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往事若痕》七十二

心雨

<p class="ql-block">  清醒之后的紫菊,缓缓地闭住了眼睛,在回忆梳理躺在这里的原因。她渐渐的明白,梦乡外喊出来的尖叫声,惊醒了熟睡的父亲,她才得以被解救出来。倘若,她不尖叫出来,毋庸置疑,紫菊就再也走不出梦境了。多年以后,紫菊经过了沧桑世事,亦懂得了许多常识和知识,知道了煤气它的行走规律,是顺墙而下的堆积,谁在墙角下休息,谁就会最早吸取煤气,而且吸入的最多。紫菊想:不知道大嫂那个时候懂不懂这个常识,她想:她应该懂得,她毕竟是经历了沧桑的世事,而且,她是个爱串门扎堆打麻将的人,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很多。再说了,每年寒冷的冬天生煤取暖的季节,十里八村总会出现中了煤气的,有的死亡的事情,难道大嫂真的不懂得煤气的危害吗?紫菊捡了一条命回来。自从紫菊经历了这样的事,再也不愿意回到这个险些要了她生命的地方,即使父亲在,她也对这个本来就陌生没有丝毫温暖的地方,充满了说不清楚的凄凉和恐惧 。</p><p class="ql-block"> 紫菊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看望父亲,一般是不在那里过夜的。今年中秋节,紫菊的二姐和二姐夫,来看望父亲了。二姐嫁到山东沿海城市烟台。所以,紫菊来了,二富两口子和三富也来了,这天,大富哥的家里异常的热闹,热闹的起源并不是今天是中秋节,而是在争论紫菊父亲养老的问题。兄弟三个语言很激烈,情绪很高涨,情绪最坏最不稳定的是大富哥的媳妇,然后就是大富。大富媳妇脸涨的通红,气呼呼地说道:“你爸自从住到我家,你们兄弟俩格截(格截,个的意思),就没人管过,老三就不说了,老二你结了婚,就应该管,这明明是见老大人好,好欺负是不是?”她非常的委屈,感觉自己吃的亏太大了。老二二富接着说道:“大嫂你说话真难听,我是先前是住别人的房子,现在有了自己房子,那我们就一起养活咱爸不就行了。”大富媳妇听了这些,还是不满不服气,道:“那这些日子我们一家管你爸,你们谁都没有说过我们好。”她的话,让大家听起来很不舒服,所以,都没有说话。她看到大家这个态度,更加不满了,生气了,大了嗓门说道:“你们多多少少给我们分担点面粉吧?”二姐夫接住说道:“我来为你分担一半,就说现在你们打算怎么赡养老人?”他显得不耐烦,感觉大嫂这个人分的太清了,一点亏都吃不得。二姐夫的长相,一般,皮肤微黑,个头大小胖瘦一般,他给人最有印象地,便是那双小眼睛,简直就是紫菊家乡说的用高粱杆儿的皮皮棍儿划开的一条缝。紫菊根纳闷,二姐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就看上他了?但是,冲着二姐夫的言行,是个很有担当的人。二富说话了:“如果,咱爸卖房子的钱还在的话,我一个人养老送终,可是,哼。”他说到这里,乜斜了三富一眼,不再说话了。大富媳妇听了此话,一下就从坐的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对,你爸把卖房子的七千块钱统统被老三团走了,就应该让老三一个人去养,看来,还是我贱。”三富理屈,低着头,一声不吭。</p><p class="ql-block"> “你们的父亲,一个人从小把你们兄弟姐妹六个养大,如今,父亲老了,需要你们来照顾了,你们为了卖房的钱,推来推去,没有一个人要,简直是忘恩负义,让人寒心。”</p><p class="ql-block"> “你孝顺,你好,那你把你老丈人带回你家去养,不就行了吗,一切的事情,不就是解决了吗。”大嫂一听二姐夫这番话,气是不打一处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气愤难平地又说道:“你老丈人把家里唯一的财产房子卖了七千块,来这里的时候,被老三全给团弄走了,你说,我们怎么养,他既然偏向老三,就应该让老三一个人去养。”</p><p class="ql-block"> 二姐夫没有理会大嫂噼里啪啦像机关枪的牢骚,看向大富,希望:他是家中长子,这个家的顶梁柱,能说出句凭良心的话,不要在那几千块钱的家产作为不赡养老人的借口。然而,大富竟然把脸扭到一边,小声嘀咕道:“你大嫂,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p><p class="ql-block"> 二姐夫太失望,他又看向了二富,二富脸一红,磨磨唧唧道:“现在老三没结婚,轮流养,好像不行,要不住我那里,老三把那七千块都给我了,我一个人来养。”“什么什么?你个傻屌,七千块能够了吗?大嫂都说了不养,你逞什么能?”二嫂一听一算不划算,立即表态。