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萨女王”吕贝克

谦克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吕贝克的尖塔</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吕贝克的城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吕贝克的秀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吕贝克的民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北德之旅</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汉萨女王”吕贝克</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德国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演出海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从一场音乐会说起</b></p> <p class="ql-block">  对我来说,二零一二年十月三十一日是一个特别有意义的日子。应朋友之邀,我参加了一场由世界著名指挥家克里斯蒂安·蒂勒曼执棒的交响音乐会。当我入座于上海大剧院十排中区的时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p><p class="ql-block">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2280元的高价,太奢侈了!”</p><p class="ql-block"> 这确实是一台高咖(High Class)的盛会,就象一九九八年张艺谋执导的紫禁城太庙实景歌剧《图兰朵》,名流们悉数到场,不管你懂不懂音乐,彰显的是音乐之外的素养、身份和地位。眼前的盛典虽不及紫禁城太庙的咖位,但就乐团、指挥的高端,演奏曲目的精深,已经够让人瞠目结舌的了——</p><p class="ql-block"> 乐队:德国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p><p class="ql-block"> 指挥:克里斯蒂安·蒂勒曼;</p><p class="ql-block"> 上半场演奏的曲目:瓦格纳 《唐豪瑟》序曲, 《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前奏曲与“爱之死”,《黎恩济》序曲;</p><p class="ql-block"> 下半场演奏的曲目:勃拉姆斯《C小调第一交响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指挥大师克里斯蒂安·蒂勒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朋友见我张皇失措的模样,禁不住笑了:</p><p class="ql-block"> “瞧你慌的,又不是我掏的钱,干吗这样紧张?”这位XX企业集团销售总监的副手解释了其中的蹊跷:上司实在不懂音乐,票子就自然而然地脱手给下属了。一切源自于他这一个角落的盲区,给我带来的则是极大的宠幸。</p><p class="ql-block"> 我跟那位朋友原本素昧平生,在一次音乐会上互为邻座,攀谈了起来,随即成了好朋友。有时候他请我,有时候我请他,隔三差五地在音乐会碰头。朋友不像我那么矜持,什么话都敢说:</p><p class="ql-block"> “对男人来说,音乐就像是一位娇媚的女人,女人可以给男人第二次生命,音乐也一样。我原本身体不好,患有严重的房颤。医生是个乐迷,他的建议是:停止玩命的工作,试一试音乐疗法。我照着做了,一开始是尝试,后来便沉了进去。按照中医的说法:五音调五脏,五音顺五行,而我钟爱的偏偏是西方的器乐,西方的哲学。从小提琴独奏开始,我循序渐进,渐渐扩展到重奏和合奏,最终抵达了集管弦乐之大成的交响乐。前些年,我曾欣赏过汤沐海指挥的理查·施特劳斯的著名交响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其形式之完美、内容之丰富、音色之独特,简直让我灵魂出窍。”</p><p class="ql-block"> 说到钟爱的话题,朋友从来是滔滔不绝的。好在音乐会还没有开始,我有足够的时间倾听他那富于激情的阐述:</p><p class="ql-block"> “你听过《如是说》中的引子吗?