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小时候

小丑鱼

<p class="ql-block">大年初三,按风俗本是出嫁的女子回娘家的日子,然而,像我一样,常年生活在外地,承蒙丈夫的体谅与疼爱,愿意陪着我在娘家过年,初三自是没去处的。于是约了二三伙伴在火炕上嗑着瓜子,吃着冻梨,聊起小时候......</p><p class="ql-block">小时候的我们都是所谓的野蛮生长,肆意,随性,父母也是抱着爱咋咋地的态度对待我们,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想干啥干啥,只要你做好挨揍的准备。</p><p class="ql-block">春天去地里挖大脑崩,那是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儿,远比写作业重要得多。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小筐,配套的还有挖菜的带尖儿的刀铲。可能因为小吧,大家都死心眼儿,好像整个村子里只有那一块地盛产大脑崩,以学校为中心,上片儿的女孩子会不约而同地去同一块地里,下片去哪里挖我就不知道了。冰天雪地的东北一整个冬天都在休眠,是这群孩子搅得她不得安宁,土地也就刚刚开化一指多深吧,记不清了,因为太久远了,我们就到大地里去找,用稀世珍宝形容它丝毫不为过,若是谁先发现了一小撮,定是要鸟悄地把它挖出来,小心翼翼地,和挖野山参差不多,从四面破土,最后向中间发起总攻,生怕弄掉了它的大脑袋,直到成功挖出的那一刻才敢高呼小伙伴们过来,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在扬眉吐气中捋顺它脑袋前边的根须。我从未做过第一人,自然说不清那种喜悦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我清晰地记得看着那伸展的根须,刚刚泛黄的茎叶,还有那不大不小刚刚好的脑袋,心里的羡慕不次于期末考了全班第一,至少我是非常愿意交换的。当然,只要成功地挖出第一小撮,就会让我们信心大增,这至少代表大脑崩已经破土,还有就是土地已经向我们“服软”了。这项活动要持续到清明甚至五一开犁翻地前后。清明前后遍地都是大脑崩的青苗,然而却没有孩子再去挖,可能因为太多了,就没意思了,再加上大地里已经不粘脚,泥巴已经糊不住鞋帮子,回家也不会因此被老妈拿着棍子追着打,感觉更是无趣了。</p> <p class="ql-block">挖大脑崩之后就是刨婆婆丁,这两种野菜过渡自然,衔接无缝。只不过用的工具完全不同,前者用的类似于家里盛饭的铲子,只不过带尖儿,后者用的是镐头,是干农活用的镐头的缩小版,若是爸爸勤快而且手巧,一般都是量身定制的,大小刚好。我们那时候最爱去的是离我家不远的烈士陵园,清明扫墓时,除了把提前准备好的小白花敬献给烈士外,还要顺带着踩踩点儿,看看婆婆丁出来没。每年学校组织的清明祭扫对于我们来说,感情还是有点复杂的,一方面是心存敬畏,一方面是不怀好意。说来奇怪,经过比对,长在坟头的婆婆丁就是比别处的更嫩更招人喜欢,烈士陵园的婆婆丁尤甚,那时候的我们经常在烈士坟头上挥舞着镐头,当时没有半点儿害怕。多年以后,我依然还对当年的恶行耿耿于怀,假意漫不经心地问过我妈关于清明祭扫的事情,现在学校的这项活动已经取消了,当然,更想问的是墓碑下真的有骨灰吗,虽然直至今天我也没敢问出口。如果有,只希望各位英烈地下有知,不要怪罪当年那些年少无知的孩子吧。</p> <p class="ql-block">除了这些朴实的挖野菜活动,也有很多浪漫的事儿,比如在冰雪尚未消融的时候挖冰榴花,我从未见过比这冰榴花更好看的黄色,这雅正又傲气的黄色与滋养它的冰碴子雪粒子交相辉映,相得益彰,恰到好处。还有那开在崖壁高处的映山红,虽没有冰榴花那般耐寒,但就她盛开的地方也值得人人盛赞。光不溜秋的石砬子,静守了若干年,若不是每年的初春都能赴这一场守望与奔赴的恋人之约,我恐它也早就没有了生的希望。当然,那时何曾懂得半点儿,总想登上那山尖儿,将目之所及最鲜艳的那一枝采回家,插在自己的小瓶子里据为己有。</p> <p class="ql-block">太多太多了,岂能一一道尽......只看见一盘子瓜子儿变成了一盒子瓜子皮,只觉得烙屁股的热炕头已经被坐得快凉了。这东北的大火炕啊,有现在睡不惯的炕头,还有爸妈怕凉说啥也不让住的炕梢。儿时,那炕头的褥子下铺满了趟雪窝子湿透了的棉袜子,炕梢有我们最害怕的从柜底板钻出来的耗子。现在没有了湿袜子,也没有夜里作祟的耗子了,有的也只剩回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