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想来看看我

飞马

1981年我认识了老董，那年他在邻村担任党支部书记。

老董的祖籍是温州，温州人的创业精神是全国有名的，哪里有太阳那里就有温州人，弹棉花也会弹到新疆去。只要哪里有商机连夜会出发。做老板睡地板说的就是这种人，说干就干雷厉风行。而且很有团结性，有温州邦之雅号。

在那个乡镇企业异军突起的年代，老董领导着村民办起了许多工厂。有杭州丰润饴糖厂，葡萄糖厂，帽厂，酒厂，大型甲鱼养殖场等等。只要哪个项目有钱赚就办那个项目。土地是集体土地，想怎么开发就怎么开发，老董说了算。

起初有两个产品觉得有发展前景，一个是营养液，因为那个年代是计划生育，都是独生子，个个都是小皇帝，舍得在儿童身上花钱。老董就搞了个百灵花儿童营养液的新产品，并到北京人民大会堂做产品鉴定，和陈云中央首长也有往来。

那时侯宗庆后的产品是娃哈哈AD钙奶，也风迷一时。但人总不能老是迷恋钙奶，难以被市场长期占领，于是宗庆后生产了娃哈哈桶装水。当年家庭有一台饮水机是生活的标配，把19升的水桶往上一扣，水便会从下面流下来，有冷热两个水龙头。这种水桶去水店买时还要付70元押金。宗庆后也赚得盆满钵满，成为中国首富。

而老董的百灵花儿童营养液最终也没有打开市场，因为需要二个条件。一个是实际效果，如果有激素之嫌就没有市场了。另一个是广告费，没有底，中央台几秒钟广告几百万。这钱砸在水里还会冒泡，砸在电视广告简直是个无底洞。后来老董开发了许多甲鱼塘，专业养甲鱼。在当时甲鱼是种滋补品，有钱人才能吃得起。大量的甲鱼上市，卖不完就要深加工，就是把甲鱼制成龟鳖丸。在我的印象中就是把甲鱼冷冻到零下一百多度，使甲鱼变得很脆，很容易打成粉末制成胶囊。

钟睒睒的海南养生堂龟鳖丸就是拳头产品。我猜想老董的龟鳖丸技术是向钟睒睒学的，因为老董把大女儿给钟睒睒做了儿媳妇。

不过钟睒睒最后的成功是靠农夫山泉有点甜，成为亚洲首富。上市后市值4550亿美元。

我因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我的脸上，变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就像枯木逢春重获新生。邻村黄家农机厂我去办了个电机维修部，专门维修各种电机和水泵。那时候这门技术是很吃香的，省内有很多客户送来维修。被区里高记者报道笕桥有家电机医院。浙江电台也用凡人新事专栏报道了我的先进事绩。

老董的水墩村便成了我的重要客户，每当我来到水墩村，总有一种春风得意的感受。因为我从生产队解脱出来了，在生产队里我是很受歧视的人，没有之一。我因外出做木工，被批判为弃农经商，资本主义倾向。说我是人民公社的社员，挣来的钱不能自已入腰包，要交给生产队买工分。不管我有没有挣钱，凡生产队缺勤一天就扣我两元钱，记在账上。到年底我的工分扣完就扣老婆的，年年成为倒挂户。就是年终大家分红我们没有，但我一点也不眼红。因为人家分红钱也不多，还要扣除平时的预支，就是平时要生活开支，可向生产队先预支八元十元的生活费。少的时候预支5元也好，可买盐。所以大家的日子都很贫困，没什么值得眼红的。

有改革开放这一天我是举双手赞成的，我可以堂儿皇之弃农经商，发挥自己一技之长了，至于挣钱还不是最向望的事。

我经常要去收款审批，于是认识了老董。后来又认识了村二把手有水，他有一本教练证。当年考驾照还没有汽车驾驶培训班。我的驾驶员报考申请报告上写了教练有水的名字，后来只花了两元钱考试报名费，很顺利拿到了驾照。村里的第三把手荣德关系也很好，84年老董去上海开会，荣德为了送一份资料，叫我用摩托车送他去。那年代机动车很少，能坐摩托车也算很时髦了。

在快到上海天色暗下来了，发现前面有辆货车，以为是和我同方向朝前开的。一秒钟后发现是朝我开过来的，吓了一跳。

现在如果叫荣德坐摩托车去上海，估计给他一万元也不敢坐。

我不但和村干部关系都很好，连家属和亲友也亲如一家。有一次老董的弟媳妇代表家属去处理交通事故，也叫我一同去。

董太太是杭州城里来的插队知青，年轻漂亮能干，开饭店，办服装厂事业性很强。1987年6月30日，董太太这个服装厂有个女工合同期满，叫我把她和行李送往临安老家。经过了山路十八弯，天黑回不来。和陪同去的另一女工大家在山里的晒谷场乘凉，度过了一个晚上。后来董太太介绍这位陪同去的女工和我成了家，并在1988年10月生了个大胖儿子。

我为老董的村里干了许多实事，其中培训了电机修理工，叫阿华。阿华的丈母娘和小姨子对我也很好，知心话也说。

老董有个外甥女叫小娟。小娟的老爸是乡农机站长，当时是个很吃香的工作，因此小娟小小年纪便考了驾照。我86年买了小货车，无证驾驶开车到安徽也没人检查。只发现过一次，多亏区交警中队有个叫曹志松的交警为我辨护，说我只是驾驶不同类型的机动车，不算无证驾驶。车也是自己的，下不为例就是了。从此经常叫小娟代开，我们相处和睦。当年我是单身，她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喜欢琼瑶的小说“窗外”。有时她会无意识的叫我一声大令，但我有自知之明，不会想入非非。