万物复苏中的清晨,小号奏出了悠远的主题,就像是一波波狂潮从遥远的天际排山倒海般地推来,短短的一分半钟时间内,包括管风琴在内的整个乐队,有层次,有内涵地完成了从游丝到狂飙的全部过度,大气磅礴,无以伦比!"</p><p class="ql-block"> "你听过《如是说》中的尾声吗?万籁静寂中的子夜,弦乐部和木管部在高音区悠扬的和弦,辅以低音提琴沉着的拨奏,震颤着每个聆听者的心灵。我觉得大地似乎在沉沦,而‘超人’的灵魂却冲破躯壳的束缚,缓缓地飘入天堂 …… ”</p><p class="ql-block"> “我实在说不清音乐疗法在我体内的潜移默化,或许是它的磅礴抚平了我的衰弱,或许是它的缠绵滋润了我的激情。不管怎么说,我的身体现在好了,治愈疾病的过程中,我认识并陶醉于我的第二个女人。”</p><p class="ql-block"> 我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又偷窥了四周,无人理会我们的放肆。打开精致的说明书,指挥家克里斯蒂安·蒂勒曼的肖像赫然在目。我悄悄地问:</p><p class="ql-block"> “克里斯蒂安·蒂勒曼是哪里人?”</p><p class="ql-block"> “道道地地的柏林人。”</p><p class="ql-block"> “柏林指挥家兼任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的艺术总监,倒也顺理成章。”</p><p class="ql-block"> “何止是顺理成章,实在是水到渠成。这次演奏的大部头作品,全都是德国北部和东北部音乐家的旷世之作。你看,出生于莱比锡、成名于德累斯顿的瓦格纳,出生于汉堡、扬名于世界的勃拉姆斯,哪一个偏离过北德的土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克里斯蒂安·蒂勒曼登上舞台的那一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大师热衷于交响乐的普及,一经他的点拨,阳春白雪化成了一汪春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视频节目中的克里斯蒂安·蒂勒曼侃侃而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时而陷入沉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时而眼眸里闪烁出星星</span></p> <p class="ql-block">  在一阵阵狂暴的掌声中,蒂勒曼出场了。这一位刚过五十的指挥家是当前“新生代”中炙手可热的明星。乐坛上很少有冠以“明星”的灵魂人物,蒂勒曼便是一个:身材略显丰硕,但保养极好,眉目间掩不住曾经有过的英俊。或许他的指挥风格过于严肃,乐迷们为他奉上了“大熊”的雅称。他的双手在轻柔地舞动着,牵出了从地壳深处溢出的声音。那声音很空灵,很遥远,在他那极富表情的手指的缠绕下,向着大剧院寥廓的空间缓缓延伸。如果说文章表达的是文思,那么音乐表达的则是乐思,文思是靠文字砌垒的,乐思是靠旋律编织的,当蒂勒曼执棒下的乐思以游离、彷徨的情态缓缓舖出的时候,成百上千的乐迷们听到了瓦格纳在《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中想要表现的“爱之死”的矛盾、挣扎和迟疑不定。</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该场音乐会的截频资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该场音乐会的截频资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该场音乐会的截频资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该场音乐会的截频资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该场音乐会的截频资料</span></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场奢华的盛宴。当然,勃拉姆斯的《C小调第一交响曲》才是整场音乐会的压轴巨铸。这一部被乐迷们奉作“贝多芬第十”的交响乐臻品,令人信服地呈现出凝练、淳厚、沉毅、悲怆为底蕴的“贝多芬气质”。第四乐章中,蒂勒曼的乐队细致入微地完成了勃拉姆斯设置的一层层“音乐期待”,又在五秒钟屏息静气的等待后奏出了辉煌、壮丽的时代颂歌。