</p><p class="ql-block"> 大嫂赶快接住了二嫂的话茬,道:“如果,老三把那七千块给了我,我们可以养,不用你们任何人管,不跟你们纠缠,清净,跟你们将来绕不出好来。”</p><p class="ql-block"> 二嫂一听,又急忙计算了下,感觉大嫂占了便宜,自己吃了亏,于是赶紧说道:“那七千块都归我,我也养活。”</p><p class="ql-block"> 老三一声不吭,深深低着头。原来,紫菊父亲卖房的那七千块钱,在来大富这里的时候,紫菊的大平姐告诉了父亲这钱谁也不能给,等于是防老钱,也就是养老钱,如果自己头疼脑热需要看病,不需要跟任何人伸手要钱,就算是给你,次数多了,人家嫌烦,自己也烦,这样又不方便也尴尬,不如自己手里有钱,用起来不仅方便,且自己不遭罪。所以大平姐是千叮万嘱父亲不能心一软,给了他们,父亲嘿嘿一笑连连点头答应。于是,大平姐想出来个主意,就是把钱缝在被子里,起码半年后才拆洗一次,这样保险,如果兜里装那么厚一沓子钱,太显眼了。那时候,存折在偏远闭塞的村庄还没有流通使用。父亲投奔大富后不久,三富闻声而来,他看到父亲前边没人,就悄悄问父亲:“是不是把卖房子的七千块缝在被子里?”父亲一听,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p><p class="ql-block"> 三富笑嘻嘻道:“我大姐告诉我的,我是怕你的钱被我大嫂拆洗被子发现了,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就这样,父亲被三富一番连哄带骗,就把钱取出来让他保管好。这钱便一去不复返。就因为狡猾三富不合情理作为,赡养紫菊父亲的话题到此卡住了,所以,所有的人似乎都走进了死胡同。走进死胡同的关键就是紫菊父亲卖了他唯一的房产也就是唯一财产的七千块钱,仿佛这七千块钱不再重现一次,紫菊父亲的养老问题,便就难以解决。当大家陷入沉默半晌之后,紫菊二姐夫再也忍不住了,抬起头来看着表情沉静的大富哥,道:“大哥,你是家里长子,你说一句话,这事怎么处理?”</p><p class="ql-block"> 大富平淡的笑笑,看着身边坐着的大嫂道:“我听你大嫂的,她说怎么的,就怎么的。”</p><p class="ql-block"> 二姐夫一听,来气了道:“你听你老婆的,那你爹怎么办,没有这七千块钱,难道把老父亲哄到大街上去?”</p><p class="ql-block"> “我现在成家了,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跟我老婆过一辈子,又不是跟我爹过一辈子!”大富说此话时脸不红心不跳,而且还说的是理直气壮。</p><p class="ql-block"> 这句话把二姐夫气的是暴跳起来,厉声对着大富号叫道:“没有你爹,能有你在这里作吗?没有你爹一个人又是爹又娘的拉扯你们,你能有今天吗?”</p><p class="ql-block"> “对,又不是拉扯我一个,六个了呀!”大富轻轻一笑,是皮笑肉不笑,说的轻描淡写。</p><p class="ql-block"> 赡养紫菊父亲的事情又一次陷入僵局,二富的脸涨的通红,突然说:“要不我接走咱爹,可是的问问你二嫂同意吗?”</p><p class="ql-block"> 二嫂爽快的说:“咋不同意?咱爹把你们六个养大成人,容易吗,还花钱给你们娶了媳妇,都不养活,还是人吗?不过咱刚刚盖了的房子,还没钱装修了。”别看二嫂平时扣扣搜搜,今天意外的说了一句通情达理的话,让紫菊是大惊失色,错愕了好久。二嫂的为人,是一毛不拔不说,还专门喜欢挖空心思的抠搜别人的东西,就是一根柴火棍她也不放过,这是她本人的最大的一个特点之处。另外,她脑子的思维和正常人是大有所不同的,这里讲的所谓的正常人,就是为人常情常理的正常人。她的思维永远是为己利益着想的人,就是为了蝇头小利,她都会不管手段多么的不合常理多么的失颜面,她都能做的出,她的作为,不仅是令正常人学不来,亦做不出来的,还令人惊叹不已的。譬如:她去邻居家踅门(踅门,就是串门),看到人家捞咸菜,她啧啧称赞道:“哟哟哟,看你腌的咸菜,多好,看的就香,我腌的咸菜,他们都讨厌吃。”邻居一听,被夸的是喜滋滋,说道:“那给你捞几块。”她一听连忙说道:“你看,你腌的也不多,就别给我了。”邻居连连说道:“给你吃几块,还能把我吃穷了。”邻居说着把手里装了咸菜的碗往她怀里推,她就赶快接住了说道:“好好好,肯定好吃!”然后如愿以偿地端着咸菜走了。这就是生活之中真实的二富媳妇。</p><p class="ql-block"> 二嫂说的话,结果就是等于没有说,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二姐夫显得很焦急,问三富:“老三,你说?”