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湾与藕湾爹仁煕公的传说与未解之谜!

张鹏

湖北省广济县（现武穴市）梅川镇西去约三公里，有一个住着十来户人家的小垸，叫做藕湾，因明清时期出了一个大文人张仁煕而声名鹊起，仁煕公也由此被人敬称为“藕湾爹”（这里的爹，广济话发音dia，其中a音为拼音发音，而非英语发音），话说广济县对“爹”这个称谓，大概有三种意思：一是对本地土地神的敬称，如杨泗将军，讳其名姓，敬为“爹的”。（注：与港片“爹地“发音，截然不同）普通话普及前，广济人对父亲、祖父的称呼与普通话正好相反，称呼父亲为“爷”，爷爷又为“爹”，这个“爹”，跟杨泗将军”爹的”，有极小的区别，尾部发音干脆利落，不带“的”字，这是第二种用法。第三种是对于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敬称为某某爹。对于仁煕公的敬称“藕湾爹”，就属于最后一种。仁煕公以文才闻名于世，生于万历庚戌年六月二十一日未时（1610年），逝于康熙癸酉年（1693年）八月二十四日卯时，虽然距今已有三百多年，但在方圆几十里内，影响非常深远。附近一带，常有乡民带着正读书的子女，去藕湾“祠堂”，或者去仁煕公墓前祭拜，祈望的是“藕湾爹”这个文曲星保佑学子们能象藕湾爹一样读书进学…… 藕湾虽然垸场小不起眼，围绕着“藕湾爹”，却有很多的传说与未解之谜。我仔细收集了一下，大大小小，有十来条之多。下面，咱们一起来看看，都是一些什么传说与未解之谜？ 1，先说湾名字。可能连住在垸场的人都没有想到，这垸名字还是一个千古之谜。“藕湾”的“藕”，不是普通话发音“ou”，而是读“niao鸟音”，而这，只是梅川方圆十几里一个独特的现象，请问老先生们：为什么？有什么来历？借助刘芃博士对yi的考证，友情提供一个角度：武穴方言叫母亲叫yi，刘博平先生考证本字为媞，但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说文里提到，江淮呼母为媞。我研究过很久，发现清末之前的黄陂，罗田，江西新干，温州，潮汕地区都有这样的说法。甚至在台湾的泰雅族也有叫母亲叫i nai的说法，我很是不解。直到有一天读资治通鉴，说汉武帝移东越国民于江淮，才豁然开朗。因为无论是台湾的泰雅族（南岛人为越族）还是温州（东越旧地），潮汕，都是越人后代。而汉武帝时期移东越民于江淮，到东汉许慎写说文的时候，才有江淮呼母为媞的说法。所以我认为广济方言对母亲的称谓是来自于古越人的。第一次看到刘芃博士发出这段考证的时候，我顿感惭愧，自己知识面太狭隘了，叫yi叫了几十年，叫得稀里糊涂，今天一把弄清楚了。 2，藕湾无藕。进入藕湾，有一口池塘，占地面积很小，不到一亩，然而今天，这池塘光溜溜的，无论春夏秋冬，哪一个季节也看不到荷叶青青、莲香阵阵……藕湾因藕、藕湾爹出名，《藕湾诗集》也多次描写过藕，然而，藕湾什么时候无藕了呢？因为战争？干旱？还是人为因素呢？我们无法从现有的文字资料，以及藕湾老人的口口相传中，去发现历史中的藕湾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才导致藕湾人心目中的“图腾”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一切疑问，被岁月深深地掩藏在历史的尘埃中……然而，藕湾人与所有关注藕湾爹的人，心中都有一个祈愿：藕湾不能无藕!美丽乡村建设的旗帜早就在锦旗招展，不日，要不要下一点莲藕种子，让藕湾“名副其实”，重温莲香阵阵的旧梦呢？ 3，去藕湾祠堂的时候，细心的乡民们可能会发现，噫!这门楼好像有点不一样!啥不一样呢？这便是我们的第三个问题：藕湾祠堂的门楼为什么象衙门一样，是八字朝外开的呢？ 古代几乎所有的官衙大门左右，都要列两道砖墙，沿门侧呈斜线分列往左右前方伸展，像个“八”字形状。大门敞开不闭，砖墙似乎也成了两扇门板的延伸，这就是“衙门八字开”的由来。大门是气口，纳气之地，前大后小为吉，气流通畅。开门如果开成外八字的话，说明是做官人家，是荣誉、地位的象征，不是随便人家就能享受的。