这是一次高规格的音乐享受,无声的企盼中,我听到了勃拉姆斯和蒂勒曼携手带来的精神崇高和心灵澄明。我相信,在我们生活着的这个地球上,只要还存在着对崇高的仰望,对庄严的敬畏,交响乐这一艺术形式必将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代代相承。</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该场音乐会的截频资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该场音乐会的截频资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该场音乐会的截频资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该场音乐会的截频资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该场音乐会的截频资料(返场谢幕)</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在去往北德的旅途上</b></p> <p class="ql-block">  二零一四年五月,我又去了一次欧洲,行程的重头是德国的东北部和北部,其中包括了德国著名的城市吕贝克、什未林、汉堡、德累斯顿和柏林。德国的领土面积三十五万七千五百八十二万平方公里,地域不算辽阔,却涵盖了山峦、台地、平原、丘陵、森林、湖泊等等不同形态的地质风貌。由南向北,从巴伐利亚高原南端的楚格峰为最高点(海拔2962米),缓缓过渡到由西向东、连缔不断的中德山地(海拔200米—1500米),莱茵河流经山地,把群峦切割成一座又一座探幽索隐的峡谷。由此,地势一再下陷,向着坐拥汉堡、吕贝克、什未林、德累斯顿和柏林的波德平原(海拔50米—178米)一路延伸。看惯了南德意志粗犷而娟秀并存的森林和峡谷,看惯了构架新天鹅堡童话世界的镜湖和峻峰,人们似乎再无兴趣去观摩由冰河碎屑堆积而成的冰碛平原了。古迹摧毁,胜地夷平,剩下的只有战争造就的那一堆让人发颤的残酷和冷峻。</p><p class="ql-block"> 不知何故,我依旧毫不犹豫地舖排了一般人无心关注的北德之旅,毋庸置疑,那一场震撼人心的音乐会便是个缘由。我始终坚信,在那一块由冰屑铸成的不算富渥的土地上,能有这样辉煌的创造,便一定有它深厚的基因。早就听说过德意志最辉煌的歌剧院——德累斯顿森帕歌剧院(Semperoper)在二战中惨遭炸毁,德意志伟大的作曲家查理•施特劳斯也因此癫狂致疯。而今,森帕歌剧院重生了,与之一齐毁灭的圣母教堂和茨温格宫也都重生了,它们修旧如旧,硬是在一个夷平了的残墟里复制出了当年的纹理,当年的年轮。</p><p class="ql-block"> 我的北德之旅走过了这样的一条路线:法兰克福——(途径莱比锡和汉堡)——吕贝克——什未林——汉堡——柏林——德累斯顿,被誉为“汉萨女王”的吕贝克便是这一旅程的起点。时光流淌了八年,往事蹁跹而过,却依旧记忆犹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span class="ql-cursor"></span>吕贝克</b></p> <p class="ql-block">  我和太太用七天时间玩遍了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迪拜和阿布扎比,并于五月十六日晚飞抵德国中部的法兰克福。早就在网络上窥探到法兰克福有一班直抵汉堡的长途大巴,午夜十二点启程,清晨六点抵达。这是一项专属于德国平民的福利,夜间行驶加上老人优惠,五百公里的路途仅耗去我们十个欧元(每人五欧)。除此之外,省去一夜的时间和宿费,又能接上从汉堡直抵吕贝克的火车,何乐而不为?</p><p class="ql-block"> 午夜十二点,大巴准时启程。经过临近莱比锡的一个卡口,大巴停住了,前门闯进了几位穿着警服的大汉。黑幽幽的车厢里,主体照明并未打开,手电光却在混沌中蛮横地乱窜。领头的警官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随即挨个检查起证件。我递上了我和太太的护照,警官询问:“Travel?”,我回答“Yes”,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没有任何多余的环节。太太还是沉醉在她的梦里,丝毫没有受到惊扰,当警官递还护照的时候,她的鼻腔里流出了均匀而细腻的鼾声。警官笑了,用手电挑逗着太太的眼睛,一圈光晕划过,居然毫无反应。</p><p class="ql-block"> 此次盘查的目标对准了证件不齐的无业游民,那一帮黑人乘客自然占据了大半。