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谨以此文追忆</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五十年前的今天以及那人那事</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散文·原载《青年作家》2014年第3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你陪我一程,我念你一生。</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摘记</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连盒带册,所存黑白的彩色的大小照片起码将近千张,“5.12”那天竟被地震毁劫一空。其中,自己童年和当兵的那些影像令人尤为痛惜。之后的自己,像是从来就不曾金色过、春光过,人生印迹空空荡荡,徒留一脑泛黄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所幸战友黄其高还存有一张,他给了我。那是张头戴驼绒帽、身穿的良衣的军人标准照,此照已成我的军相孤影,但非孤版。另一张或在邈邈以西,或在遥遥以北,更有可能早成碎末,像塞上飞雪似的随风散去了。</p><p class="ql-block"> 自观其像,似已非我,让人不禁唏嘘远逝的青春!</p><p class="ql-block"> 青春因激情而燃烧。初始一燃,就将自己烧制成绿色长城中的一块砖,嵌在了祁连戈壁。</p><p class="ql-block"> “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那时军服之简素,如同自己那时的思想:尽公民义务,守部队纪律,当好一个不想当官的兵。兵就是砖,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搬。新兵训练一结束,团里就把我搬到电影组,不久又搬到连队,再不久,自己便再也不愿被搬回电影组了。从那以后,就一直在连队与师部宣传队之间搬进搬出。一有机会就遛到野战医院去,说是看病。初次就诊,军医一望二问便让我住院检查。</p><p class="ql-block"> 入院后,医院开始诊断我的病情,我开始观赏医院的女兵。</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基层兵营几乎粗素一食,纯男一色。所以在许多官兵眼中,这所陆军医院就是一座军人乐园,不仅日日有三餐可口,更时时有兵妹养眼,且不出操不站哨、不训练不开会,尤其在冬夏两季,躲进医院就躲过了长途拉练和单兵训练的严寒与酷暑。有个叫王家祥的夹江战友,在一次冬季拉练中因患类风湿而住院治疗,为躲避连队之苦,亦贪恋医院之乐,每次都佯装服药,致使病情日重,后来便带残退伍了。他入院没两天,就说我生病都生出了好运,住进了漂亮护士最多的病室,还说有的对我还有那么点意思。</p><p class="ql-block"> 而我感觉漂亮中的漂亮,有那么点意思中的意思,惟有C丽。她是个排级护士,也常在军直宣传队或歌或舞。</p><p class="ql-block"> 平日院里人多嘴杂,相互碰面往往都以眉眼示好。只有她当值夜班时,我俩才在值班室里同桌对坐,说些宣传队的事、家乡的事。她的话,句句都像是从笑靥里绽放出来的,尤其在让我教她四川话时的那种情态,她说一句南腔一阵嘻嘻,说一段北调一串哈哈,朗朗笑声宛若清溪潺潺。每每聊到夜深的时候,我总爱悄声低语给她讲个鬼的故事。就那样聊来聊去,谁也没聊出半点那个意思。</p><p class="ql-block"> 那个意思,是别人在背后议论出来的。这是她悄悄告诉我的,她说得羞涩又快意,我听得如饮美酒,面热心醉。之后,彼此真就像有了那么点意思一样。</p><p class="ql-block"> 一次,她说同事屋里有个泡菜小坛,是四川产的土陶制品,非常精美乖巧。随后,我在给家乡朋友谢家发去的信中顺便提了一下。不久,她告诉我她收到了同样的一对,有个坛盖虽已碎裂,仍觉十分高兴。她问我是否将之间的关系告知了他。</p><p class="ql-block"> 之间是什么关系?其实我真还模模糊糊的,像雾里辨花。</p><p class="ql-block"> 家发来信说,那对泡菜小坛是他顶着烈日,骑车跑了几十里地才在彭县买到的。他说但愿自己没有白跑,希望我挽个兵妹还乡。</p><p class="ql-block"> 从那刻起,我像被那个坛里的泡菜酸醒大半,心中忽添了一份念想。