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的叔叔

后来

纪念我的叔叔今天是正月二十九，小叔已经离开我们九年了，在这九年里，我多次在夜里惊醒，梦里，小叔的笑容依旧，醒来，发现小叔早已离开了我们，我清楚的记着他的笑容、他的言语、他的一举一动......2014年的正月二十四，我在上课，小叔打电话来，说让我陪他一起去交房款，小叔花了四十多万给当时还在上高中的堂弟买了套房，已经交了三十多万，他说找亲戚借了点，一次性交清吧。我答应了小叔的要求。办完事，小叔说我们爷俩喝点，我说下午还有课，就不喝了，然后我们就急忙的回家并各自分开了，谁曾想那竟然是与小叔的最后一面……2014年正月二十九，我带着儿子在泡澡，朋友说我的手机一直在响，快速的穿好衣服，回拨过去，是妈妈的电话：“凯，赶紧回来，你叔出事了？”我叔？哪个叔？“我吃惊的问着母亲，因为我太不想出事的就是小叔了。还能哪个，你就这一个叔叔啊？赶紧回来，你叔在工地出事了”。妈妈的电话在急促的话语里挂掉了。急忙回到家，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满眼的泪水，我知道，坏了！！！父亲擦下眼泪。轻声说道：“半小时前，你叔叔从楼上摔下来，人已经没有了”。父亲简短的几句话，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每一个字，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眼睛模糊了所有的画面，脑袋发麻。“在哪里出的事”？我问着父亲。“杭州”父亲依然只有简短的回答。“什么？杭州，不是年前刚在哪里出的事情吗？怎么又去这里了？”我依然问着父亲，可是父亲已经回答不了我的任何问答了。记得年前，农历十月的时候，叔叔从一楼摔下，断了几根肋骨，甚至肺部都扎穿了一部分，就是在杭州，怎么又去这里打工了呢？身体还没有痊愈呢，怎么又去了呢......我的父亲兄弟姐妹五个，大姑，大伯，父亲，小姑，小叔。这些年，小姑夫先走了，然后是大姑，现在小叔又没有了，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和蹲在外面的大伯，以及一直在哭泣的小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没有见过奶奶，她很早就去世了，父亲工作后，小叔就一直跟着他读书，直到1991年，我们搬家，本来成绩不错，只是考试没有完全发挥出来的小叔，直接选择了辍学打工。父亲一直遗憾没有让小叔坚持读书，不然他的人生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我读读初中时，小叔结婚了，虽然家里很穷，但是每个亲戚都很乐意帮忙，小叔很能干，又很聪明，挣的钱总是比别人都多，在工地上，人家还在干苦力时，他已经看得懂图纸了。别人都是一年才回家一次，小叔却一年回来很多次，因为他不舍得小婶一个人去耕种所有的田地，他也很恋家。尽管总是回来，可是小叔每年挣得工资，总是比别人多，他会做更多的活，并且非常节省，什么东西都不会浪费，小叔的葬礼之后，我们帮小婶收拾家，发现小叔连读书时的课本都整整齐齐的收藏着，也许，在他心里，一直都在因为没有继续读书遗憾着。小叔很勤快，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任何一个亲人，只要家里有事，最早出现的一定是小叔，不管是出力或者出钱，只要他能做的，他会立即放下自己的工作，过来帮忙。小叔也很“吝啬”，在工地上，我帮他收拾遗物，只有简单的一个包，我重新整理每件衣服的时候，哭了，小叔的衣服没有一件是新的，大多数是带有破洞的，其实，我知道不是他舍不得买，他也很爱干净，过年时，还让我帮着他挑衣服，小叔觉得工地上，不管穿什么，都会很脏很破，干脆，就直接穿破旧的衣服吧。小叔的包最底下是一些吃的，我问小婶，她说那是小叔走之前给他装的路上吃的东西，小叔根本不舍得吃......小叔又很大方，春节，花几千块钱给小婶买了件衣服，小婶至今还在埋怨他，总是说叔叔太浪费了。记得有一次，叔叔从肉联厂领回了之前卖猪的钱，总共是四万多，我陪着他一起去的，因为叔叔想给我堂弟买一个当时很流行的电子词典，拿完钱，二话不说，我们就去商店了，我一直在选择物美价廉的，可是叔叔始终觉得不是很好，那个时候我还有点埋怨叔叔事多，你又不懂，已经不错了，何必呢，最后我才明白，叔叔是等着店主给他介绍最好的，其实他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但是，他始终觉得最贵的就是最好的，他一定要给自己的孩子买他能买到的力所能及的东西。清楚的记得价格：1800元。可是叔叔自己却不舍得买那么贵的东西，那天，他相中了一件衣服，二十八块钱，直到叔叔去世，那件衣服还很新，虽然很便宜，但是他依然舍不得穿。叔叔很顾家，我听小婶说，小叔走之前，一早就起床了，背上药筒，打了三亩地的药，然后背着放在地头的行李，连家都没有回，甚至脸和手都顾不得清洗一下，就急匆匆的赶车去了。小叔葬礼结束后，我去西屋拿东西，各种粮食都堆得整整齐齐，堂弟告诉我说，叔叔走之前，把所有的粮食都晒了一遍，并且整理的干干净净。