先后已经花了近百万元。钱花得出去还是好事情,就怕钱都花不出去了。父亲从民办教师到正式教师,一辈子坎坷辛苦把我们拉扯大。现在家庭条件比较好了,父亲的求生欲很强,我们不忍心,也不能让他失望。两弟兄总是轻言细语地在父亲耳边安慰他,编一些暂时不能做手术的理由劝解他。还专门让远在新疆的亲戚,花钱把他先前写好的8万多字的回忆录印成精美的图书送过来,满足他的心愿,千方百计让他开心。他仿佛也预感到自己的病情,经常在半夜里起来,默默地坐在床上沉思。他的小儿子是政府公务员,大儿子做生意。家境也不是很宽裕,为了满足父亲的愿望,尽最大的努力尽孝心的举动令人感动钦佩。表明在当今社会,许多人道德伦丧,物欲横流的情况下,孝敬父母的古风犹存,令人欣慰。</h1> <h1> 住院期间,一些病友对待病情豁达乐观的态度,也令人钦佩和感动。在城南金花康复医院时,同病室101床的一位病人,去年被确诊患胰腺癌。发现时已经转移不能作切除手术,医生建议他做保守治疗。一年来坚持做化疗。每次输入药物后,呕吐等反映强烈,令人难以忍受。是看淡生死,消除精神恐惧的乐观态度,使他挺了过来。检查发现原发病灶已经钙化,转移的痕迹也在缩小。快60岁的他面目红润,精神矍铄,行动敏捷,说话中气十足,看起来就像没有病的健康人一样。按他的说法,就是看淡生死,不要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要顺其自然,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多争取一天算一天。他说当初与自己一起检查出这个病的人,已经走了好几个。而自己算他们之中病情比较重的,现在状态还这么好。正月初九做手术,岚儿把两个孙儿空中托送回上海后,到病房陪护我。当天一大早,护工把躺在病床上的我,推进手术大厅,前面已经有十来台手术在等候。不一会进入手术室。一个男护士和三个女个护士,为我做术前准备。他们和蔼可亲,耐心地与我交谈。一个女护士看到我骨瘦如柴的身体时说,这个病人好瘦哦!接着又风趣地说“老年人越瘦越长寿嘛!”虽然是玩笑话,可使人感到暖心。</h1> <br><h1> 手术麻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没有疼痛感,只是觉得胸腹部有些空荡和微微的坠胀感。回到病房,岚儿不停地陪着我说话,不让我睡着昏迷。护士通过几个留置针头,为我输上消炎止痛药和营养液。术后的第一个晚上迷迷糊糊地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护工来为我洗脸,扶我坐起来为我捶背和上厕所。晚上又用热毛巾为我搽洗身子。第四天我就能顺利解大小便了。只是肠道还不太通顺,不时要用通塞露为我通便,用尿壶和便盆为我接屎接尿。护工组的护工们都是一个人照顾多个病人,但他们基本上是随喊随到,服务非常细心,特别是女护工为男病人搽洗身子,病人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为情,可她们却丝毫没有厌恶嫌弃的表情,且对病人态度和蔼风趣,不时找话题安慰病人,有时还开玩笑逗病人开心。第一次接触这个职业的我,对护工这个行业产生崇高的敬意,发自内心地为他们点赞。原以为他们的收入很高,是为了暴利而为之。通过交谈才知道,一般的护工,每月工资不到一万元。那么大的工作量,那样尴尬的护理病人的环境。不到万元的工资,应该说是比较低的了。他们所从事的可以说是一种积德行善的职业。比如护工组长胡述芬,当年她丈夫患胰腺癌,她学会护理并爱上了这个职业。丈夫去世后,她便一直从事这个职业。特别是再婚后,并不缺钱的她,完全可以不再从事这个侍候人的工作,但她却一心一意地爱上这个职业。十多年来通过护理大量的病人,了解方方面面的病人和他们的心态,有针对性地疏导她所护理的病人,使他们保持正确和舒畅的心态。受到大家的尊敬和赞扬。</h1> <h1> 手术后几周的观察治疗中,医疗组刘续宾组长,为我接诊的谭春路医生和其他几个医生常来查房,仔细询问术后情况。几个年轻的男医生每天为我的伤口换药,冲洗引流管时,技术娴熟,轻手轻脚,耐心细致,没有丝毫疼痛感,使人感受到华西高超的医疗技术和康复治疗水平的确是全国一流,使人放心和敬佩。护士们的护理水平,总体上来说也是高的。但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术后大多数时间躺在病床上,护士长每天领着一大群护士来查房时,个别护士对我不负责任的指责,让我很生气。