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有人民江山——读《千里江山图》

晶晶儿

2022年年底，读了一部长篇谍战小说《千里江山图》，阅读体验是欲罢不能。 ～～～～～～ 著作的书封面。 著作的腰封。 著作的勒口，作者简介。 著作的书封底与书脊。 著作的封面。 著作的扉页。 著作的目录（一） 著作的目录（二） ～～～～～～ 他们心有人民江山 ——读《千里江山图》 如果说，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北宋王希孟创作的绢本设色画《千里江山图》，表达了宋徽宗赵佶心目中的社稷江山的理想；那么，作家孙甘露的长篇小说《千里江山图》，则是无数革命先辈用鲜血与生命捍卫人民江山的目标。 展开这幅用文字描绘的《千里江山图》，精致却酣畅的文笔，熟悉又陌生的生活场景，曲折迁回、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吸眼球勾魂魄，令我只想一口气读完，欲罢不能，以至于烧焦了一锅红烧肉。 《千里江山图》是一部谍战小说，描写的是1933 年农历新年前后，那段近代中国最黑暗时期，白色恐饰笼罩，民族危机空前，为保存革命力量，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被迫由上海迁至中央革命根据地江西瑞金。上海地下党组织了一个秘密行动小组，其任务是完成“千里江山图计划”——与香港、广州地下党组织合力完成安全转移组织机构以及党的高层领导“浩瀚”等任务。 行动小组共12人，其中一个是内奸易君年（卢忠德），一个是叛徒崔文泰，其余10位地下党员都为完成这次任务献出了年轻、宝贵的生命。由此可见，面临看得见的敌人与看不见的敌人（内奸、叛徒），要完成这样的任务，何等艰巨。 作者没有堆切辞藻来渲染中共地下工作者在血腥风雨中死而后已的革命精神，而是通过精准刻画人物的外貌、性格、心理活动、智勇双全等，深度挖掘人物形象多样化及内心世界的丰满性，将他们犹如一座座精细雕刻的英雄塑像，栩栩如生地屹立在我们面前。我不禁想起在2020年，一次线上的“上海书展•阅读的力量”特别活动上，孙甘露老师畅谈“个人的日常阅读”。他说“语言所携带的信息与内容所传达的信息，一样珍贵。” 小说开头呈现了惊悚一幕。行动小组第一次秘密会议，因为内奸告密，被龙华警备司令部军法处侦缉队队长游天啸带队包抄。巡铺房内一名我地下党员得知信息，情急之下冒死跳楼以报警。这位“无名氏”英雄使将要传达的任务没有泄露，中央特派员“老开”（林石）没有暴露，避免了小组的全军覆没——一部分人被捕，一部分人撤离。后来，敌人为了放长线钓大鱼，释放了被捕者，实则上是把他们“从有形的监狱转移到无形的监狱中。” 秘密小组负责人方云平，为掩护新来的中央特派员陈千里而牺牲。中枪后，他“用血写的，他自己的血。那是个未写完整的‘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老方告诉组织，崔文泰是叛徒。这个无比崇高的细节催人泪目。 看到卫达夫（公开身份是房屋经租处跑街）被捕受审时对敌人的揶揄，很是赞赏；后来又看到他准备叛变，心中暗惊——又多了一个叛徒！直到后来读到陈千里的内心独白方才明白：“为了把钓饵直接下到叶启年、卢忠德的嘴边，卫达夫故意被特务抓去，假装叛变。”这位“死间者”为麻痹敌人，宁可忍受更多酷刑再假叛变，只是为了万无一失地完成身负重任。卫达夫任务完成后，陈千里想让他离开魔掌，但卫达夫为了更彻底地完成任务，微笑着拒绝了这个也许是唯一的逃生机会。 对于林石来说，“最难的并不是在敌人面前咬紧牙关”，而是面对同志们的怀疑。甚至被捆绑，他都得忍受一切而不能表明自己“老开”的真实身份，只是为了铁的纪律。