我和水墩村的密切交往只维系了8年，这是我一生中大落大起的时光，仿佛找到了组织，大家都看得起我，没有偏见和歧视。

就是在这几年，老董是大展宏图 。而我的政治资本也提升到了天花板级别，荣获市政府颁发的杭州市先进个体劳动者。也只有这种殊荣，使我百分之六十的所得税交了一年多。

自从离开了水墩村，我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回到自己的生产队创业。租用了140平米的破仓库，从此开启了二十年的噩运。最后的结局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流入它乡。(具体另行文)

就在我流入它乡，苟度余生，想不到老董发我下面的信息。要不是他先叫我天进兄弟，我还不敢和他称兄道弟。我们不是同一级别，在我看来他是我事业上的前辈，他做过二十多年的一村之长。而我算什么，没入团更没入党，自从有了微信，加了几个群罢了。

在得知老董要开车来我乡下看看我，无奈之下妻子叫来闺蜜商量，凡有大小事件都只有她会叫得应，十多年来我们经历了生死考验，团结就是力量，觉得我们三人在一起什么也不怕了，三人缺一不可。闺蜜起初不支持，说这里有什么好玩，杭州天堂才好玩。

我说这是我40多年的老朋友，1981年我从亊电机维修，他是邻村的村支书，看得起我才会说来看看我。

于是闺蜜叫来油漆工商量，决定突击整修下客厅。

闺蜜一下班就赶来，托人扎了特殊的扫把，绑在SUV车上，搞起了卫生，比自己家里还卖力。

因疫情影响，家里的泳池三年没使用，我们宅在家，任何地方也不去，也不想别人来我家，怕带来新冠病毒，影响了我们家人是小事，要是给这里的美丽乡村带来麻烦后果不敢设想。再说泳池的建设也并非为游泳，只是因地制宜利用环境自己动手建的。我和妻子两人拌了50多吨砼，地砖也两人贴的。想想有钱人戴三千万元的钻戒也为了好看，我们花千分之一的代价，造个泳池也是一道风景。

长期不用，地砖积滿污渍。妻子干农活也来不及，只能自己动手。开始我坐在小凳子上擦，时不时抬起屁股把小凳向前拖一下。一天下来人站不起来了，因为老是做这个动作其实是做了一天的起蹲。第二天膝盖上面两块巴掌大的肌肉又酸又痛又硬。我想了个办法，坐在小推车上，这样向前向后不用起蹲了。

正在这时马路对面一个小姑娘来我园子里玩了，我很担心过马路的危险。叫她不要独自回家了，等下她爷爷会找来的。

想不到我一个人孤单的时候，天上掉下个六岁的丫头片子，有模有样帮我搞卫生，还蛮有天聊的。觉得她又聪明又可爰。

第二天她又来玩，我正在看这小视频，她靠在我身上，我干脆把她抱起来坐在我腿上，问她这里面的人是谁。这43寸的高清大屏一眼便看出我们在泳池搞卫生。

她看得很好奇，妻子眼睛盯着我们说话了:你怎么把她抱在身上了，(听口气还有点醋意)，没听说最近时有校园教授强奸幼女的事吗，她要是回去告诉奶奶爷爷，以后就不会来我家玩了。这个该死的教授，连我也被打上了问号。

果不其然，她一直不来了。也好，省得我们担心她过马路的危险。等她以后变成大姑娘了，再给她回放这短视频，并告诉她当年为了亚洲首富钟睒睒的亲家要来玩，我们一起在清洗泳池。

老董想来看看我的愿望最终没有实现，怪我准备不足，临时抱佛脚。经过是这样的:

16号我幸亏去市内提回建材，第二天一场突来的阳性人在当地活动，把镇和三个村全封了，连小路也封了。接下来天天做核酸，到26号才解封。再接下来丈母娘住院了。到12月6号全面解封了，不再做核酸验行程码了。放开了，可自由出行了。因此阳性全面暴发，我也不敢回杭了。

谁知27日传来老娘病危的消息，我28日驱车230公里，在老娘的床前共有三个阳，再加上坐电梯。当天就中招，在1月3日咳嗽发热，直至除夕尚未痊愈。味同嚼蜡，头晕无力。想把本文完稿却思想不能集中，许多词汇想不起来，脑雾了。如第二波XBB1.5再感染，加上我有基础病。说不定老娘康复了，我变成替死鬼了。而老董想来看看我的愿望没有兑现，感觉像欠了一笔债务。无论如何在除夕这天要把本文发布。

在这里我可以告诉老董，由于资金不足工程尚未完工。值得表扬的是妻子和我拌了300吨砼，浇注了800平米防水围墙。这里地势低洼，汛期外面的水位高达1.5米，这也是靠爱情的力量。

其它上传了一些妻子在园子种的绿色食品。

妻子从小农村长大，经常在河里摸螺丝抓鱼，以补家用。河水很脏，很不卫生。

我从小也在河里，父母去人民公社参加集体劳动了，无人来管束我。天一热就浸泡在水里。摸蟹洞，抓泥鳅，和水蛇在一起。父母为此伤透了脑筋，大人的话就是听不进去。

如今我认识到自己错了，决心用自己的汗水痛改前非，和妻子携手造了泳池。

最后解释一下，文章的背景音乐是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因为老董退休后参加了市里还是省里的二胡培训班，想通过二胡这两根弦，把一生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慢慢地流淌出来。这是老董最喜欢的乐曲，作为背景音乐。相信我们一定会产生共鸣！

在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站，我愿和老董坐在同一班未班车上，我们共勉！

完稿于2023年1月21日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