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故事

晓辰(王秀茹)

<p class="ql-block">  父亲去世好多年了,我还会经常想起他,想起他给我们讲起他“昨天”的故事。你听……</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i> 改名</i></b></p><p class="ql-block"> 起先,爹妈给我起的名字叫王福田,现有叫的名是我自己改的。</p><p class="ql-block"> 21岁那年,我被抓了壮丁,送到吉林市的江北搬砖、扛铁、修筑炮楼。受累、挨饿、遭打、想家,日子真难熬啊,我就打算逃跑。白天干活的时候就有意识地注意地形、观察逃跑的路线,和我一起逃跑的还有一个姓孔的。</p><p class="ql-block"> 一天,天刚擦黑,我们俩壮着胆,就往山跑,跑到山下,一头钻进了谷地里,趴下不敢动了。一会儿喊声、骂声、追赶声吵吵嚷嚷地从远到近听得真真切切,我们害怕极了,生怕抓住给活活地打死。后来声音又从近到远渐渐地没了动静。四周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谷地傍边的小河沟泛着光。听着他们走远了,我们俩提着的心才放下来。正准备离开谷地择路再跑,这时又听到“刷啦、刷啦”的响声,哎哟妈呀,一只大熊瞎子摇头晃脑地向我们走来,姓孔的趴在那里吓得尿了裤子,哆哆嗦嗦地对我说:“这下可完了,咱们跑吧。”我也吓得出了一冷汗,但还是镇静地告诉他:“不行,趴着别动,实在不行了再上树。”说完我们就一动不动地听天由命了。不知是熊瞎子闲弃我们瘦,还是上天保佑,熊瞎子竟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我们身边擦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天刚麻麻亮,我把身上仅有的钱分给了姓孔的一半,我们就各奔东西夺路跑了。我顺着一片蒿草地,胆胆突突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碰到一位老人便和他讲明了情况,和他换了衣服,谢过之后便径直地向江边走去。</p><p class="ql-block"> 过江的人很多,把口查得很严,我心急得火烧火燎,正巧,打老远儿走来一位老大爷挎着一筐山里红要过江,我连忙上前帮他拿,老人打量了我一眼,明白了意思,把筐挎在了我胳膊上,就一前一后地来到把口。</p><p class="ql-block"> “干什么的?”</p><p class="ql-block"> “过江卖山里红。”</p><p class="ql-block"> “他是谁?”</p><p class="ql-block"> “我儿子。”</p><p class="ql-block"> 我顺势说:“我和老父亲过江卖山里红去。”</p><p class="ql-block"> 在老人的帮助下,我顺利地过了江,之后就直奔火车站,坐上了开往家乡——公主岭的火车。火车上,我这心里也不知是啥滋味,思前想后:几经危难,大难不死,真是神仙保佑啊,干脆就改名叫王敬仙吧,可转念一想,“仙”字有点迷信,还不如改成先生的“先”字。对,以后就叫王敬先,就这样在火车上我自己把名字改了。</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i> 历险</i></b></p><p class="ql-block"> 在杨大城子通往郝家围子的国道上,两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荒草甸子,多少里地没有人家,我挺害怕的就忙三火四地往前赶。不知谁在道中间放着一根榆木大棍子,顺手我就捡了起来握在手中壮胆。“扑腾”一声,从壕沟里跳出一条长尾巴的大狗坐在路当中,大月亮地里它的眼睛泛着绿光,不错眼珠地盯着我。哎呀,这哪里是狗呀,分明是狼啊。我握紧了手中的木棍瞄着它,不知对峙了多长时间,它一瘸一拐地走了,躲在沟的另一侧盯着我。这时从对面来了一位骑毛驴的老头儿,能有70多岁,我连忙告诉他,前面有一只狼。“嗯?”老头一边掏七节鞭,一边骂道:“他奶奶的。”扯着毛驴就往前走,我撒开了两腿拼命地跑。一会儿呼啦飞出一只野鸡,一会儿刺棱窜出一只野兔,吓得头皮酥酥的。</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闹鬼</b></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才几天,就被保甲长(相当于现在的委主任)告了密。晚上他们来抓人,听到敲门声,我马上猫进炕洞里躲过了这一劫。看来家是呆不住了,跑吧。</p><p class="ql-block"> 跑到四平表姐家后,哪知那里也抓壮丁,抓得鸡犬不宁。表姐家的邻居是开棺材铺的,我和另一位小伙子就整天躲在棺材里不敢出来。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没有一点声音。这时躲在对面棺材里的小伙子说话了:“哥,你听啥响,是不是闹鬼了?”经他这么一说,我直打冷颤,感到“嘎叭、嘎叭”的响声糁得慌。据说鬼最怕光亮,我就从兜里掏出火柴,划了一根又一根,借着亮发现这响声是棺材板子发出来的。原来棺材板用胶粘上后,经风一吹,干了一裂发出了响声。这闹鬼的事,着实让我们受惊不小。</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i> 匪劫</i></b></p><p class="ql-block"> 在外躲壮丁的日子不好过,家里人的日子也难熬啊:今天抓壮丁,明日遭胡匪抢的,终日不消停,有时一宿闯进十多次,把家抢个净光。</p><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外面不知谁喊了一声:“胡子来了!”喊声刚落,门就被踹开了,一群胡匪夺门而入。我老父亲急忙迎上去,向他们点了点头,一个胡匪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儿,“打你个王八糕子”(胡子行话,点头就是掉脑袋),老父亲被打得眼冒金花,脸都肿了起来。我老母亲见状拿起了油灯上前说:“朋友,我儿媳占房呢”(生孩子)!“我们正得意这股味儿。”胡子们说着就冲进屋,把屋子搜了个遍,破凳子、破棉花套子,乱七八糟地造了一地。“你家有帘子吗?”胡子嚷道。“我们小家小户的没有大帘子,只有个小帘子。”说着老父亲就把蒸帘拿了过来,胡子一个飞脚就把盖帘踢飞了,骂到“你姥姥的。”老母亲在一边说:“我们住在城里没有帘子啊”(胡子行话:帘子就是马)。</p><p class="ql-block"> 小日本制造的细菌战把人害苦了,“虎烈拉”也就是所说的霍乱病,当时在公主岭大面积的漫延,得上这病就没个好,一家子一家子的死,整个公主岭都戒严了,你妈也没逃过噩运,上吐下泻,不醒人事。听我老母亲讲,她眼睛都定了,苍蝇在里头直下子,我家找来一位大夫名叫金甲明,他每天都来给打吊瓶,治了好几个月她才倚着枕头坐起来。</p><p class="ql-block"> 想想过去,看看现在,要不是共产党打下了江山,哪有咱们幸福的今天?还是共产党好啊!</p><p class="ql-block"> 父亲讲的是他真实的故事,我便刻在了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