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山西部队故事(连载8)

曹振勇西安

崞阳轶事 生炉子烤土豆：那个年代，山西的冬天不是一般的冷，大雪茫茫、北风呼啸的日子不少。学校教室的环境温度靠两个铁炉子取暖。小学时是老师每天生火，学生们在老师指导下学习白天课间加煤（无烟煤）进去、倒炉灰。到了初中，12岁以上的孩子具备了动手和应变安全问题的初步能力，就变成了学生排值日表轮流，每天早晨，负责生炉子的值日生（安全考虑，安排2人）需要第一时间到校生炉子。孩子们通过生炉子掌握了点火做饭的一些常识。 冬天的另一项跟炉子有关的就是烤土豆，通常值日生在生炉子时就把土豆埋在了下方的碳灰里，然后，一定时候，火旺起来后，炉顶的外圈边缘成了烤土豆的最佳位置，陆续来到教室的其他同学，会按秩序排队烤制土豆。当时普遍较差的生活条件，导致烤土豆成了美味，同学们，尤其男生乐此不疲。 课间游戏：无论冬夏，孩子们玩耍的天性在课间表露的淋漓尽致，当下课铃响起时，就见同学们从各教室飞快的冲出，三五成群，各自围城一团玩起来。夏天玩顶牛、踢毽子、打沙袋等，冬天男孩子、包括部分女生，最喜欢一起拥挤在屋檐下迎着太阳的那个角落，使劲的挤在一起，没有了风吹，互相体温温暖着，太阳晒在拥挤着的身体上，暖融融的。 正月社火、摔跤挠羊赛：到了过春节，孩子们最高兴，穿新衣、吃年夜饭、放爆竹。但最热闹的，是正月里的社火活动，崞阳镇的习俗是，好像从正月初五玩到正月十五。 白天是各村、各队、各单位耍龙船、踩高跷、扭秧歌的轮番表演，只见小伙子蹬着一米多高的高跷飞步夸来夸去，个别技巧高超的还能表演出翻跟头的动作，舞龙的、扭秧歌的人们脸上涂着彩色的浓妆，兴高采烈表达着过节的情绪，活跃着节日气氛。到了晚上，沿街道两边，相隔一定距离放置的汽油桶篝火燃起，放眼望去，像两条火龙延伸着，串起了镇里的主要街道，人们，尤其是孩子们从四面八方的家里拥挤到街上，走着、吃着、招呼着、打闹着，享受这一年一度那个年代里难得的欢乐。孩子们手上不停地点燃爆竹或扔到空中，或抛向篝火。直到午夜，篝火苗慢慢暗下去，才不舍地各自回家。 午夜过后，对大些的孩子而言，在范亭中学的操场上，另一项崞阳镇传统的民俗活动才开始。崞阳镇特有的这个正月活动叫“挠羊赛”，“挠”是崞阳当地语言，抗的意思，挠羊—把羊高高的抗在肩上。 记得是从初五开始，每晚一场，由镇上的机关、单位赞助进行，奖品是香烟和一只肥羊。规则是这样的，开场宣白后，由组织机构推出具有一定实力的跤手作为第一个守擂者出场，社会各路好手可自愿挑战，采用中国自由式摔跤，单局决胜负，胜者奖励香烟一盒，连胜则奖励每次增加一盒，轮番下去，直到第二天早晨6点整天亮时的守擂者为挠羊冠军，奖励为那头披红挂彩的肥羊。规则明确简单，又有策略性，每年的挠羊赛，吸引了本地及忻州地区的各路好手，是春节期间崞阳镇的娱乐重头戏。 场地安排在范亭中学的操场上，场地开阔，高高挂起的几盏灯光照射下，场地中央像极了舞台，一侧摆放起几张桌子，桌面上摞着数十条香烟，肥羊则拴在某个房间内，暂时不见。 通常11点多开始，人们陆续从街道上的篝火现场过来，围拢在操场上，三五一堆的聊着天，探讨着今年的知名跤手，研判可能的夺冠者。渐渐的接近12点，一个直径大约三十米的圈子自然形成，等待着12点整的开场告白。 一声“12点整，本次挠羊赛开始”，宣布了6小时龙腾虎跃比赛的开始，简短的比赛规则和注意事项宣白后，就会看到第一个守擂者抱拳步入场地中央，四周作揖后，大声的召唤挑战者，凡有意挑战的，登记名字，检查衣着合格后（裁判如确认挑战者衣着不合格，会提供合身的跤衣，鞋子不合格时，可赤脚或则另选挑战者），挑战即开始。 比赛的规则，保证了有实力的跤者，会自己判断在合适的机会上场，以便取得与自己实力相当的成绩。通常比赛越往后，跤手实力越强劲。 伴随着围观群众的一阵阵加油、喝彩声，跤手们在场上尽情展示自己的技术和策略。一开始，双方小心翼翼，相互绕行，不时相互伸手、踢腿，探究对方的意图，找着各自的破绽，一旦双方上了手，顿时场上情绪调动起来，观众随着场上形势的变化，不停的或呼喊、或叹息，直到分出胜负，才长舒一口气，告一段落，等待颁奖后的下一轮挑战。 “挠羊赛”极具观赏性和戏剧性，有些有夺冠实力的选手，上场的时机选择不当，可能连赢了八场、十场，赢取了许多香烟，但人的体力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不可能长时间保持高水准，倒在了黎明前。最终夺冠的，当然有实力，但不一定是最强的，也许有运气，仅仅赢了一场，恰好卡在了6点的时间点。但总体来说，比赛是公平的的，当各路跤手能准确判断自己的水平时，最终夺冠的一定是最高水平的选手之一。 我的高中同级同学里，就有一个成名于“挠羊赛”，高中阶段夺得了一次冠军，随后被推荐进入专业队，后来多次获得中国自由式摔跤全国冠军。 “挠羊赛”是我在崞阳镇生活期间印象最深刻的活动，没有之一。作为独具特色的地方民俗活动，以现在“申遗”的标准，完全可以入选。时至今日，多少年没有回到过崞阳镇，不知道“挠羊赛”是否一直传承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