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灵谷深松•八功德水

潮河边人

南京灵谷景区是一个集自然景观和人文特点于一体的4A景区。除了常人所见的地上明代无梁殿和地宫所珍藏玄裝舍利两处古迹珍宝外，还有八功德水、灵谷深松、银杏王树和三绝碑四个典故却鲜为人知。透过这些典故，方可了解灵谷寺深厚的历史底蕴和文化内涵。

灵谷寺溯源：八功德水

灵谷，位于南京钟山东麓。明太祖朱元璋在灵谷寺新建时写的《游新庵记》一文中说：“钟山之阳有谷，谷有灵泉曰八功德水。”可见“灵谷”之含义，“灵”是指一股被认为有灵性的泉水，即八功德水；“谷”是指地形而言。那么，明太祖所称的“八功德水”又有何神秘之处呢？

八功德水的历史悠久，最早可追溯至南朝，是今天已经消失的名刹“悟真庵”的一部分。梁朝时期，寺院僧人以竹为渠，引泉水入寺香积厨石池，名为“竹梯泉”，并用泉水为人治病，八功德水名传遐迩。宋元时期，来探访“八功德水”的文人络绎不绝，留下不少珍贵文献。

北宋改革家、文学家王安石二次罢相后，隐居钟山脚下半山园，他的《八功德水》一诗曰：

雪山马口出琉璃，闻说诸天与护持。

此水遥连八功德，供人真净四威仪。

当时迦叶无尘染，何事阌乡有土思。

道力起缘非一路，但知瓢饮是生疑。

元代学者许谦《游钟山至八功德水》则详细记录了钟山八功德水：

悠悠钟山云，朝夕碍我目。

褰衣试一往，行与云相逐。

驱马出东门，十里至山麓。

幽人昔已亡，谁能继芳躅。

猿鹤乘古林，鼪鼯啸深木。

彼哉西方人，胡为擅斯谷。

岂云事幽栖，政尔眩华屋。

泓泉抱何德，浊热供一沃。

岩回屐欲倦，小憩倚修竹。

凉飔自披襟，佳兴亦云足。

王安石和许谦的诗，与南宋张敦颐撰写的《六朝事迹编类》相互印证，张敦颐则说此泉是一个昙隐的高僧云游钟山，忽闻金石丝竹之音，便沿着山崖，依音寻迹，见粒粒水珠顺着石缝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嘀咕、嘀咕”的声音，似轻拢慢捻的琵琶声在幽静的山林中回响，昙隐认为这是上天对世间人们的施舍，故称此泉为“功德泉”。此泉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静、七不疴、八不蠲饐，故又名“八功德水”。

北宋天圣年间，史馆学士兰陵肃公访求到八功德水所在，买了八块石板，在泉眼四周立壁建井，并建亭其上，以保“灵源之甘冽”。此后，八功德水就成了井水，又名龙池。

清同治六年(1867)，因连续数月干旱无雨，时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四次率僚属到灵谷寺八功德水处焚香祈雨，后来终于降了雨，灾情有所缓解。事后，曾国藩在无量殿东、八功德水侧建了一座神龙庙，共造山门，正殿，客厅，僧房，斋堂，厨房等25间，并置办了钟鼓桌椅等各种用具。清朝末年的灵谷寺虽然残破不堪，但遇有干旱之年，南京的地方官仍然要来祈雨。

光绪十三年(1887)，两江总督曾国荃派人来灵谷寺祈雨，看到宝公塔仅存遗址，于是令清兵南字营兵丁会同工匠重新修复。

民国时期因兴建阵亡将士公墓，将无梁殿佛器搬至龙神庙，并改称现址为灵谷寺。据说建谭延闿墓时，为了保留这一名胜，特在池边加筑了石栏，池中镶龙头两只，并疏通泉源，使池中终年不竭。

当下，“八功德水”有三处遗迹可考，即灵谷寺大雄宝殿台阶左侧、寺庙左侧三十米的龙池和边上一条水沟，水沟只有雨雪天水量较大，会再现“流觞曲水”风致，让人感受古人之雅趣。