她看到我臀部和尾椎骨周围有一大片冲血的挠痕,便主观地说是我自己抓挠形成的,我耐心地跟她解释,是我过去很多年前,就有的毛病,也许是血糖高和胆汁方面的原因,经常会在脊背或其它也许部位,出现带血迹的抓挠痕迹。她根本听不进去,还反问我,是不是想赖她,还把把病床上的翻身枕硬塞到我的脊背处,使脊椎剧痛难忍,仿佛椎间盘脱落了一般。护士长带领查房时,她几次插嘴强调是我自己挠伤。很是生气的我当着大家的面对她说:小朋友,你仅凭看到的现象,就随便认定事实是不准确的。很多时候人们看到的东西并不是真的。就像我们纪检监察机关办案取证一样,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们:有时候人们看到的东西,是别有用心的人布下的迷阵,故意误导你的,在没有弄清楚真实情况时,不能把它作为证据,否则会犯错误。她听了以后嘟哝几句后再没有做声。之后我按照自己的办法,继续把翻身枕垫在双腿下,也没有生褥疮。还有一个护士在给我扎留置针头时,两次连刺五针都没有成功,她竟然把我的胳臂反向猛力拉扯,使我疼不可忍。我知道住院快两个月了,血管硬化不好扎针,极力配合。可她也太不专业了,而且不知道反省自己,反而把气出在病人身上。与之成对比的是,后两天转到康复医院治疗时,人家的护士,给我扎留置针头时,不仅一次成功,而且一点疼痛感也没有。当然胰腺肝胆的绝大多数护士,工作认真负责,对病人的态度是好的。记得她们之中有一个护士,几次查房时都对同伴说,你们要对这个病人态度好一点。</h1> <h1> 由于岚儿的假期有限。手术后第五天便是妻子的妹妹来医院陪护照顾我。读小学时,就在我们家住过几年的妹妹,性格温柔很体贴人,与护工们配合默契,使术后经常处于疼痛难忍的我感到非常温馨。她刚来医院的第二天中午,负责接送住院病人去做各项检查的一个男护工,来病房接我去做增强CT检查,我看到那个人面相不善,便示意她借故不要跟着去,可她没有注意到,帮助推着病床一道去检查大厅。到了人山人海的检查大厅。还没有弄清楚情况。那个护工说,他下班了,便把我们留在那里就走了。结果排着几十张病床和无数坐推车以及步行来等候检查的人流渐渐少了,空了,又满了空了。连续三次。使刚做完大手术,躺在病床上的我,生不如死,竟产生了绝望的感觉。等待了整整七个小时,进入检查室后,姨妹个头小,无法把我移上检查台,只好跑到门口请等候检查的病人家属帮忙。最后还是医生叫了两个人才把我移上检查台。我回到病房,便嚷着控诉那个护工的行为。以后的各项检查,负责接送的护工便负责得多,再也没有遇到那种情况。手术两周后,身上挂的引流管和胃管拔掉了几根,只剩下两根管子,血常规检查的各项指标也趋于正常。便用救护车把我和一些病人转到武侯城南金花医院做康复治疗。到了那里空调温度低,又租不到暖水瓶等生活用品。关键是报账体系不顺,先要交全款,回单位报账只能按百分之五十几的比列,比自己应该享受的比例低得太多。便打电话给侄儿秦文臻,请他给我们单位老干室的领导汇报。</h1> <h1> 在单位的关心下,第二天下午便转回华西老干部科进行康复治疗。住两人间病房,条件也好得多了。但入住的当天,他们没有给我输液和冲洗管引流管,而是在床头柜上搁上生命监护仪和给我做心电图检查。第一天晚上,胸腹部就隐隐作痛,难以入睡,只有让姨妹去叫护士打止痛针,不了解情况的我,还责怪负责为我治疗刘龚翔医生。第二天,医疗组长黄晓丽和刘医生前来查房仔细地问了我的病情,当天就做了血常规检查,刘龚翔医生亲自为我的伤口换药,护士晚上开始为我输液,疼痛的症状消失了。原来老干科是让老同志住进来,了解具体的病情后,帮助联系专业科室进行对症治疗。他们自己配备的专业医务人员也不多。不可能对各个方面来的病那么了解。他们主动与胰腺肝胆科联系沟通后,便有了针对性的方案进行治疗,胰腺肝胆科的医生也来病房查看伤口,帮助及时退拔引流管和指导进行后续治疗。老干科的护士们对病人的态度要好得多,亲切地称呼病人为爷爷奶奶。夜里查看病房时,轻手轻脚,不像先前一些护士,深夜来到病房,在门口就把所有的灯打开,大声嚷嚷,惊醒所有的病人,使其整夜难以入睡。老干科的护士,不仅耐心地回答病人提出的问题,而且还主动关心和叮嘱提醒病人需要注意的事项,有时还帮助我们做一些老年人不方便做的,如电脑和手机查询资料方面的事,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在病房管理方面,既坚持原则,又有耐心细致的工作方法,使人没有简单粗暴和冷漠的感觉。</h1> <h1> 来到干部病房,同病室一位80多岁的老同志宋杰毅,是当年道孚驻军藏民团的副团长兼参谋长,五九年至六九年期间在道孚驻防,是我姑父李阳敏和熟人郭建忠营长的上级。后来他从万州军分区转业到省农科院当领导。交谈中发现他对我的第二故乡道孚,有深深的眷念之情,对那里的山山水水了如指掌。