他们被一个个地请下了客车,繁复累赘的盘查,毫无自尊的询问,有的还通过电脑查证起他们档案的信息。这是个让人郁闷的程序,尽管事不关己,我还是体验到了一种无以承受的自尊的蹂躏。旅程终于继续了,乘客们还算平静,没有太多抱怨的发声。最幸福的还是我的太太,除了德国大巴靠背椅的舒适,她记不起旅途中的任何不和谐的噪音。</p><p class="ql-block"> 清晨八点,汉堡到了,大巴停在火车站边上,一切顺利,顺心。两个小时的耽搁,倒也准确无误地衔接起汉堡和吕贝克之间五十分钟的旅程。路途辛苦一点,住宿舒服一点,这是我在穷游中一贯奉行的原则。参议院雷迪森布鲁酒店是吕贝克市中心的五星宿地,一千二百元RMB一宿,算是昂贵,却补偿了一天的颠簸和一夜的辛劳,值得!远远未到CHECK IN的时间,前台小伙体谅我们的困乏,破格让我们入住了。躺在房前舖满阳光的草地上,露珠在呢喃作别,太太却又一次睡着了。旅游途中,时间便是金钱,这是个不容迁就的原则。半个小时之后,我不再怜香惜玉,果断地将睡眼惺忪的她拽到了易北河边。</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条秀水,一廓古城</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被笼在清透澄明之中:Trave河,易北河,吕贝克河,三条以绿为基色的彩带,圈绕起一坨荷重的龟背。彩带中,有砖的橘红,有叶的暖绿,有水的斑斓,有光的明澈。就在这绿茵和绿荫交缠的龟背上,满缀了哥特式的尖顶,积木型的民居,璀璨色的花园。难以想象,这一片曾用人血喂饱了苍蝇的鹰犬之地,滤净了污浊,引进了天庭里明媚的光辉。色彩斑斓的人间万象,丝丝入扣地映入了湖底,即便是太阳照不进的庇荫,依然是脉络分明的透彻和纯粹。小船掠过了,湖面撕碎了,碎片晃动了片刻,又朝着一统的方向轻漫地游去。未经多时,实像和镜像相聚了,一个是金璧,一个是琼瑶,上浮下映,灿然交汇。</p> <p class="ql-block">  这是人世间难得的早晨,即便在雄奇和秀丽兼具的巴伐利亚,也很少看到如此这般的清澄、明澈。在我见过的千种镜像中,唯一可媲美的,呈现于稻城亚丁“日照金山”的辉煌瞬间。一个是平原,自然人文的荟萃之地,一个是高山,远离尘埃的造化之境。“日照金山”是一个自然天象,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的。四千七百米的高地,布满了“高原反应”的陷阱,稍有不适,便是头晕目眩,还会闹出个寸步难行的窘态来。吕贝克便不同了,驻宅于冰碛堆积的波德平原,土质瘠薄,地貌单一,聪明的欧罗巴人硬是用科学的手段和美学的原理滤净了污秽,丰饶了土地,创造出一个几近完美的人间天国。当你在三条玉带贯连着的秀水中泛舟的时候,看到了人和自然最悠然的契合——老人在绿坪上打坐,孩童在喷泉边嬉水,少妇在阴翳里哺乳,小伙在河堤旁聊天。记起来了,这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无须劳作,人们便可忘情享用天与地的资源。这种资源汩汩滔滔,用之不竭,却又要求着享用者孜孜不倦的回馈——尊重它,善待它,按照它自身的轨迹,完成它包罗万象中的平衡构建。</p><p class="ql-block"> Trave河,易北河,吕贝克河,三条秀水潺潺地流着,她接纳了地球栖息者的善意,将千百种梦境铺成了云卷云舒的静水流年。</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霍尔斯腾城门</p><p class="ql-block"> 龟背型城廓的西向,伫立着吕贝克地标性的建筑——霍尔斯腾城门,两侧是哥特式的尖顶,中间是锯齿型的山墙。城门内侧面对着城市,行宫的架势中附著着皇家的奢靡;城门外侧面对着原野,古堡的构建中自带着将士的粗犷。或许是光线所致,向阳的内侧铺着橘红,一片融融的生活暖色;背阳的外侧铺着黑灰,一片铄铄的战时寒光。从充满阳光的东向走到背离阳光的西向,骤然间体验到两种迥然的气质。</p> <p class="ql-block">  霍尔斯腾城门是用欧陆地区司空见惯的红砖砌成,不知何因,如今看到的砖红居然渗进了粗砺的棕黑。或许是看多了三水绕城的柔美,我更钟情于外城门给予我的那一种铁甲钢盔般的坚毅。一排排古砖一层层鳞,一片片铁甲一熠熠金,砌垒城楼的红砖历经时空的烤炙,竟成了鱼鳞般堆砌的一叠叠红褐。少年时代的我争强好胜,常常和同学比拼谁认识的汉字多,一位同学挑出了个“斿”字跟我较量,我硬是不信,字典上一查,发音为"you"的"斿"字赫然在目。古汉字中,"斿"和“游”同音同义,于是牵出了明代诗人刘绩描写边关的诗句——鱼鳞耀铠甲,猩血粲斿缨。"斿缨"即“游缨”,指的是中国古代冷兵器中头裹红缨的花枪,翻成白话文,便是花枪飞舞的意思了。