“ 流觞曲水”又称“流杯渠”。古人每逢农历三月上已日于弯曲的水渠旁集会，在上游放置酒杯，杯随水流，杯停何处，谁便饮酒赋诗。流杯渠的下游则是万工池、西北水库，以及体育公园的水系，秋天的景色持别美。

龙池里还养了几条红鲤，但水不洁。出于好奇，潮河边人品尝了大雄宝殿旁泉水，与平常自来水并无二致。据说，中山陵园管理局曾于1984年在此勘探泉质，经化验分析，确认八功德水含有多种有益矿物质，具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灵谷深松：并非石碑所指的琵琶街

琵琶街位于灵谷寺寺庙东侧？相传，人们在此踏地能听到像弹奏琵琶琴弦一样的回音而得名。但从南宋张敦颐撰写的《六朝事迹编类》来考证，这种回音应是八功德泉发出的像琵琶发出的“嘀咕、嘀咕”声。

在琵琶街入口、龙池正北路边，有白玉赑屃，背驮一碑，题曰“灵谷深松”，字体苍劲有力，古意盎然。但周围只见古枫，并无松柏。

其实，这座碑原是谭延闿的墓碑，碑上原来刻的字是“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前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长谭公延闿之墓”，碑的右上角刻一行小字“中华民国二十年九月四日”，左下角署“国民政府主席蒋中正敬献”。碑帽上有一枚红色的石印“荣典之玺”，印的上方是国民党的青天白日党徽，印下是“国葬之碑”四字。

解放后，碑上的文字全部磨平，由当时的陵园管理处处长高艺林大书“灵谷深松”四字于碑上。墓碑之下有龟趺座，四周围有石栏。

那么，历史上的“灵谷深松”在哪里呢？朱元璋御制文《灵谷寺记》中曰：“左羣山右峻岭北倚天之迭嶂复穷岑以排空诸峦布势”。又曰：“命大师某诸山择地及其归告，乃云山川形势非寻常之地，其势川旷水萦，且左包以重山右掩以峻岭，背靠穹岑排森松，以摩霄汉虎啸幽谷，应孤灯而侣影，莺转岩前，启修人之清兴，饮洁流于山根洗钵于湍外鱼跃于前渊，鸟栖于乔水鹿鸣呦呦为食野之萍，云之若是既听斯言，朕欢忻不已此真释迦道场之所也。”

明代杜士全灵谷深松诗曰：

上方台殿锁深松，幽径能潜野鹿踪。

石罅自流功德水，僧呜只识景阳钟。

空阶弦调弹仙乐，古木枯鳞半苍龙。

往事悠悠残梦里，江阜千古见群峰。

由此可见，明太祖和杜士全所指的“灵谷深松”在当下灵谷寺、松风阁北侧的山坡上。

然而，这个景观原名又叫“五里松”，由山门入，长松覆路，不下数万株，五里方至寺。清孙龄灵谷松声诗：

五里绿云齐，涛声过涧溪；

鹤栖萧寺北，人立石桥西。

飞湿响难辨，疏钟度欲迷；

赏心忆贞白，徙倚夕阳低。”

清代诗人王友亮《灵谷寺》曰:

松深不见寺，五里到方知。

泡影空三绝，涛声自六时。

北山新霁翠，西域旧寒漪。

古塔僧频礼，犹传宝志师。”

同时，又曰：“窈窕入灵谷，苍茫度深松，斜阳倒影不到地，著眼一片秋烟浓。”

《儒林外史》作者吴敬梓则在《金陵景物图诗·灵谷寺》记述：自山门入松径五里乃至寺，其路履之有声，鼓掌则声若弹丝，俗称“琵琶街”。

清代两位诗人留下的诗句，让人们依旧能够感受到古金陵四十八景“灵谷深松”恢弘壮丽的景象。同时，吴敬梓的记述的“灵谷深松”从“大棚门”一带长达5里路，这条路也就是现在的灵谷寺路就是“琵琶街”。