但是，我们纵观仁煕公的一生，并没有在朝廷做过一官半职（用现代话曰，非体制内），为什么也享有此等虚荣呢？ 让人更奇怪的是，张仁煕大概在五十四岁的时候，被一个素未谋面，叫做宋荦的黄州通判（相当于地级市的纪委书记，三把手）邀请到寓所来说诗。《广济县志》是这样记载的：宋荦于雪堂筑东斋，延之说诗。 这个雪堂，极可能是苏轼在黄洲的东坡雪堂! 话说公元1082年之前，这里原是一片废弃的营地，颓垣蓬蒿，荆棘瓦砾，因苏轼家大口巨，日以困匮，故人马正卿便为他向州里请得了这五十亩荒地，从此苏子躬耕垄亩，并筑舍定居。 堂成之日，适逢大雪纷飞，苏子悦此，在堂壁上绘满雪花，自书“东坡雪堂”为匾，并作《雪堂记》以记之。 《广济县志》记载的这个雪堂到底是不是苏轼在黄州的东坡雪堂，已经无法考证，但是，从仁煕公有一个结集出版的诗集《雪堂墨品》，正好成书于在黄州讲学的这段时间，却可以说明，仁煕公也好，宋荦先生也好，用今天的网络用语来说，两个人无疑都是六百年前那个东坡先生的铁粉。 咱们看看这个宋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宋荦，字牧仲，号漫堂、西陂、绵津山人，晚号西陂老人、西陂放鸭翁，10岁能骑烈马，13岁通声律、书法，14岁被顺治招为三等侍卫，历官山东按察使（正三品，相当于现如今的司法厅厅长兼公安厅厅长、省检察院长）、江苏布政使（常务副省长，从二品）、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升江西巡抚（正二品，省长、省委书记）、江苏巡抚，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十一月，升任吏部尚书（六部之首，管人事的中组部部长）。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春，加太子少师。话说康熙三年（1664年），宋荦被授予湖广黄州通判，30岁的时候，来到了黄州，文韬武略的他做了黄州的纪委书记。又据《藕湾诗集》之《送宋牧仲使君督漕赴淮序》记载，宋牧仲调任新职（督漕）应为1668年秋，据此推测，宋荦延请仁煕公来黄州，应该在1664年—1668年之间。在之前，两人并没有交集。为什么宋荦会特地做了一座新屋，邀请我们的仁煕公来雪堂说诗？为什么不是李仁煕，也不是刘仁煕？这就导出咱们的第四个谜： 4，宋荦为什么会延请仁煕公来黄州雪堂说诗？1664年，仁煕公54岁。正当年的藕湾爹，被从未谋面的宋书记延请来黄州说诗了，我想，只有一种可能：张仁煕文名一定很大，大到宋荦虽然从来没有跟他见过面，但是，拜读过他的文章，听闻过他的大名！还极可能被身边的多个文友推荐。如果这种推测成立，那么，54岁的张仁煕到底做过什么，写过什么文章，有着什么样的文名，为什么会让一个刚刚上任的纪委书记恭恭敬敬的邀请到治所来做老师呢？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我自从意识到仁煕公是我的先祖以来，一直在思考，也努力想考证的问题！估计有很大一部分读者，也跟我有着同样的追问：都说张仁煕文曲星下凡，武穴的大文人，那他是不是有什么影响全国的作品呀？没错，一个人的文才到底怎么样？去看看他写的文章，有什么样的功底，自然一目了然！仁煕公的《藕湾全集》29卷、《雪墨堂品》、《日菴野录》、《雨湖庄论别录》、《草窗秘录》被收录在大名鼎鼎的《四库全书总目》里面，相信这应该就是最高的一种证明。奈何自己作为他的第十二代孙，确实不争气，只有初中文化，看竖版没有句读的诗词，一头雾水，只能推测，54岁的仁煕公，让远在黄州的通判就知道他的大名鼎鼎，一定与他曾与刘醇骥共创《长风山社》有关。明清时期，文人志士有结社的风气，这个《长风山社》，就是以张仁煕、刘醇骥为主要成员，面向全国形成了自己独特风格、以文章闯出了很大名气的一种文人社团（读者可以借闻一多、胡风、废名、黄侃这些在全国闻名遐迩的黄冈文人参考一下），这就让远在京城为侍卫的宋荦，都听说过他的大名，所以，刚来黄州任职，就把素未谋面的仁煕公延请到雪堂说诗……宋荦后来官是越做越大，做了江苏、江西的巡抚（江西在没有被太平天国及曾剃头过兵之前，那无论经济还是文人辈出，都是要不输当下的江浙沪的），并深得康熙帝的信任，再升为专管官员人事的吏部尚书（中组部部长）。 