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猪猪女孩

　　回家的路蜿蜒向前，下了省道，两边的村庄，田野，房屋，树木，池塘还是熟悉的样子。新建的漂亮别墅一年比一年多，路灯也越来越多。美丽乡村开启了冬天的冷色调模式，也有它独特的活力。丘陵地带的小山丘上大部分还是有绿叶的，苍岭绿相对夏日的生机勃勃也别有一种沉静的美，层峦叠嶂虽然不那么明显，但只要稍有云雾，那种朦胧含蓄仍会勾起乡思。田野里多是枯黄的稻草，田埂和小山坡可以看到一些绿意，以前少有的黑山羊，这几年偶尔能在田间看到，黄牛少了些，鸡鸭狗依旧活泼，听到“咯咯大”的的声音，小朋友都会欢呼，这是生了鸡啵啵了。池塘，河流因干旱少雨而显得清冷，河滩上的小草却一点不耽误，已经冒出了尖尖翠色。

　　渐黄昏，炊烟四起，这是在哪里都闻不到的家乡味儿。家家户户陆续有赶回家过年的游子，近乡情更怯，不管这一年过得如何，只要往家的方向靠近，看到家人亲切的笑容，看到熟悉的一切，闻到家的味道，感受到家的温暖，尘世的纷繁都暂时抛到脑后了。树木变成柴火，柴火又变换着形式陪在我们身边。一炉红旺旺的柴火，家人围坐，关怀叙旧，可暖身心，可烧茶水，可煮汤粥，可熏腊味。不同的树木头燃烧散发出来的树脂的香味飘散在屋子里，混合到食物里，仿佛也会变成人体的一部分，变成家的一部分。柴火是炊烟的前身，即使有了燃气，在乡村，柴火仍然有很大的市场。父母亲会早早地准备最好的食材，用他们最擅长最古老的方式为回家的孩子们献上一桌可口的饭菜，柴火煮饭，柴火烧菜，精心烹饪，那炊烟里飘散的饭菜香是最熟悉的独一无二的味道，是等待，是期盼，是幸福，是爱的味道。

　　很难说清楚这种人与自然相融的美妙，但关于儿时的记忆，关于家的记忆，关于过年的记忆，这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记忆里，大学第一年放寒假，四个多月没有回家，母亲早早的就等在中巴车站。因为前几天下过雪，天气很冷，那时候所谓的车站，不过是大家熟知的一个路口，什么都没有。远远的看到母亲的身影，穿着不多，也没有帽子围巾，在路边跺着脚，撮手呼气，不时往来车的方向望一望。看到中巴车来了，母亲定睛注视，越来越清晰的母亲的面容也出现在我眼前，嘴唇和手都有些微微发紫了，但眼睛是带着笑意的。农村的孩子还没有习惯拥抱和亲昵，只是很心疼在寒风中久等的母亲，只是很亲切地呼唤着妈妈，很开心的笑着让她接过我的行礼，然后寒暄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记得那一年我带了很多书回家，母亲就一肩扛起我的行礼箱，招呼我小心脚下的泥泞，她走在前边，我跟在后头，那单薄但有力的身影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扛箱子的肩膀沉下去，头偏向另一边，青丝里的些许白发扎着她穿了多年的浅铁锈色呢子大衣。若不是满心的爱和希望，一个并不强壮的女子又怎能为她的孩子们扛起整个世界。

　　翻过山头，家里的炊烟已高高扬起。在清冷的山色里，那一缕炊烟慢慢升腾，又散开成一面旗帜，那是温暖的家的象征。母亲说知道你今天回家，就杀了年猪，父亲在家招呼客人，准备晚饭。没多久就闻到了柴火煮米饭的香味，热热闹闹的一家人有说有笑，在烟火水雾缭绕中一起动手做饭。这是家里最后一次杀年猪，自家地里种的大蒜叶炒的新鲜猪肉，拌着自家种的香喷喷的稻米饭，鱼塘里钓上来的新鲜鱼肉，自家种的蔬菜，还有母亲做的腊八豆、辣椒萝卜、霉豆腐，只有爸妈才能做出来的味道，是这世界上任何山珍海味也无法替代的。那个年代，在只有柴火取暖的老砖房里，在有些昏黄的小电灯下，一家老小围坐，一桌热气腾腾的农家饭菜，就是一个普通百姓家里最朴实最幸福的年味。

　　时过境迁，如今天天如过年，我们却很怀念物质匮乏年代的食味，情味，怀念儿时对过年的期盼。或许是身份的转变，是责任的传递，我们也由单纯变得成熟，一路成长，一路担当，只希望在经历过悲欢离合，人情冷暖之后，依然怀着感恩，勇敢向上，在平凡之中不忘坚强，不忘善良，不忘积极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