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金梦

棉花堂

寻金梦

王小堂

我有一段童年往事，尽管过去了几十年，却总在脑海里浮现。

软青是我邻家的小伙伴。每天早上，我俩一起上学；放学后，又一起拔猪草、挖野菜，去拦河大坝里挑水、洗衣服，到村外山根的土坡上挖煤土、拾柴禾。

到了冬天，我们更是毫无顾忌满山乱跑，在远处的山林里放飞自我。因为叶落草枯、土石裸露，大山通透，不用担心哪儿隐藏着野兽或令人见了毛骨悚然的长虫。

听大人们说，村西边老万山山崖上有一个石洞，洞里有一个金人常年推着一盘金磨，金磨上磨着金豆子，谁能进去偷些金豆出来，就发财了。

我和软青早就嘀咕着哪天我俩也去看看，偷一把金豆子回来。软青买啥我不知道，但我对一双红灯芯绒带襻儿布鞋早已心向往之。听在外地上班的大表姐说，城里的女孩子都穿红灯芯绒布鞋，可漂亮啦。看着自己一年四季就穿一双退了色还打着几层补丁的黑布鞋，心里有无限的羡慕。

在我坚持不懈的鼓动下，终于在一个晴朗的星期天，借着去给猪撸枸叶的机会，我俩跑到了西湾地。远远望着老万山山崖上隐约可见的藏金子洞口，心里就彭彭的激动起来了。

我俩加快脚步，先走过一段长长的又弯弯曲曲，只有一脚面宽的羊肠小道，前面就是密密麻麻的荆棘丛林了。我俩直接用荆篮子戴在头上做头盔，一头扎进密林里。

我们拨开一丛丛荆棘，绕过一簇簇黄栌，不怕圪针扎，不怕石子滑，左转右拐，一会儿就拱到了山崖下边。

山洞在半崖上，离地面很高，虽然陡峭，但是之间有断断续续的石缝，石缝里长着倔强而又苍劲的崖柏，崖柏之间的距离也不远，石缝里也有脚尖能踩的地方。有这些有利条件，爬上洞口对我们这些山里的野孩子来说如履平川。

“上吗？”

“上！”

我在前软青在后，她的头时不时能碰到我的脚后跟，我们手脚并用，在石缝和崖柏之间挪动着，很快就攀到了洞口下方。

“哧一”的一声，在我用力抬脚时，一个老树叉把我的鞋划开了，一块布撕裂，几个脚趾头露了出来。鞋子松动挂不住脚，穿着这样的鞋再往上爬影响速度，我没有犹豫，直接把鞋扔下了崖底。心想很快就有金豆子了，有红灯芯绒布鞋了。运气好的话，也许会有两双，一双红的，一双绿的。

光着脚爬更得劲，于是我弯腰向上爬去，软青紧跟其后。

到了洞口下方，我俩轻手轻脚地蜷缩在洞口下面，屏住呼吸，唯恐惊动了里面的金人。

我们调整好忐忑的心情，盘算着怎样偷偷窥视金人的行动，好在他不注意或瞌睡时，能多拿一些金豆子。

我俩贴得很近，这时我发现软青多穿了一件有口袋的上衣，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懊悔极了，因为我的衣服上只有严实的补丁，没有衣兜。

“唰啦！”一只蜥蜴从洞里爬出来，差一点挨到我的头，它看见我俩，转头就向别的地方跑走了。我隐约看见它身体的前面有一点黄黄的东西，是不是它偷了一颗金豆子呀。好啊，这会儿金人一定在睡觉，机会来了，我心里不禁一阵窃喜。

我俩相互使了个眼色，轻轻站起来，准备出击。

“啊一一”我们几乎同时发出了声音，失望和沮丧也停留在脸上，在脑海里蓄谋已的“金字塔”轰然倒塌。

眼前只是一个不过一米来深的洞，里面是灰白的石壁，石壁上有一条张牙舞爪的石缝，石缝里夹着几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蛋，旁边还有一个狭长的石缝。地面上散落着几个干枯的核桃壳，还有几粒褐黄色的鸟粪。

失望至极的两个寻金野山妞，只好撅着嘴从半崖上返回去了。

时过晌午，我们胡乱弄了一篮猪草，垂头丧气趿拉着鞋往家回，老远就看见妈妈站在村边的土梁上焦急的喊着我的名字。

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我俩的寻宝之旅，笑的前合后仰。我懊恼地瞪着这些平日里非常尊重和崇拜的大人们，心里说，你们大人怎么也会骗人啊？

原来，这些没有任何竹册片纸的记载，只是村民口口相传留下的荒诞不经传说。

清风漫卷处，流年似箭飞，昨日温馨地，今日草木森！少年时的懵懂往事，虽然早已离去，但却永远沉淀在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