5，我曾经到藕湾附近好几个湾场跟一些老人聊天，我问他们：听说过张仁煕吗？没有想到仁煕公在当地名气确实大，老人们都一脸自豪地抢着回我：他是我们焕户的文曲星呀 !做过皇帝的老师呢!后一句有点扯了，居然跟龙坪人说金会元是康熙帝的老师如出一撇。 我初次听到这个说法，很惊讶，但是，如此回答我的人有点多，这不得不让人开始思考：是不是老百姓根本记不住张仁煕做过谁谁谁的老师？或者，说成是皇帝的老师才最好记住？ 对广济县的历史深入了解后，我觉得不能再这样说了。但是，我们的藕湾爹，那是实实在在的，做过省委书记的老师，做过中组部部长的老师!而这，应该也是藕湾爹虽然没有做过一官半职，但是藕湾祠堂却享受着大门八字开，跟大官一样的崇高荣誉!下面我们来多聊几句这个中组部部长宋荦。 6，吏部尚书宋荦，不光文武双全，除了官做的大，还精通典籍，熟悉掌故，诗文很受时人推崇。他既是著名诗人，也是著名书画家、鉴赏家和文物收藏家。宋荦有“江南第一收藏大家”之称，同时代的人以得到他鉴定过的书画为荣。即使在今天的收藏届，还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讲一个关于他的小故事：上海博物馆明清家具展厅的正中央是一件紫檀插肩榫大画案，它的牙条上有一段题刻，记录了它曾经是清代官员宋荦使用的，后来为“民国四公子”之一溥侗（爱新觉罗.溥侗，因排行老五，内外行尊称其为“侗五爷）收藏。 被推崇为“第一紫檀画案”。高83厘米，长192.8厘米，宽102.5厘米。 上海博物馆这件紫檀插肩榫大画案，被明清家具研究界公认为是重器中的重器，因画案形制巨大，且出自名门望族，被推为“存世第一紫檀画案”。1945年，北平宣武门在卖一批旧货，王世襄通过溥桐的题词，一眼就瞅出这是明末清初宋牧仲的紫檀案子。宋牧仲来头不小，被康熙誉为“清廉为天下巡抚第一”。且不说宋牧仲的特殊身份，单就紫檀案子的品相就已经是鹤立鸡群了。王世襄以80块银元的白菜价，轻而易举的收入囊中。据王世襄称，这是其捡到的最大便宜，可见对这件藏品非常的满意。后来，他把这天下第一紫檀案子捐给了上海博物馆，成为收藏界的一段美谈。如今这一件案子价值已经超过了3亿人民币。 《焕户家谱》记载：宋荦次子宋至为仁煕公三子佳旵写传，家谱这信息透露，仁煕公与宋荦的交往与友谊，还延续到了子孙后代。 顺带说一句，宋荦的次子宋至，其在收藏届的名气，亦不下于其父。 在现今八大山人传世最早的《传綮写生册》中,每页均钤“宋至审定”朱文方印。 读过初中的应该都知道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韩熙载夜宴图》，宋至与父亲，在画上都留有方印。 这个《韩熙载夜宴图》，从南宋经过元明，最后通过康熙皇帝赐送到宋荦手中，在乾隆时期又回到清宫，然后让末代皇帝溥仪带出宫，流落民间。后来，被张大千发现，出重金买到，辗转香港，又从香港回到大陆，最后进到故宫。 7，有一次，我在《广济县志》上看到关于广济县的书法家，其中有张颂、张楚伟、张仁煕。张楚伟是仁煕公的父亲，张颂是张楚伟的曾祖父。而我作为他们的后人，祖先如星光灿烂，真的让我等子孙很感自豪！以前，只是知道我祖仁煕公是大文人，没有想到，他还是书法家！ 当然，对一个书法家，如果不能亲眼见到他的作品，说真的，我们对他的印象，只能停留在一个表象了。那么，哪里能看到他的书法作品呢？ 话说在几个月前，雅昌拍卖堂拍卖了一副书画作品，藕湾爹的书法真迹由此神奇面世。 查看拍卖记录得知，其实早在2012年就拍出322万元人民币，又于2021年6月5号，拍出609.5万元高价。 刘博士说：抓紧攒钱，以后把这个买回来!买回来？六百多万元呢!刘博士的话，吓人一大跳，但是，真的亲眼目睹到祖宗的书法真迹，即便自己混得很不如意，也不免心存蠢蠢的期望!想我广济县虽然建县悠久，然而与全国的文化大县相比较，毕竟地域狭小、文化也相对贫瘠，这事隔三四百年的，又作为仁煕公的嫡系子孙，看到我祖如此清晰又完整的书法作品，我激动的心情，那是难以言表! 