</p><p class="ql-block"> 老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我接走咱爹。”事情暂且这样做了结束。</p><p class="ql-block"> 紫菊父亲暂时跟随了三富,这也许是一件不得已的结果,怪只怪三富暗地独吞父亲唯一的财产,不合情理,不服人心,尤其是不宾服那兄弟俩还有他们媳妇的心。总而言之,三个兄弟的品行,应验了古人的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了。后来紫菊为了生存,她孤苦伶仃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打工赚钱,工资菲薄,也就是百儿八十块的,但紫菊对钱没有任何的观念,统统是一片空白,她打工纯粹就是为了生存,难道她也如同动物们一样,就是:鸟为食亡?她苦笑了,苦笑过,她庆幸自己内心里仍然装着精神上的食粮,这便是小时候就有的梦想,当作家的梦,否则,她真的会成为一只只为了活着的鸟为食亡了。但她为了活着,不得不混混沌沌地劳作着,辛苦着,带着她小时候的美好的理想,才感觉不到自己多么的孤独,才能明白自己不是一只只为了单纯活着的鸟,它的追求就是那只鸟为食亡。如今她远离家乡,身边没有了垂髫,没有了同学,没有了朋友,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熟悉的人,她完全成了一个零丁的人,默默行走生活在陌生的城市里,像一只漂浮不定地上的落叶,没有了根。</p><p class="ql-block"> 至到一九九三的那个寒冷的冬天,紫菊好像是厌倦了漂泊,就同意了经人介绍见面,订婚,草率的结了婚。这样的结果,皆是来自于父亲的重重担忧与托付他人说媒的结果,紫菊就依顺了父亲。如今已是古稀发鬓苍白的父亲,没有了自己田地,没有了属于自己遮风挡雨的家,千里迢迢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存,寄宿在儿子的屋檐下。常言说得好:寄人篱下,有苦难言。有诗为证:异乡无旧识,车马到门稀。确凿如此,离开故土的人,总是感觉自己宛如那被拔了根的树木,飘飘忽忽,心无定所,难安。</p><p class="ql-block"> 紫菊之前也有媒人给他介绍对象,大概介绍了五六个,可是他对男人丝毫没有感觉,所以,他要么一口回绝,要么被人好说歹说,才勉勉强强潦潦草草紫见一面而已,便没有下文了。说是缺乏爱的原因吧,可是紫菊虽然在年幼就早早地失却了母爱,但是有父亲的抚养,两个姐姐的呵护,她不缺乏家庭的爱和温暖,所以,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因为没有母亲就悲哀可怜。之所以,紫菊像父母双全家庭里的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幸福。但是,等她长大了,曾经是个圆满的大家庭,拥有一个七口之家的人口,慢慢地,渐渐的就像是一道减法,七减一,一个,一个又一个地减去,首先是大富的离开,然后是二平姐的离开,再然后就是大平姐的出聘,再然后就是二富哥的离开,顺其自然的倒数第二就是三富的离家,最后,就剩下紫菊和父亲了,这一个个减去,一个个陆续的离开,就注定了分多聚少。劳燕分飞,最后,惟剩下年老的父亲,父亲也离开了他活了快一辈子的故土,从此,这个古老的村庄,没有了父亲这样的一户人丁众多的人家。几年,抑或是多年以后,偶尔,会有人提起他们。紫菊沉浸在深邃的思考:我不找男人不结婚,我是一片净土,是一尘不染的灵魂和身体,没有烦恼没有担忧,没有痛苦,也不会遭遇到像电影里女人那生不如死的凄惨境地。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些: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因为紫菊完全不懂这些,更加不懂结婚几乎是注定一生。所以她就只能大胆盲目的拿自己的一生就像小时候玩游戏般的下了赌注。她的赌注无非就是这两种结果:倘若,遇到了好的男人,会照顾你会心疼你,不让你受委屈,对你有担当负责任,尽心尽力给你好的生活;倘若遭遇到孬的,不仅不在乎你,还天天打你骂你,折磨你侮辱你,让你生不如死。如今的紫菊不忍心让年纪愈来愈大的父亲为他操碎了心,就答应了见面订婚结婚,一切听任别人安排,过程,仓促草率。结婚地是借别人的房子,操办婚事的钱全是二姐出的。相隔千里故里的大姐有小孩不方便来。大富哥他们没来,怨恨紫菊和他媳妇不和睦。她只想:我也不想伶俜漂泊了,找个男人嫁了,然后就会有个自己名正言顺属于自己避风雨的港湾,不再为了寻找暂时的避风港湾,而倍受别人的厌恨了。(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