看着霍尔斯腾城门棕红色的墙体,联想起古战场上金戈铁马、血溅红缨的壮烈,自然会萌生出一番感慨。事实上,隶属于霍尔斯腾城门的两座塔楼从未发射过一箭一弹,只是以塔尖青灰色的寒光抵御着列强们垂涎的窥觑。五百五十年前,以吕贝克为都的"汉萨同盟"深明大义,在霍尔斯腾城门的外侧刻上了一排拉丁文金字 —— “对内和谐,对外和平” (Concordia Domi ForisPax)。对于外犯,这是睿智的警示,对于内治,这是功德的铭文。从溢满铁腥味的城门背侧走到浸浴阳光的城门正向,不由得心旷神怡起来。"铁腥惟带土花青,犹是将军战时血"的时代并没有过去,对于治国者的功德而言,恶德:动荡,战争,悲惨;美德:和平,幸福,安宁。五百年前的“汉萨同盟”尚能制定“对内和谐,对外和平”的国策,五百年后的后继者们又将如何引领着国家走向普世的圣明?</p> <p class="ql-block">  霍尔斯腾门完工于1478年,防卫吕贝克的西向入口本是它创建的原旨。1863年,城门摇摇欲坠,市议会仅以一票之微,否决了拆除城门的议案,随后,又以一种近乎刻板的虔诚修复着这一座象征荣誉的古迹。二战之后,霍尔斯腾城门得到了最精心的呵护:城墙的外廓整旧如旧,体现出修复技术的最高境界;城外贯连城内的通道,依旧裸现出五百年前红砖灰浆的矍铄筋骨。也许,吕贝克人就是要留出这一条五百年不见修葺的门洞,让人们在日复一日的过往中品嚼和体验朔风的穿梭,霜雪的浸润。</p> <p class="ql-block">  门洞虽然古旧,却异常干净。一位衣着前卫的少年正半躺在门洞的一角,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手机里的音乐。背景是沉着的砖红,蕴着拙朴的古韵;主体是鲜明的翠绿,烁着时尚的风潮。这是一幅暗色调的油画,却又在斑驳的暗灰中叠加了诱人的亮色。太太爱死了这一片溢满高级感的氛围,便在门洞的另一个角落闲歇下来。一阵轻捷的咔嚓嚓之后,十来张欧陆风情的照片成了,我和太太有说有笑,空寂的通道里顿时间掠过了一阵嘈杂的旋风。忽然,我们觉察到了点什么,回头一看,那一位被惊扰了的少年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悻悻地让出了这一片本该属于他的天地。</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吕贝克老城</p><p class="ql-block"> 走进霍尔斯腾城门,一条秀水伴行的主道,连接着吕贝克龟背状的老城。</p><p class="ql-block"> 吕贝克地处北德石荷州东部,与波罗的海毗邻。十一世纪初,吕贝克位高权重,称霸于汉堡、哥本哈根、不来梅等一系列汉萨同盟城市,号称千年一叹的“波罗的海女王”。如今的吕贝克褪去了金钱和权势赋予的光环,却敷上了自然和人文积淀的秀色。流水绕着绿荫,绿荫缠着红坊,1000多座历史性建筑错落有致,舖出了一阕充满古韵的中世纪交响。地平线之下,古典式、哥特式、巴洛克式、洛可可式的各类建筑凤协鸾和;地平线之上,五大教堂的七耸尖顶拔地而起,就象是从砖红波面上窜起了七簇翠绿色的礼花。</p> <p class="ql-block">  走过了德意志的大小城镇,从观光的层面,最美的要数德累斯顿和距之五百公里之外的吕贝克了。如果再加上现代人最推崇的“宜居”要素——清澈,秀美,舒缓,自由,吕贝克便更显得拔类超群。登上古城最高的观景台——圣佩特利教堂 (Petrikirche)的塔楼顶层,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尽收眼底:古城门、市政厅、大教堂、民宅群、纪念馆、博物馆,均按着鱼骨状的布局层层嵌合。旧城的北区和东区是市政府重点保护的区域,旧时代的商贾和手工艺人集居于此,大袛是“汉萨同盟”时代留下的中世纪民居,红顶陡削、俊俏,山墙阶梯排列,虽有富贵与平朴之分,却处处浸染着波罗的海沿岸的北欧风情。旧城西南的布局略显拘谨,但因有了平民艺术家的打造,倒也彰显出“画家角”的独特气质。</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登上圣佩特利教堂塔楼顶层,吕贝克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尽收眼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古城门、市政厅、大教堂、民宅群,均按着鱼骨状的布局层层嵌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红顶陡削俊俏,山墙阶梯排列,处处浸染着波罗的海沿岸的北欧风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清澈,秀美,舒缓,自由,宜居的要素使吕贝克拔类超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秀水潺潺,接纳着地球栖息者的善意,将千百种梦境舖成了云卷云舒的静水流年。