鉴于以上史料，“灵谷深松”是指灵谷寺周围的上万株古松，它位于“左群山右峻岭”之间的一片谷地，因为林深泉幽，峻岭叠嶂，诸峦密布，成为钟山的一处绝佳风景。

灵谷寺的“树王”是古银杏而非桂花王

古代的“灵谷深松”胜景，已毁于清顺治年间郑成功的南京之战和咸丰年间太平军攻克金陵之战。当下，灵谷寺中的古木树龄大部为光绪年间曾国荃任两江总督后所植，树龄约120年左右。其中，除了无梁殿北侧的大草坪中拥有百余年树龄的“金陵桂花王”外，东侧的古银杏才是当之无愧的“树王”。

此株古银杏树龄长达690年，为国家一级古树，也是钟山众多古名木中树龄最长者，相传曾被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封为“树王”。

据明朝遗民吴云《树王记》记载，明高皇帝宸游灵谷，见古银杏八十二株，忽有一株中正，笑呼曰：树王。是日此树于绿中忽出一枝黄色，若既封王，当衣皇然。高皇笑曰：“朕无心呼尔为王，尔既受其命，表其色，亦异也。”遂取玉带挂之。是岁，生银杏，粒粒无心，而银杏肉上皆有一围带痕，因而此古银杏树又名“玉带银杏”。帝见而异之曰：不违朕言。明太祖朱元璋，御制诗《钟山赓吴沉韵》赞此曰：“岩畔毓芝，峰顶森神。”

“树王”枝繁叶茂，秋来灿若云霞，“银杏栖霞”自古为“灵谷八景”之一，数百年来文人雅吟诵不绝，清代曹雪芹祖父曹寅《入灵谷寺》云：“马塍酹客穿陵隧，鸭脚干霄逼相轮”。“鸭脚”即为银杏的别称。

宝公塔三绝碑也是五绝碑

灵谷寺前身为南朝梁时所建“开善精舍”。其时，梁武帝萧衍崇信佛教，与高僧宝志和尚颇有交往。天监十二年(513)，宝志和尚圆寂，梁武帝与其女永定公主出资葬其于独龙阜，建开善精舍和宝公塔。落成后，梁昭明太子、梁元帝、陈后主都曾前往游览，陈明铿有诗《游钟山开善寺》云：“栋里归白云，窗外落晖红。古石何年卧，枯树几春空。”唐代，改称宝公院。北宋大中祥符年间，又改称太平兴国禅寺。明初，改为蒋山寺。洪武十四年(1381)，明太祖朱元璋为在独龙阜建孝陵，将蒋山寺和宝公塔迁址，并赐名“灵谷禅寺”，亲书“第一禅林”于山门。

由此可见，宝公塔是灵谷寺最老的古迹。宝公塔原为七级，砖木结构，明初在今灵谷塔位置，民国建造烈士公墓时迁移到无梁殿西北侧密林中。

宝公塔前有一碑，为宝志禅师画像碑。梁代开善精舍曾存有大画家张僧繇所画的宝志像。唐代，吴道子又重新作画，李白撰文，颜真卿书写。李白的赞文写道：“水中之月了不可取，灵空其心寥廓无主，刀齐尺量扇迷陈语，锦幪乌爪独行绝侣，丹青圣容何住何所。”因三位大家作品同刻一碑，故世人称此碑为“三绝碑”。

元初，三绝碑上又加刻书法家赵孟頫所书的《志公十二时歌》。现存碑为清乾隆时按拓片仿刻。值得一提的是，乾隆皇帝曾六下江南，每次都到过灵谷寺，并在这里建了行宫，还赋诗、赐物，并亲笔御书“净土指南”四字，令刻在三绝碑上。因此，“三绝碑”也可称之为“五绝碑”

灵谷塔

松风阁

无梁殿

牌坊

山门

灵谷寺

琵琶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