附上这副价值匪浅的书法影印图，特分享给我焕户的宗亲们，以及喜爱研究“广济文化历史”的朋友们，算一个巨大的福利。 犹记得，看了书法真迹后，刘芃博士不停叫好， 评曰：很好，很好，楷而章草，有古韵! 顾派红学创始人王巧林老师评曰：令祖长人公字写的好美！有古意！ 湖北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朱瑜老师亦评价曰：你祖以79岁的高龄，文章、文字一气呵成，字体老练，堪当书法家之名号。《广济县志》评论曰：明清时期的书法家，主要有许敬亭、文炳、张颂、张楚伟、张仁煕、蓝之奎、刘燡、小巅、郭鼎臣，尤其是张仁煕，“兼龙跳虎卧、春蚓秋蛇之胜”，时人评论其书法，以为在颜、米间。对于书法，俺一窍不通，又特别喜欢情不自禁的拿着祖上这些作品，逮住懂书法的老师，缠上就问。这些老师要是一夸奖，我的那个自豪、兴奋呀，莫名的压抑不住。想一想这种心理，自己都觉得好笑，又无法解释，姑且记之。 仁煕公这幅题字，落款说明，那一年他已经79岁高龄，宋荦55岁。我突然想到，这题字，不可能在梅川的藕湾，那么，会在什么地方呢？如果以时间为线索，就极可能在宋省委书记的南昌治所，这个概率很大。如果成立，那么，仁煕公与宋荦（除开书信来往），就极可能保持了长达二三十年时间的交往，并且，我们还可以推测，以仁煕公79岁高龄，舟车劳顿特地安排由广济去南昌参加宋省委书记的什么活动，应该不大，却极可能是常随在宋省委书记的身边，并且还担当了什么职务作为一种经济上的补贴。8，宋荦家的一条画案，因形制巨大，用料被推为“存世第一紫檀画案”。这不是一般的奢侈，然而，他居然又被康熙帝誉为“清廉为天下巡抚第一”!以我底层老百姓的穷思维来看两者，清廉与奢侈，这很矛盾呀？但我还是相信，两者都是真实的一种记载。那么，这就有一个问题，这里面，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种逻辑呢？还望跟帖讨论。 9，过鱼塘，穿八字门楼，进入藕湾祠堂，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右手墙上，悬挂了一副仁煕公的画相。近期，美丽乡村建设，村里又根据这幅画相，用大理石新雕刻了仁煕公的一座雕像。你一进藕（音niao）湾祠堂，这张图像就高高的悬挂在进门右侧，隔着四百年的时空，仁熙公穿着道袍、戴着切云冠冠巾，手持一种叫“麈”的拂尘，明清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等等，等等，很多读者一定突然感到非常奇怪，仁熙公穿道袍？手持拂尘？戴切云冠？难道他是道士？这种宽袍大袖的服饰，咋。。印象这么深刻呢？想一想，哦！对了，咋跟我们广济民间的寿衣那么象呢？不要怪哈!不要怪哈！我乱想。。。哈哈！兄弟你说对了！刘芃博士曰：“仁煕公头上的帽子，就是明代一般的冠巾，叫切云冠。穿的确实是道袍，这种明朝的服饰，从朱子深衣发展而来，满人入关，强制改服制，但很多乡贤文人，生从死不从。我们广济乡间的寿衣，正是一直保存了这种宽袍大袖的明朝道袍服饰；而其手上的“拂尘”是麈，上鹿下主，读作：zhǔ。汉字基本字义在古书上指鹿一类的动物，其尾可做拂尘，如麈尾。这跟明朝广济民间当时的服饰是非常吻合的，说明什么呢？说明这副画像的真实度非常高！ 文章最后，咱们再说一个大新闻（放眼全国，这种新闻可能微乎其微，但是，在小县市武穴，真的算），算作压轴。从仁煕公的《藕湾诗集》中，老师们无意间发现了一重大新闻：明末崇祯皇帝的尚衣侍卫，为躲避战火：跑到咱们广济县的佛道圣山——横岗山，出家做了和尚。藕湾爹单独为他写了十首诗。有诗为证： 历史上大放异彩的藕湾、藕湾爹，蒙尘在岁月中，总算迎来了祖国蒸蒸日上的新时代，新农村建设正如火如荼，藕湾公的雕像已在2022年年底落成，美丽的藕湾已旧貌换新颜，我们且以最真挚的热情欢迎各界朋友来藕湾旅游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