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近邻

柳抒

文字：李新图片：李新、网络（感谢作者） 奶奶的近邻 作者：李新 奶奶家在微山湖畔的韩庄镇，属地山东省微山县。韩庄镇境内有104国道、京沪铁路穿过，有京杭大运河三级航道纵贯全境。这里虽是小镇，但街衢繁华，密集水陆码头，更是南北交通的要道。 我出生在江苏省铜山县的利国镇，利国距韩庄仅十二华里，如果走得快，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我小时候，无论去附近的哪里都全靠步行，而让我最感到愉快的去处，便是周末或寒暑假去奶奶家。每次到奶奶家，爷爷会给我买好吃的，如五香花生米啊糖块啊，都是我们小孩子特喜欢吃的东西。有时爷爷也会掏给我一毛两毛钱，我也好欢喜，因为可以由我自己支配啦。 迈开步不大一会儿，远远就可以看到韩庄节制闸大桥。大桥很壮观，最南端桥头堡，映入眼帘的是当时任山东省省委书记的舒同书写的“韩庄节制闸”几个鎏金大字，字迹浑圆有力，苍劲潇洒。 走在桥上往下看，就会看见每孔闸的水面下，一群群足有几斤重的微山湖大鲤鱼在水里怡然自得的游来游去。微山湖鲤鱼是微山湖有名的地方水产，它四鼻四须红尾，身材颀长，肉质异常鲜美。 微山湖一碧万顷，芦扬鸥飞，渔帆点点，风景秀丽。虽说后来有了汽轮、水泥船，再也看不到渔帆点点的景象了，但昔时奶奶家的山水湖田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那时我就想，我奶奶家，不，这里才是我的老家我的家乡，是我永远不能忘怀的地方！因为常常去奶奶家，对奶奶家的邻居们也都很熟悉，如李大伯、刘二婶、葛老头、庞老爷等等无一不熟络，无一不亲切。 就讲讲我奶奶家的屋后邻居葛老头的两三趣事吧！ （一）修风箱 那天，和往常一样，我正在奶奶家和小叔一起玩儿。我叫小叔，其实他只比我大几岁。我们正玩的高兴，忽听得屋后隐约传来“修风箱！”的吆喝声。不一会儿，听见奶奶家邻居葛老头高昂而洪亮的声音：“我家修风箱！” 出于小孩儿们的天性，我和小叔觉得好玩的事来了，我们互瞧一眼就心领神会，小叔直接托起我的屁股，一把将我扶上土墙头，自己也一跃骑上墙头，我们一起看热闹。 “多少钱修个风箱？”“五毛！”，“五毛太贵啦！那样吧，你修好，我给你两毛。中午我管你饭吃，有肉！”听说有肉吃，修风箱的匠人就爽快应允了。 匠人把物件摆好，但看到葛老头的风箱太破，几乎光秃秃的没几根鸡毛，感到修这风箱要亏本，但因事先答应了，又不好反悔，就一边口里不情愿地嘟囔着，一边手里捯饬着修起风箱来。 葛老头见到此情景，说声“你先修吧，没有盐了，我去供销社买点盐，回来给你炖肉吃。管你肉吃！” 管你肉吃，说这几个字时葛老头故意提高了声音，说完便提了个破竹篮子出门去啦。 不一会儿，风箱也快修好了。这时，我小叔对匠人说“哎，你知道他给你什么肉吃吗？”“咋啦？”匠人道。“他吃的都是在路边拣拾的死狗烂猫黄鼠狼老鼠的尸体，不信你到锅屋看看去。”我们老家都管厨房叫锅屋。 一听这话，匠人立马起身进了锅屋，大约两三分钟光景，只见匠人从锅屋里跑了出来，极快地抓起扁担担起他的行头，嘴里“妈呀”地叫着，飞也似的跨出葛老头的大门，消失在旷野中…… 不久，葛老头进了家门，看着还没完全修好的风箱，愣在了那里，嘴里喃喃道：“有肉吃啊，有肉吃啊，人呢？”一边用眼搜寻着，一边疑惑着往墙这边张望。说是迟那时快，我和小叔不约而同的飞快的嗤溜一声滑下了土墙…… （二）卖臭豆腐 韩庄街十字路口向西约两公里处，原来有座大木桥。桥东头南面有一家吴姓铁匠铺，据说传了几代了，现在传到了吴二憨子手上，二憨子是外号。 