门口的泡桐树也是小叔在走之前修葺的。叔叔走之前，我们俩有过一次聊天，主要是关于我的堂弟堂妹学习的，叔叔一直劝我，踏踏实实的教学，虽然工资不多，但是稳当，并且他觉得我在教育上总会有所发展，他说，希望我堂妹能上个师范学校，将来也教学，而我堂弟，数学出现点问题，他很担心，希望我能多给他们说点学习的事情。如今堂妹被保送到郑州大学读研究生，堂弟也在郑州有了稳定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假如叔叔还在，该多好啊！叔叔说，他有一次给我堂妹开玩笑，说不让她上学了，得出去打工，我妹妹急的都哭了，叔叔笑着给我说，怎么能不让她上呢，再苦再累，也得好好供俩孩子读书，他就是看看，我弟弟妹妹是不是爱上学，不爱上学，怎么能学好呢。叔叔出殡那天，我在叔叔的灵前，给弟弟妹妹说了这些，看着他们伤心的泪水，大家都再也无法控制，欣慰的是，两个孩子都在灵前向叔叔保证了，一定好好学习，不再让我小婶操太多心。接到消息后，我们急忙的商量处理办法，我和父亲作为唯一的家属代表，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一下车，我和父亲直接走往医院的太平间，负责的人员十多分钟才拿到钥匙，父亲特别气愤，我知道他的心情，所以没有去制止他吼别人，释放出来，会好些。太平间的门打开了，父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直接晕倒了，大家把他扶起来，我也无暇顾及，泪水早已打湿了眼睛，跪在叔叔的遗体前，尽管早已给叔叔换上了干净的西装，可是摸着叔叔的手，依然是那么多的老茧，上面伤痕累累，我执意打开身体上的被子，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叔叔原本的面容已经不再，我根本看不出来，那是我的叔叔，当天，我跟堂哥打了一个电话，我说，“哥，除了我们俩，一定别让任何人见到咱叔的遗容了，特别是弟弟妹妹，他们的心中，他们的父亲一直是高大的形象，既然如此，就让那种高大的形象一直留在他们的记忆中吧。出殡那天，不管弟弟妹妹哭的多么大声，甚至“厮打”我和堂哥，可是我们始终不让他们看叔叔的遗容。出殡的时候，堂哥和我几乎没有了眼泪，因为泪已经流完了，主事的人让我作为孝子答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跪在一边哭的已经没声的弟弟妹妹，我的泪水总是还能够流下······小叔的遗像是我做的，弟弟给了我很多照片，但是没有一个正式的或者完整的，尽管已经深夜，但是我还是在电脑上仔细的修着，甚至一根根的发丝，小叔爱干净，我想让他在最后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小婶执意要给小叔买一部手机，和叔叔一起安葬。年前，小叔相中了一部手机，小婶没有舍得买给他，其实我知道，小叔自己也不舍的买。小叔的钱包里，放着一千块钱，那是打工后，满三天了就能先预支一千块钱的工资当生活费，小叔去杭州的时候，身上只带三百块钱，除去车费，只剩下几十块钱，我把钱包交给小婶，婶子坚决要求把钱都放在棺材里，随叔叔一起走。让表弟去买的手机，我告诉表弟，不要买那么贵的，但是一点要看着特别好看的，让小婶满意就行，钱还是省下来留给弟弟妹妹用吧，至于钱包里的钱，在征得长辈同意后，我们所有的人都跟小婶说了慌，只在小叔的口袋里放了一百块钱，连钱包，都全部给了堂弟，我想，小叔在天之灵，不会埋怨我们的。堂哥说小叔喜欢一件风衣，急忙买了过来，我们打开灵棺，仔仔细细的艰难的为小叔穿上，特别的合体，小叔从来没有这么帅过，好想小叔能看一眼，起来照照镜子，看看也许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自己……葬礼特别的隆重，小叔为人忠厚，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甚至只是偶尔见过面的人，都来了，安葬完叔叔，我扶着弟弟妹妹，离开叔叔的坟，堂弟突然大喊“爸，俺爸，俺爸······在那一刻，我们所有的人都哭了，过去这些天了，每当想起这一幕，我都忍不住的流泪。小叔离开后的第一个清明节，堂哥打电话给我，说父亲回去了，没有进家，直接到叔叔的坟前，大哭不止，还是村子里的人发现了，才通知堂哥，让他去劝父亲……父亲执意要多待一会儿，堂哥要我劝劝，我说:哥，让我爸哭吧，哭出来了，心里会舒服点……叔叔去世的时候，电视里在热播《平凡的世界》，一部我爸爸最喜欢的作品，也是我最爱读的书，爸爸给堂弟堂妹说：“平凡的世界里，孙家兄弟所遭受的磨难，我和你们的父亲几乎都遭受过，甚至比那还要穷、还要苦。至今，我已经不敢再看这本书，这部剧！怀念我的叔叔，想念我们一起聊天，想念你真心的叮嘱，想念你开朗的笑声，甚至想念你满脸的胡须，和略显佝偻的背影！小叔生于一九七五年二月二十二，到2014年离开我们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小叔已经离开我们九年了......想念我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