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就是娘味——春节纪事忆母亲

自然醒

<p class="ql-block">在我的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年味,是家的味道,而有娘才有家。 因此,那寒冬腊月母亲窗户彻夜不灭的灯光,那雪花飞舞中农家小院袅袅升腾的灶烟,就成为我永不磨灭的春节记忆。</p> <p class="ql-block">一进腊月,母亲就连明彻夜地忙上了。那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母亲总要让我们兄妹五个过年穿上新鞋新衣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天晚上,先把我们打发睡下,母亲才在昏暗的油灯(村里1964年才通上电)下开始劳作。多少次在睡梦中隐约听着母亲纳鞋底,抽麻绳的嗤嗤声一直到天亮。多少次看到母亲的手指头上缠着的胶布,渗出点点鲜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母亲做的千层底鞋,结实、合鞋、穿着舒适,看着美观脱土。新鞋在底沿上还要刷一层白白的石膏粉。穿上出门,引来一片喝彩,都说比买上的还好看。所以,我舅舅家的鞋也是由我母亲负责的。我结婚时都穿的是母亲做的鞋。这双鞋,至今我还珍藏着,每逢过年,我就取出来,穿上,在屋里走一走。也是对岁月的一丝念想吧。</p> <p class="ql-block">那时候,所谓新衣服,并不是每年每个孩子都能做新衣服。往往是把身上的棉衣棉裤拆洗一下,顶多是把面子补一补再用靛煮一煮,算是翻新。因为没有替换的衣服,要等到我们脱下衣服睡了,母亲才能拆洗。从拆,到洗,到烘干,再到续棉,重新缝好,母亲要忙活整整一晚上,才能让我们中的一个在第二天能穿上“新衣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年龄稍长,每当我看到母亲熬的通红的眼睛和已不再挺拔的腰背,心就隐隐作痛。我说,我不要穿什么新衣服,娘不要太辛苦了。母亲说,娘没本事让你们穿新衣过新年,总得让你们穿的干干净净的出门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慈母手中线,缝在衣服上,牵的是孩子的心。所以,不论山高路远天涯海角,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年。</p> <p class="ql-block">多少年后,条件好了,生活宽裕了,再也没听到母亲说不吃肉了。有一次父亲才悄悄告诉我,母亲其实是很爱吃肉的,当初是为了满足我们,才说不吃肉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母亲就是这样,为了孩子,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什么气都能忍。她的心都操在我们身上,从不为自己考虑。辛苦一辈子,落下一身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母亲走的时候,也是个腊月。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不用管我,我没事。等出了院,我还要回家给你蒸团子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蒸团子,是很重要的年俗,有如南方的打年糕。母亲蒸的团子,色泽金黄,松软糯绵,香甜中蕴含着那么一丝丝酵酸。母亲知道我好吃团子,每年都要蒸。我回家过年,可以顿顿不离团子。走的时候总要带上一大袋子。不少同事邻居吃过我带的团子,都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特别的仙气味,和别家的都不一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然而,母亲这年没来得及蒸团子,就走了。走的那样从容,那样安祥,那样义无反顾,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连最后叫一声娘,最后给她端一碗水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人说,这是老人修来的福报,也是对子女最后的眷顾。而对我来说,是植入心中的永远的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母亲走了,家就没了。每逢春节,我总是要做同样的梦:风雪中,我回家过年,却看不到小院的炊烟,找不到家门,所有的门,都紧锁着。</p> <p class="ql-block">日暮乡关何处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炊烟不见使人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闻娘亲唤儿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只见老屋锈锁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文为原创。网图不妥即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