这天，葛老头在铁匠铺给打铁的二憨子聊着什么。原来，葛老头出远门去了趟徐州城，回来时捎了一罐子臭豆腐来。葛老头到底读过书，有经济头脑，他本想卖了臭豆腐赚一点钱花，自己不好意思倒卖，况且那年月也不允许，因为经商就是搞投机倒把，投机倒把是要逮人批斗的。于是，葛老头就找到了小铁匠二憨子，讲好一块豆腐一分或者二分钱帮着给代卖。那二憨子也是个老实爽快人，答应说“好吧，放那儿吧！” 这铁匠铺靠近大路口，村民们上街大都要经过这里，来这里歇脚也很顺便，知道了臭豆腐之事，于是就有人丢下几分钱，从罐子旁边的旧书上撕下一页纸来，包上一块两块，捎回家去。竟然卖得挺好，几天下来也就卖光了。葛老头欢天喜地的把钱和空罐子取回家，口谢了二憨子。 第二天一早就见葛老头又去找二憨子说话。葛老头说:“二兄弟，我昨晚回到家细算了一下，无论从统计学还是会计学的原理来说，这个帐都不对头，卖去多少块臭豆腐，剩多少块，卖的钱不正好，账不平……”。原来这样，你想，那乡人也有扔下钱多拿一块半块的，也有不是存心想多拿拿错了的，结果账面便有了出入，葛老头算着卖豆腐钱账不平，前来论理了！ 这时只见那二憨子僵站着，脸面铁青，愣了一会儿，忽然粗声粗气地大吼道：“你滚！你滚！从今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帮你卖臭豆腐！”围观的人哈哈大笑，都说葛老头太精…… （三）改名字 葛老头原名葛本善，粉碎“四人帮”后，右派分子帽子被拿掉，他蒙受的个人历史冤假错案得到平反。葛老头说他以前过着非人的生活，没有一点尊严。现在才是个人了，于是便把自己名字中间的“本”字加了一个单人旁，改成了葛体善。 　　朋友们，写到这里，我想给大家讲讲关于葛老头的身世。 葛老头名叫葛体善，微山县韩庄人，原名葛本善，字少颖，又字天民，晚年号微湖钓叟，鲁南迂夫。中国书协会员，书法闻名鲁南苏北一带。 葛体善幼年受到良好的家教，5岁入韩庄小学，11岁投奔同乡刘安祺到南京上初中。15岁，1937年“七七事变”后回到徐州一中读高中，后考入徐州淮海省立师范上学。1940年，利用绘画特长，给八路军115师运河支队刻石印流通券，这种流通券如今已成为宝贵的历史文物，仍保存在台儿庄革命烈士陵园。1946年任徐州空军后勤军官。解放前夕随国民党已撤退到台湾，他又和几位进步军官毅然驾机起义，于1949年2月27日飞回到已经解放的南京，参加革命工作。历任南京总统府管理员，教师。1950年到1952年，在南京夫子庙文化馆任创作员，与李可染的妹妹李琬、著名画家魏紫熙一起合作举办了伟大的土地改革，太平天国起义百年展，抗美援朝展，夏季卫生展及长篇连环画《童养媳翻身记》来庆祝新中国第一个《婚姻法》的颁布实施。后来被打成右派，下放老家生活20余年。落实政策后，一直在台儿庄区文化局工作，1984年离休。1999年，枣庄市人民政府曾授予他“共和国创立者”金质功勋章。2011年辞世，享年89岁。叶落归根，葬在家乡微山湖畔。 　　葛体善先生生活简朴，为人和善，通诗词，其书法楷行草隶篆皆备。行楷，结构严谨，顿挫有力。在鲁南苏北冠绝一时，为人称道。他曾作自述诗： 自幼酷爱诗词文，书画每亦牵梦魂。 年老犹常思报国，位卑未敢忘忧民。 韶华蹉跎乏建树，毕生坎坷有轶闻。 惟有夕阳无限好，浪迹天涯留墨痕。 这首诗他曾经写成书法作品，送给过我四叔父一幅，我曾亲眼看到过。 作者简介：李新，徐州市人，祖籍山东微山，文学爱好者，中华诗词协会会员，徐州市诗词协会理事，东坡诗社黄楼诗社社员，微山湖诗社社长。偶有作品发表在纸刊，网络媒体上。爱交友，擅烹鱼，喜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