于是,每次去看病其实就想去看人,一住院就老想着白杨树下那片刻的柔柔月光,和像月光一样悄然来到病床边的那缕温情。</p><p class="ql-block"> 师部宣传队距医院不过百里。日以继夜的排练和演出,使我足没出队、琴没离手,常把黑黑音符看成她的脉脉眼波,稍一走神就自乱节奏。在那些充满乐音的日子里,只有在军部汇演那几个月朗风清的夏夜,才感觉到心弦的颤颤律动。</p><p class="ql-block"> 夏日匆匆而过。近乎一夜秋风,陇西戈壁就被刮得有些天寒地冻了。</p><p class="ql-block"> 入冬不久的一天,她来信说她已经回兰州探亲。我跟着找了个理由请准了假,回川一趟。在去火车小站的路上,同乡战友罗显彬说是为我送行,实则是给我打气出主意。两人蜷缩在戈壁大坑里,风卷碎雪从头顶呼呼飞过。他一再叫我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家乡去,想方设法也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说饭一熟,美事也就成了。</p><p class="ql-block"> 坐在列车上,我几乎一路都在想象“双双把家还”的那番炫色,都在琢磨那饭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把生米煮成熟饭?当然也想了想,难道非得煮米不成?煮不成咋办?万一煮成夹生饭又如何了得!那一夜,跃跃欲试的心跳就跟火车哐啷哐啷的行进声一样,叮咚叮咚的。叮叮咚咚地想着、梦着,就车抵兰州了。可就在那一刻,我像被严寒凝冻了似的,竟然没能走下列车。过了那一站,我再也无站可望、无色可炫,更无米可煮了。</p><p class="ql-block"> 这年冬天,我们连队移驻师部农场,那里是更加向西的大漠,非常旷寂苍凉。唐代诗人岑参在那儿见过八月飞雪,何况数九。朔风一起便觉面似刀割,一川如斗碎石走得天地一片昏黯。</p><p class="ql-block"> 这个季节,是许多老兵面临去留的关键时日。我算不上老兵,不过干到这年服役期已满,可做选择了,于是从师宣队赶回了连队。</p><p class="ql-block"> 白天,我临风思乡。那片久别的绿水青山令人归心似箭。</p><p class="ql-block"> 夜晚,我望月思人。那种迷迷糊糊的意思,一旦放在月光里便成了朦朦胧胧的相思。</p><p class="ql-block"> 连里定员在即,由不得我在去留之间瞻顾再三。未经三思,我选择了退役。</p><p class="ql-block"> 退伍命令一下,我便乘车去到军直宣传队,向C丽告知再告别。当时她微恙在床,我一番关切之后才启口退伍这事。她一听,悦色顿散,接着又是埋怨又是劝留地说了一大堆,说得我无言以对。这时,我才知道她父亲是我们军区的一位首长,才惊见那总是朗朗的笑眼,已黯然清润。这下,我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所做的选择,是何等草率。</p><p class="ql-block"> 然而,军令如山!</p><p class="ql-block"> 分别时,彼此留下的只有曾经互送的照片,和一句话:我说到家后我就写信,她说她喜欢四川。</p><p class="ql-block"> 那个冬天,我在农场度过了军中最后一段日子。那段时间天气异常寒冷,但心里总有一股凝结不了的暖流,昼夜涌动。</p><p class="ql-block"> 离队还乡春已阑珊。到家当晚,我便给她写了信,接着,彼此书来信往。在纸笔间缠绵不足两月,她忽地就在一纸冷怨中绝然淡出了。我没有勇气去问个究竟,去言归于好,隐约感到自己有过在先。</p><p class="ql-block"> 信无须写了。没过几年,我竟然写起诗来,一度只写塞外,咏物之中仿佛都有她的影子。其中不少诗章都投发在西北地区的刊物上了,如《飞天》。题材对口其实在次,本意是想以诗觅友,就算找不回当年的那个人,也望续上当时的那段情。直到自己都写成了江郎,也没听见C丽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p><p class="ql-block"> 今若西出阳关,虽无故人却有故事。</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i></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2012.7.7 </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