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与“礼器碑”同年代的隶书

彭国亮

一、时间界定问题礼器碑碑文记载＂永寿二年”是该碑的撰刻时间即公元156年，以此为时间中轴，前后5年为界，即公元151年～公元161年。本文研究的就是这个年代的隶书与礼器碑的比较。 下图为礼器碑碑阳文字 　　礼器碑碑阳题记文字 二、礼器碑及其书法地位 礼器碑乃东汉庙堂隶书的代表。现存山东曲阜孔庙汉碑馆。其字大小约4㎝至5㎝间，存字1500有余。在传世汉碑石刻中存字量为较多者。为习隶者提供了更多可资鉴的素材。加之艺术性突出，法度完备，堪称小字隶书的典范。 此碑书法精妙，历来被奉为隶书极则。郭宗昌《金石史》评此碑云：“其字画之妙，非笔非手，古雅无前，若得神助，弗由人造”。王澍也评此碑云：“唯礼器无美备，以为清超，却又遒劲。以为遒劲，却又肃括。自有分隶来，莫有超妙如此碑者。”可以肯定，礼器碑从清后已成为习隶者无法绕过的经典。因为碑阳、碑阴、碑侧三部分审美特征存在明显差异，在同一块刻石中有如此丰富的审美价值，是其他任何一块汉碑都无法比拟与超越的。 我们甚至可以把礼器碑中的每一个字都比作一座殿宇，每个笔画都视作为一尊菩萨，要十分虔诚地礼拜他们。每每展阅，都恭敬从心。常常对视，都心生欢喜。 礼器碑碑阴文字 礼器碑碑阴文字 礼器碑碑侧文字 三、与礼器碑同年代的隶书碑刻有哪些？ 本文参考的资料主要来自河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汉隶大全》及近年作者能见到的各类资料汇总。今择其优者二十二种，先逐个简介并附图片及书法艺术评价。很多都残、损了，甚至严重。但从斑驳的石花中仍然能辨其大美！它们毕竟是历史的遗存，从文、史之间欣赏书法艺术的美，作为吾辈的我们倍感荣幸！ 1.苍山元嘉元年画像石墓题记 此记1973年在山东苍山县前村出土。立于东汉元嘉元年（即为公元151年）。此记存字328字。且较完整。其书刻自然，无造作之弊，章法也活泼。仍有西汉隶书遗韵。可法。特别是章法可效仿。 2.滕州元嘉三年画像石题记 此记是近年在山东滕州堌城出土。立于元嘉三年即公元153年。存字不多，且残损严重。从能看清的字识得其书法工整肃括，有些字如“此、趙＂，有石门意。 3.乙瑛碑 此碑是汉碑经典，同与礼器碑立于孔庙，东汉永兴元年（公元153年）立。清杨守敬云：＂是碑隶法实佳”。全篇书法端庄稳健、雄古凝重，隽利秀爽。用笔方图兼备，波磔分明，结构方正呈扁，中宫疏朗，笔画粗细对比，字形长短错落。何绍基云：“扑翔捷出，开后来隽利一门”。翁覃溪更高度称赞：“此碑骨肉匀适，情文流畅，汉隶之最可师法者，不虚也。” 《乙瑛碑》与《礼器碑》、《史晨碑》合称孔庙汉隶三宝。都是隶法成熟期的代表，足可法也！ 4.谒孔子庙残碑 此碑也称《孔宏碑》，现藏孔庙。洪适认为该碑不是墓记，也不是功德碑，当是记谒拜孔子事碑。该碑宋人早已著录。无具体年月可考。书法结体丰肥，宽博厚重，高雅大气。存字仅80余字。有隶书的古朴之风，不俗！ 5.李孟初神祠碑 该碑公元154年立。现存河南南阳市博物馆。碑高159㎝，宽90㎝，但碑下截字皆残泐，存字很少。康有为评曰：“以疏秀胜”。如果存字完整，肯定能成经典。书法于厚实中透着灵秀。与西狭书风近。虽字少，但意长。细细品味，也可资可鉴！“年”字的长竖有简书遗风，与石门颂中的“命”、张景碑中的八“府”同出一法，都占三个字的长度。 6.孔谦墓碣 也称《孔德让碑》，隶书八行，每行十字，建于公元154年。该碑文书法风格淳厚，康有为评曰：＂丰茂”。残损严重，只能雾里观花，感受其丰茂的艺术气息。 7.薌他君石祠堂石柱题记 该记1934年在山东阿县出土，刻于公元154年。三面刻画，一面刻字。存字400余字。且清晰。字体率真，不拘一格。是乱石铺路这类隶书章法的代表。有一定汉隶基础者可法。不宜初学。 8.洛陶残碑 此碑残破严重，1959年出土，碎石90多块。存字量也较少的。字径4㎝，其书法清雅，字体方正规矩，笔势健劲遒逸。界格书写，尚不多见。碑高270㎝，宽92㎝，面积很大，且碑阳、碑阴二面刻字。如果完好，必成经典。特别是碑阴文字尤为秀美，可与礼器碑碑阴文字比肩。 9.孔少垂墓碣 也称孔少垂碑。永寿元年（公元155年）立。书法苍劲。宋赵明诚《金石录》有记。