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原创)

沙粒 • 谢

<p class="ql-block">明日就是雨水节气了,今天的风忽然之间大了起来,伴随着风的肆虐,周围的温度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瞬间滑落了好几度,仿佛这肆虐的风将步入春天的人们又要拽回到早已诀别了的冬似的。春寒料峭,是的,有点意思。</p> <p class="ql-block">晨练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不论气温咋变,我上枣园徒步已雷打不动,大有“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逍遥情态。</p> <p class="ql-block">偌大的一个园子,此刻显得十分的孤寂,除了狂风掠过古树梢发出的“呜呜”声响,很难看到游客的影子,前些日子那场春雪带来的欢声笑语随着雪的渐渐融化,早已消释得无影无踪,那银装素裹的世界已经成了人们的美好记忆,永远定格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p> <p class="ql-block">正月十五刚过,两场春雪摩肩接踵地来到了人间,将一个光秃秃的园子打扮成了一个玉世界。雪来得快,走得似乎也急了些,前几天还缀满了玉串儿的枣树,擎着雪蘑菇的塔松,绽放着花儿的梨树,在阳光的照射下,此刻曝露出了它们的素颜,只是那松树的针叶儿又绿了一层,给这素静的园子增添了几分活力。枯黄的草坪上,雪儿最先退出舞台,孩子们堆积起来雪人儿的脑袋耷拉了下来,身躯前那一汪水可是它伤心的泪?我不知道,只是凝神地望了一眼,就匆匆离去。</p> <p class="ql-block">残了,那白雪皑皑的玉世界已经残了。玉一样世界的离去难道留下的只是哀鸣么?我在寻思,一定要在这残了的雪的余影中寻找出另外一个答案。这答案是什么?我望了一眼步道旁的一个小塘,一池夏日开满了白荷的小塘,此时塘还被冰封得极其彻底,一根根荷的枝叶儿被厚厚的冰塑在了冰面,或挺直了腰,或佝偻着背,构成了一幅悲壮的残荷图。荷是可人的物儿,人们爱荷,不仅仅是因为“小荷才露尖尖角”,更在于六月天的“映日荷花别样红”。有人可能会说“花无百日红”,否极泰来,秋后的荷又能给人们带来什么?那还不是一个“残”字了得?但偏有那么些偏执人却不这样认为,完整是一种美,残缺何尝不是一种美呢?断了臂的爱神维纳斯正因为残缺了双臂,才给人带来了无穷的遐思,假如将后人发现的维纳斯的双臂还原到她的断臂处,爱神维纳斯也就不是一尊完美的艺术品了。同理,荷花虽残,但风骨犹存,不是有这么一句诗么,“即使茎衰花枯叶,初衷不改好文章”,残荷可视作好文章,那残雪又何尝不是一篇好文章呢?</p> <p class="ql-block">你看那老枣树的背阴处,雪依然坚守着,依恋着,斑斑驳驳,光怪陆离,东一块,西一坨的残雪给单调的土地点缀了几笔,褐色的土地霎时有了姿色。夏季葳蕤的草坪,在这春的序幕里,依然不肯露出本来面目,它只是蓄势待发,等待时机来装扮这个单调的世界。空旷的坪地上,除却了黄,还是黄,单调么?不。你若放眼望去,在草坪的边缘,围着一圈苍翠的松树,在松树的脚下,蜿蜒着一圈残雪,好像是给这黄的草坪镶了一条舞动着的玉带子,木屋,草坪,玉带,翠松,有层次地搁置在那里,这难道不是一幅绝妙的画卷么?</p> <p class="ql-block">石砌的引水渠畔,残雪将参差的渠岸装点得犹如一幅水墨画,裸露出来的顽石呈黑褐色,而顽石缝隙之中的雪则白亮亮、刺辣辣的。远处古树映衬,近处黑白相间,这是冬留给这个园子的一抹惊艳,这是雪留给园子的一首恋歌。</p> <p class="ql-block">湖面也许是雪的最后归宿,在各处早已斑驳了的时候,枣湖还是那么沉静,覆盖在冰面上的雪,似乎有一种倔强,它不畏阳光的辐射,依然匍匐在镜儿一般的冰面,将那冰的湖盖了个严严实实,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天瓦蓝瓦蓝的,蓝得极其纯粹,没有一点杂质,蓝天与白雪,是这一湾枣湖的主宰,我站在这幻化了的世界里,仿佛被融化了一样。</p> <p class="ql-block">湖畔枣林深处,一方草地地势稍凹,积雪厚实,几粒去冬掉落的长枣裸露出来,在白雪的衬托下,鲜红鲜红的,煞是可爱。高树的枝杈间,几只鹊巢在风中安然蹲踞,大有“我自巍然不动”之势。几只离巢的喜鹊忽而在林间穿梭,忽而在雪地里跳跃,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从老树上的几座巢儿和林间几只嬉闹的鹊儿来判断,似乎这是个大的鹊儿家族,要么就是极其和睦的几个近邻,否则,哪里会有这融融泄泄的聚会呢?雪地上的红枣儿是这鹊儿的佳肴。雪后天晴,正是鸟儿觅食的最佳时刻,而这残雪上的艳红,最醒目,因此成为鸟儿的最爱。雪爪鸿泥,这残雪之上不是飞鸿留下的印记,什么时候变成鹊儿的印泥了呢?我不觉为我自己的发痴暗笑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接近中午时分,风渐渐小了,阳光洒落一园,周围也渐渐暖和了起来,看着林间树下的雪坨坨渐渐缩小,我的心不由地怜悯了起来,是留恋雪的融化,还是留恋冬的逝去,我自己一时也说不清,道不明。本不喜欢冬的人,但却不愿意冬的离去,矛盾的思绪这时萦绕着我,使得我的双脚像灌注了铅水似的,迈不开腿,挪不了步。佝下身子双手掬起一抔雪,冰凉冰凉,雪儿接触手掌一瞬间,化了的水珠从指缝里流淌了下来,我知道,这残了的雪已经变得很脆弱了,它的融化是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挽歌,还是一首惊世绝唱?经过一番折腾后,之前苦苦寻求的答案此时渐渐清晰了起来。残雪虽残,残雪不残 ,没有这残雪报春,哪来得万紫千红?想到这里,我有了一种释怀的感觉,于是,迈步向前走去。</p> <p class="ql-block">残雪依然,但春天却来了!</p> <p class="ql-block">2023年2月18日摄于灵武枣博园,是日写于虚竹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