</span></p> <p class="ql-block">  吕贝克旧城的制高点上,象征政权的吕贝克市政厅盘虬卧龙,象征神权的圣玛丽大教堂向天独立,“汉萨同盟”的双璧造就了城市广场不可一世的奇观。纵观千余年欧洲大陆的风云际会,封建割据的德意志就是在“君权神授”的契合中走向统一和富强。一个是砖构建筑的翘楚(大教堂),一个是兼收并蓄的样板(市政厅),古迹造就的古韵,至今仍让吕贝克独领风骚。一千年以前,吕贝克以“汉萨女王”的威名震慑于波罗的海海岸,一千年之后,吕贝克又同中国的万里长城、希腊的雅典卫城一起,跻身于第一批世界文化遗产的行列。岁月湮没过它的光辉,而今,吕贝克不计前嫌,欣然而坦然地领受着历史赋予的又一次殊荣。</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象征政权的吕贝克市政厅盘虬卧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象征神权的圣玛丽大教堂向天独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高空俯瞰市政厅广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高空俯瞰市政厅广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汉萨同盟”的双璧造就了吕贝克市政厅广场不可一世的奇观。</span></p> <p class="ql-block">  圣佩特利大教堂并不是吕贝克的最高建筑,但它的塔楼提供了俯瞰古城的最佳平台。环眼望去,碧空明澈如洗,矗立于红坊丛中的七耸尖顶比肩而立。它们是:</p><p class="ql-block"> 圣马利大教堂 Marienkirche(二尖顶),古城最高的建筑;</p><p class="ql-block"> 圣佩特利大教堂 Petrikirche(一尖顶),可登顶观景;</p><p class="ql-block"> 雅可比大教堂 Jacobikirche(一尖顶);</p><p class="ql-block"> 吕贝克大教堂 Dom zum Luebeck(二尖顶);</p><p class="ql-block"> 圣阿吉迪大教堂Aegidienkirche(一尖顶)。</p><p class="ql-block"> 七耸翠绿色的尖顶撑起了蓝天,完成了人间和天堂的衔接,臣民对上帝的亲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塔楼的平台上飘过了一阵清风,居然携带着海的腥味。放眼天穹,一片无暇的钴蓝,波罗的海依旧隐伏在十四公里之外的苍茫里不动声色。十三年之前的盛夏,第一次游访波罗的海,海轮从芬兰的赫尔辛基港朝着瑞典的斯德哥尔摩缓缓驰去。昼往则月来,夜尽则日升,但这是一个仲夏的白夜,昼和夜分不出个界限,象是在迷蒙的清晨,又象是在混沌的黄昏。我对波罗的海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的神秘——夜与昼在懵懂中碰撞,光和影在迷离中交错。由此,我想到了波罗的海的一连串沿海城市:俄罗斯的圣彼得堡,芬兰的赫尔辛基,爱沙尼亚的塔林,瑞典的斯德哥尔摩,丹麦的哥本哈根 ……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德国最北端的波罗的海南侧,还埋藏着一颗最古老的珍珠。这一颗珍珠便是吕贝克——中世纪“汉萨同盟”时代的第一座辉煌的都市。</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波罗的海海域,游轮正从芬兰的赫尔辛基港朝着瑞典的斯德哥尔摩缓缓驰去。这是北欧仲夏的白夜,天空映出了彩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德国最北端的波罗的海南侧,还埋藏着一颗最古老的珍珠。</span></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登上了圣佩特利大教堂的最顶端,回望着曾经走过的仲夏夜的航线。多少年过去了,我在旅游的版图上攻城掠地,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世界变小了,心胸变大了,打在地图上的马赛克变成了清晰可见的具象,就象脚下的红砖瓦房,绿荫秀水,鲜活而生动,沁心而透彻。