现残损严重，存曲阜市汉魏碑刻陈列馆。 10.成都永寿元年画像石阙铭 该碑高221㎝，宽57㎝，存字150余字。1980年出土于成都。乃永寿元年（公元155年）立。书法方整，结构工稳，于平正中见巧思。 11.右扶风丞李禹通阁道记 东汉永寿元年（公元155年）摩崖刻，今在陕西褒城。80余字。其书法类石门颂，有俊逸飘动之势，且古拙大方。 12.邳州燕子埠永寿元年画像石墓记 1982年在江苏邳州燕子埠发现，存字200多字。公元155年造。其字波势挑法不甚明显，整体生动活脱，因字造势，长短相生，自然纯美。 13.孟考踞碑 又名孟广宗碑，存字300余字，立于永寿二年，与礼器碑同一年造。此碑书法结字匀称，宽博深茂，古朴而有典雅之气。1901年出土于云南昭通，是少有的汉隶南碑。 14.许安国墓祠题记 题记高68㎝，宽107㎝，隶书小字，字一千有余，是存字数量很多的汉碑。书法率意天真，字里行间透出行书笔意，有极强的书写性。 16.江津延熹二年崖墓题记 一行十四字。书风淳厚，民间刻手所做。 17.刘平国摩崖刻石 也称《刘平国碑》，刻于东汉永寿四年（即158年），出土于新疆库车西。碑石剥落严重，字多模糊。碑高43㎝，宽37㎝，形制很小。碑文书风淳古，章法有行无列，结字无波捺，古意盎然！ 18.郎中郑固碑 又称《邓固碑》，碑高196㎝，宽80㎝。此碑书体古健雅洁。杨守敬评曰：“汉隶杰作”。康有为评曰：“端整古秀，其碑侧纵肆，恣意尤远”。遗憾的是石花太多，很多字难以识认。此碑不可初学。 19.乐山萧坝佐孟机崖墓题记 又称《延熹刻石》，刻于东汉延熹二年（即159年），1941年在四川乐山发现。高150㎝，宽94㎝，隶书5行，字口清晰，与砖铭文字同格。书法俊逸，用笔圆劲，结字长短自然，无波磔捺脚，笔画左右穿插，避让有至，收放有度。是徒手刻就，乃民间高手所为。图片是原石照片。 20.张景碑 此碑全称《张景造土牛碑》，碑周边残破，仅存高125㎝，宽45㎝，存字200有余，清晰可识。该碑字体宽扁，笔画秀雅端正。有礼器碑基础者可习，能得清雅之气、秀丽之恣！ 21.浚县延熹三年画像石题记 此碑在河南浚县姚厂村一汉墓发现。东汉延熹三年（即公元160年）立。隶书十二行，每行5、6、8字不等。其书法线条遒劲，章法烂漫天成，有大开通貌。 22.行事渡君碑 1999年在山东巨野发现。高252㎝，宽90㎝，隶书11行，满行29字，延熹四年立（碑文可识）。自然风化侵蚀严重，碑文多漫漶不清。从能辨认的字看，书法纯真，气息高古，仪态自然。 四，后记： 这个课题从去年5月疫情期间就着手在做。一直在搜集资料。现在把它做完了，写点感想，或许对自己的阅历平添些记忆。 以前总是写礼器碑，没有去关注与它同年代的其他汉碑或石刻文字，难免坐井观天、闭门造车，无法深刻理解礼器碑的内涵与外延。更不可能写出礼器碑书法的“真情实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梳理，看到了礼器碑年代的隶书衍生脉络。 画像题记多数出于民间艺人之手。劳动人民的智慧，在古代文字的书写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篆书的隶变、行草的创立、楷书的完善，都是底层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西汉隶书与东汉隶书明显区别在章法与＂蚕头雁尾”上。所以像礼器、乙瑛这类庙堂书刻文字中就有了隶书标志性符号：蚕头雁尾。特别是明显的波磔，就成了东汉隶书的特征。所以我们就很好理解刻于公元148年的石门颂笔画中无波磔的特点了。 古代资讯不发达，书风的地域性很强。一种书体的出现至广泛传播，是要很长时间的。如好大王碑的书法就滞后汉隶时间达几百年，就是一个例证。 与礼器碑同年代的10年里，我们能看到的仅仅冰山一角，很多能真实反映那10年的资料十分匮乏，我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只能理顺出一根粗糙的线索。犹如一根引线，也能将我们的视野引向更广阔。人的思想开阔了，就能深邃。 写到这里，我好象明白了许多。 癸卯二月初二扵集虚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