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新媳妇年

心诚则灵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娘的新媳妇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 文/周会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热闹完了除夕夜,走进癸卯年的正月初一,老母亲就95岁了。从小母亲就教导我说:过年时,庄里乡亲特别是长辈若问你多大了(年龄)一定要跟人家说虚岁,别去扯什么周岁,庄户人不兴,因为人的生命和年龄是从在娘肚子里开始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95岁,娘在我们家族和所有亲戚中创下了高寿纪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去年12月份,疫情全部放开躺平后,在此起彼伏的一片“阳”声中,我们姐弟妹四家几乎是人人中招,个个感染。但唯独95岁的老母亲安然无恙,该吃吃、该喝喝,没有任何的症状,就连轻微的感冒症状也没发生。高兴的孙辈们说:奶奶、姥姥越老越壮,真是活成神人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年初一的早上,娘吃了10几个素馅水饺,我给她满上了一杯52度的五粮液酒,不到一两,娘几口就下肚了,还连说这酒不错,挺好喝。中午饭娘吃了半个馒头、就着菜我又给她倒上了一小杯酒,娘竟又痛快的喝下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没想到大疫之年,娘给了我们这四世同堂的大家庭30余口人,这么大一个惊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娘出生在民国中期一个贫寒的农民家庭,上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娘五岁时,我姥爷不顾姥姥的强烈反对,将娘送给了邻村一富裕人家当了养女,为了活命不被饿死,娘的妹妹(我四姨)也被迫卖到了百里之外的邹平北边紧邻黄河的九户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娘的哥哥16岁时因病不幸夭折。娘15岁那年我姥爷也因病去世。此时娘的两个姐姐都已出嫁,面对塌了天似的家境,绝望无助的姥姥铁了心,要把已送给人家的“三妮”(娘的乳名)再要回来,姥姥厚着脸皮给母亲的养父母叩头下跪、千谢万谢、好说歹说,最后才生拉硬扯的把娘要回了家。回到家中已近成年的母亲成了姥姥的顶梁柱,家里、坡里,里里外外一应大小事务,母亲都能拿的起放的下,娘协助姥姥终于撑起了家中那片天,把两个年幼的舅舅抚养长大。自此母亲也深得姥姥的信任和喜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七年下半年,经人介绍母亲嫁给了比自己小两岁的父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结婚时,我奶奶病死在闯关东的路上已时过五年。时家中五口人: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曾祖母),我爷爷,父亲、叔叔。一家人的生活、生计全靠着老奶奶操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48年的春节是母亲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农村叫新媳妇过门第一年。娶了新媳妇,预示着来年家中就要添丁加口,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抱重孙子的老奶奶心里甭提有多高兴。过年了,家中虽穷,日子过的紧巴,但老奶奶还是千方百计张罗准备了让全家人除夕的晚上,初一的早上都能吃上水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除夕晚上要包水饺了,老奶奶端着盛有水饺馅的瓦盆,到屋里间,爬上炕,摸索着打开屋后墙上的小墙柜,准备把藏在墙柜里的豆油瓶子拿出来,往饺子馅里边加豆油,这也是搽饺子馅的最后一道工序。因为穷,平时生活用的油盐酱醋都是由老奶奶亲自保管,平时她是不允许别人乱动的。但万万没想到在黑暗中,已70多岁又耳聋眼花的老奶奶错把混放在墙柜里点灯用的煤油瓶子当成豆油瓶子,将煤油当豆油倒进了水饺馅中,当闻到那刺鼻的煤油味时一切都晚了,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张中,煤油瓶子又从老奶奶的手中滑落到饺子馅盆中,又撒出了一些煤油,急的老奶奶哭着叫着喊娘赶紧过去帮忙,娘闻声跑到屋里间,抢过老奶奶手中的盆子,从水瓮中舀上两大瓢清水进行反复淘洗几遍,煤油味总算淡了许多,老奶奶提出又用热开水将水饺馅淘洗了两遍,算是勉强能用了。一家人围在一起用沾了煤油的饺子馅包了过年的饺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娘回忆说:那天晚上老奶奶懊悔不已,抱着还不很懂事的小孙子(我叔叔)眼里含着泪一个劲抽泣着,一个劲的唠叨着:我老糊涂了、老糊涂了,这是过的啥年呀,都怨我、都怪我呀。尽管一家人都在劝都在说好听的,可老奶奶还是不能原谅自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娘说:那次过年的饺子那煤油味太大了,尽管用清水、热开水淘洗了多遍,但那煤油味仍然让人恶心。一家人只是为了不让老奶奶更难过而勉强的吃了几个,放到现在连鸡狗猫都不会闻闻。那天属爷爷吃的最多,因为爷爷正值壮年,他不忍不把水饺吃了让娘(我老奶奶)心里更难受。吃的最少的是叔叔,叔叔虽小不懂事但说实话,说就是咽不下去,一咽就想吐,宁愿啃块窝窝头也不吃那水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娘说:从那年过年后老奶奶经常的一个人在屋里自言自语,有时一个人坐着发呆,身体健康状况也不如从前了。生活中的好多事也放手不管交由母亲去做,母亲当然的成了老奶奶的隔代“接班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娘说:过年吃煤油饺子的事,当天晚上爷爷对晚辈宣布了“纪律”:只准在家中自己知道,出门对外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因为家丑不能外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1948年春节到2023年春节,中间跨越了整整75年。这期间,40余岁就守寡,竭尽全力、辛辛苦苦拉扯两代人长大成人,为我们家族立下了大功的老奶奶,在生命中最后的两年患上了痴呆、疯癫,神经失常,于1959年85岁时辞世;40岁丧妻,鳏夫近50年的爷爷89岁寿终正寝。我父亲也在84岁那年病故。当年过年吃煤油饺子的5名当事人现在只有娘和也已经85岁的叔叔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从我有记忆起,几乎每年过年,娘都给一家人讲她那结婚前的难忘岁月和结婚第一年过年吃煤油饺子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60多年了,每次娘那动情、复杂的声泪叙说中都充满了深情,充满了感慨,充满了知足,也充满了对明天美好的期盼与向往。</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2023年春节(初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95岁的娘喜欢做针线活且不戴眼镜,穿针引线如同年轻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娘和80岁的外甥女在一起亲不够</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娘和她的儿女们</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娘和她的孙辈们</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娘和她的娘家人</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