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宋瑞琦

今年正好初一值班，加上特殊时期，家里父母还没阳，忍着一波波的冲动，决定今年除夕不回老家过年。

老家的年味很浓，对于农村长大的孩子尤其明显。

除夕夜，孩子说记忆中好像还没在市里过过年，的确是，想家的感觉。

老家的年，其实从腊月初就开始了。

磨面舂粮、买大白、磨豆腐、生豆芽、买各种孩子爱吃的年货、迎灶王爷、打扫家、拣窗花、买年画、写对联贴对联、挂灯笼……

很小的时候，隐约的记忆里，村南头老王爷爷家的石磨坊，挂着马蹄灯，光线不亮，马拉磨，马被蒙着一只眼睛，一圈一圈的绕。一个大人用勺子边搅拌豆水，边时不时的往磨子眼里倒一勺，这个应该有技巧，小孩子全然不懂。只知道流下来的豆糊一会就可以吃豆腐脑，也不在乎磨坊里那淡淡的马粪味道。

豆腐坊里有两口特大的锅，我掉进去估计爬不上来的那种，满满的一锅豆腐浆，大火烧着，大人从锅头裹着被子的缸里舀几瓢卤水，叫做点卤，豆腐好不好吃这个是关键。点完卤一会就可以看见隐隐约约的絮状物出现，且越来越聚集，馋到我一定程度，就看到嫩嫩的成块成块豆腐脑了。赶紧的舀上一瓢，加点盐、葱花，点几滴麻油就是美味。怎么吃完的忘记了，长大以后再没吃上过，记忆中的那是最美的味道！

腊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是老屋大扫除日子，好像日子是固定的，不管下雪还是刮风。

这一天全家人早早的被老妈喊起来，简单的早餐后就开始行动了，各自干着力所能及的活。

我的任务是把爸妈卷起来的油布、毛毡、席子一件件的搬出去，放在院里的兔窝上或木车上，堆的高高的。然后把小件藏在柜子里或抽屉里，挂钟、印着中南海人民大会堂的挂镜、相框、水壶、缝纫机、收音机等等通通要搬出去。瞬时家里空空的，说话都会有回音。

爸妈头巾裹的严严实实的，用大扫帚小笤帚各种扫，直到大白墙都露出了底子。

家里灰蒙蒙的，我跑进去跑出来的，老妈会喊：出去！乐得我哈哈大笑。

往往在我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家里的墙也用大白刷过两次了，土炕用泥水抹洗的干干净净，一种淡淡的泥土味道。

一天下来，挺累，搬出去的东西擦洗以后也被一件件的归位，感觉全然一新，农村里这样的大扫除很是隆重。

小时候老家的文化人不多，能写对联的先生不多。

东营、西营、南营加起来不超过一手指数，写对联需要早早的找先生预定，仿佛成了一种固定的跟风。

老爸是小学教师，写的一手好字，自然承担起了给各家写对联的任务。

家里有个不太厚的本子，写着长长短短的对联，五言七言的较多，各种颜色的描画涂改加字凸显着悠久的年月。

红色对联是主流，也有搭配着绿色的，对联贴上以后很好看。

写几副对联用几张纸是基本可以预算出来，边料大一点写大斗方，小一点写鸡窝狗窝猪窝碾子甚至粮仓、旺火条什么的。

我没经历过研墨，家里的砚台里放着块棉花吸墨，有的是拿来一瓶墨水用过以后各自拿回去，有的没有墨水需要老爸倒贴，每每这时家里炕上地上摆满了各种横七竖八的对联，免不了母亲的唠叨，也充满了幸福的成就感。

贴对联是年三十那天，都希望遇到个好天气，北方的天很冷，贴对联冻手。

用面粉调水熬小半盆浆子，这时候母亲的指挥能力凸显，哪里需要贴什么，哪里不能漏下，哪里红配绿，哪里要小对联，年的氛围。

年画挂好，窗花贴上，三十起床就是年。

早早的穿上新衣服，炕上试过新鞋大小，那感觉仿佛早饭都可以忽略。

100响的鞭炮拆开，藏在猫道里，数好了几个，裤兜里装上，约上小伙伴，挨家挨户的串门，各种美滋滋的炫耀。

那时候的小伙伴们真多，如今天各一方。

年是给孩子们过的，大人眼里都是笑容。

年是要回去陪老人过的，大人言语里透露着期盼。

还是想着老家的年，电话语音视频永远无法抵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