</p><p class="ql-block"> 行文至此,意犹未尽。以两组图画结束全篇,这便是吕贝克引以为傲的双璧——圣玛丽大教堂,吕贝克市政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附图之一:吕贝克市政厅</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吕贝克的市政厅是德国最古老的市政厅之一,它建于十三世纪,在原法院的基础上改造而成,被誉为“石头建成的神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作为吕贝克的重要建筑,市政厅对于整个北欧都有巨大的影响,并成为波罗的海沿岸建筑纷纷效仿的对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市政厅座落于广场一侧,融哥特式风格、巴洛克风格和洛可可风格于一体,兼收并蓄的气势在广场的建筑群中分外瞩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吕贝克遭受到毁灭性的轰炸。兵燹过后,一片瓦砾,但市政厅依旧在炮火声中倔犟挺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市政厅入口处的“飘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入口处的木门质地亨实,雕琢精细,铜环把手更彰显出工匠们卓群的技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底楼大厅恢宏大气,拱形门廊精摹细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拾阶而上,迎面是一幅以“汉萨同盟”为题的拱形壁画,四周镶以复古瓷砖,精美中不失历史的砥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天花板的装饰同样美不胜收,以大量植物花卉雕塑点缀,与四周的壁画相得益彰,搭配出醉人的美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二楼的房间富丽堂皇,墙上缀满了出自德累斯顿著名宫廷画家斯特凡诺之手的壁画,潇洒飘逸,气韵不凡,充溢着繁复与富丽之美。陶醉了感官,震撼了心灵,这便是洛可可艺术风格的特质。</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附图之二:吕贝克圣玛丽大教堂</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吕贝克圣玛丽大教堂是历史上“汉萨同盟”时期的权力和财富的象征。构建上,它是人类第一次用烧制的红砖替代石料,建造起一座双塔高达一百二十五米的哥特式教堂,因此,它被誉为“砖结构教堂之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教堂墙外有一座魔鬼雕像,一脚穿鞋,一脚光赤,双手抚须,顾盼自得。他那“阿Q式”的神态让人忍俊不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教堂四周饰以雕塑和壁画,窗户上则是鲜艳明快的彩色玻璃,加上形态各异的各式浮雕,让人目不暇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二战其间,教堂未能躲过空袭,大钟被炸。而今,教堂留下了大钟的骸骨,又耸起了一座漂亮大气的机械天文钟,以解憾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走进圣玛丽大教堂,就象走进了绵延七百年的时空隧道。蓝灰色的光晕缠绕着银丝,创造出一个迥异于“圣彼得”的圣地。梵蒂冈的“圣彼得”是用金箔舖就的,吕贝克的“圣玛丽”是用银丝编织的,同缀“圣”字,一个辉煌,一个圣洁,眼前的穹顶似乎更接近于天堂的沉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经历了七百余年的风风雨雨,圣玛丽大教堂依旧巍然屹立,以几近永恒的姿态,在世界各地的信徒和游客面前张开了膀臂。</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font-size:20px;">2023.02.08</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font-size:20px;"></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