特别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的困难岁月里经历的那些事历历在目。宋老的老伴陪护照顾他,老两口你侬我侬,非常恩爱。喜爱文学的他,在手机上写了一首《病中感悟》的诗,其中有几句,写出了他与老伴的伉俪情深:<br>“家—是血液的交融,<br>是骨肉的舒展,<br>是心灵的沟通,<br>是爱的港湾。<br>平日里嘘寒问暖,<br>惦记心间;<br>困难时,携手并肩,<br>共度难关;<br>病痛时,寻医问药,<br>遍访仙丹。”<br>还有一首《弥留时的心声》 <br>你我各自八十几,<br>岁年相加一百七;<br>见过多少风和雨,<br>历经坎坷与埼岖;<br>相聚六十载,<br>生死在一起;<br>有过争吵打闹,<br>也有温馨甜蜜;<br>从帅哥靓妹,<br>到老头老妪;<br>感悟夫妻真啻,<br>又将阴阳分离!<br>有多少不捨,<br>有多少难弃;<br>我们不要来生,<br>我们只想继续;<br>我若先你走,<br>奈何桥头等着你;<br>我要后你死,<br>鬼门关上别过去;<br>等候总会再相聚,<br>蹒跚路上户登天梯;<br>极乐世界购别墅,<br>不离不弃更甜密。<br> 语言朴实,真情实感的诗句,把两个八十多岁老人深情相伴的晚晴岁月写得栩栩如生,真是令人羡慕不已啊。</h1> <h1> 在楼道里散步时,还碰到当年我到德格任职时,错阿乡的乡长绒呷,后来在多个乡任职,又借调到县政法委工作。他患新冠来华西住院。交谈中得知近年来德格的许多老同志陆续去世,想起当年与他们在一起工作的往事,不禁感慨万千。在康复治疗期间,两个侄女也想办法来到病房看望我。侄女瞿兰为我买了吉祥小鹿牌绒睡衣和坚果等物品。瞿月买了工艺型的龙头拐杖,我每天在走廊里散步,正好用得着。孩子们的懂事乖巧使我感到欣慰,衷心祝愿她们的事业和学业成功,在人生道路上大展宏图。</h1> <h1> 在华西住院手术和康复治疗期间,经历了一些过去没有经历过的事,接触了许多过去没有接触过的人,加深了对社会各个层面的认识,对人世间的复杂和人性的善恶体验更加客观深刻。虽然社会复杂多变,各种现象千奇百怪,但仍然真切地感受到中华文明传统文化中的积极向上,孝敬老人,帮助弱者以及互相帮助的无私大爱。还有各行各业之间的互相宽容理解都是必须的,不容忽视的。更重要的是住院期间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和生理上的折磨痛苦,悟透了一些道理。觉得人们常说的地狱,或许就是病痛和治疗过程中体验到的各种生理上的疼痛,以及恐惧死亡带来的心理上的折磨吧!生理上的疼痛是客观实在,自身难以抑制的。疾病产生的疼痛和治疗过程中药物也无法帮助解除的疼痛。包括连续十几个小时输液和身上多个管子引流那种令人怀疑人生的体验,以及打针输液抽血和血糖检测这类小事,时间一长,都会使患者产生恐惧反映,一见到针头,心里便打寒噤,且全身觳觫起来。我们说对疾病,生理上的痛苦需要药物上的帮助来减轻,而对死亡心理上的恐惧,则可以通过悟透生死,放下执著心来消除和减轻。所谓的天堂和地狱都在一念之间。只要顺其自然,不畏惧死亡,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便可以坦然面对。这次华西渡劫,既解除了我生理上的病痛,更让我彻悟生死,灵魂甦生。</h1> <h1><p></p></h1><h1> 在医院里,时光悄悄流逝,不觉间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窗外早已透露出春的信息:清晨鸟儿的鸣叫和歌唱,早春二月冻桐子花的薄寒,夜里的淅淅春雨;二月二龙抬头后,连续几天春阳明媚的日子,以及院子里成片的樱花和绽放的各色花卉都预示着阳春三月的到来。远处隐隐传来那首《三生三世佛光照斜阳》的曲子,使人进入禅意浓浓的恬静淡然境界…… <br> (癸卯年初春于四川大学华西医院)<br> 谨以此文献给华西医院为我手术和康复治疗的医生护士和护工们,感谢你们为我解除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涅槃重生所付出的辛苦和努力。特别是要感谢老朋友张伟先生和亲自为我做手术的刘续保教授,以及为我接诊的谭春路医生和医疗组的其他同志。你们为我延长生存期,实现《世界文学名著100部》读书笔记出版发行的愿望,给与了最大的支持帮助。再次感恩你们,谢谢你们!</h1><p></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