在一次与特务搏斗中中枪，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上海地下秘密小组危难之际，陈千里作为中央特派员，到上海帮助“老开”执行“千里江山图计划”。他洞幽烛微，胆识过人，忠诚坚贞。细观察判断崔文泰是叛徒，调包计银行取出金条，设妙计卫达夫假叛变，细微处摸清内奸卢忠德真面目，迷魂阵亲手溺死内奸、顺利营救浩瀚同志。他以超人智慧和过人胆识领导小组成员肃清内奸、完成了“千里江山图计划”。这个铮铮铁汉，内心深处始终缅怀着已牺牲的挚爱女友叶桃。尽管身处险境，仍然在叶桃生日纪念日去墓地看她。在墓地，面对特务头子、他昔日的老师叶启年，陈千里痛斥叶与人民为敌，甚至以自己女儿叶桃生命为代价的罪恶行径。大义凌然，实乃大快人心。 特务头子叶启年的女儿叶桃，这位女英雄让人肃然起敬。她忠于自己的革命理想，与父亲走了完全相反的道路。她打入敌人内部，为党组织提供了重要情报，致使许多地下组织免遭破坏，最后在其父迫害下（尽管是间接的）香消玉殒，令人痛惜。 限于篇幅，不能将这些可敬可爱的人一一叙述。在最后完成任务之际，卫达夫、秦传安、陈千元、董慧文、田非、李汉、梁土超等地下党工作者，“为了‘千里江山图计划’，他们义无反顾，勇敢地让自己成为‘钓饵’”、“马上就会被敌人逮捕”，继而被枪决。 作者对反面人物如特工总部副主任叶启年、侦缉队队长游天啸的刻画入木三分，敌人的残暴、狡猾，显示了白色恐怖下的残酷，衬托了地下工作者的智慧、勇毅。叛徒崔文泰因为躲债意外得到老方帮助，成为老方的交通员。他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惊奇地觉得身体里有两个不同的小人”，为一己私欲，不惜出卖自己的恩人老方，出卖革命事业。最后落得个被游队长沉湖致死。当然，作者也写了他出于感恩放跑过老方一次，揭示了人性的复杂性。 革命先辈为人民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气概深深沉浸了我；危机四伏、惊险曲折的故事情节牢牢吸引着我。小说《千里江山图》犹如一幅精美的刺绣画，针脚一丝不苟，丝丝相扣，毫无疏漏之处。逻辑的严谨，语言中的暗喻，可谓“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紧扣着读者的心，潜入书中，思考，探究，慢慢舒展开故事情节的皱褶。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也许读者会和陈千里一样，思索老方为何冲出重围又回头。后来经陈千里再赴原地细察，看到血字“山”，明白了老方回头是想告知他们崔文泰叛变。而这个“山”字，联系到“泰”，暗喻“崔文泰”。书中没有写明陈千里是否如此思考，但读者会去探究。另一个例子，易君年（卢忠德）杀害凌汶那一场的情节进展，错综复杂，扣人心弦。凌汶发现自己爱人龙冬被捕地，和一张易君年早先给她看过的照片场景惊人相似……作者层层剥茧，曾经杀害龙冬的易君年又将凌汶杀害，为了得不到凌汶的爱，更为了替代凌汶夺得与苏区来人的联系。书中诸如此类的伏笔、暗喻不少，让我时不时掩卷而思。阅读体验诚如我喜欢的《解密》《暗算》等小说、电视剧。 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工作千难万险，惊心动魂，而地下工作者的社会身份融于一片烟火气中。房屋经租处跑街卫达夫，教师董慧文，记者陈千元，作家凌汶，图书馆工作人员田非，银行职员林石……马路上行驶的“云禄车行”别克轿车，跑马场的生动描写，陈千里与卫达夫接头时“窗外传来藤拍子打击棉被的声音”等，上世纪30年代上海市井生活历历在目。印象深刻的一个细节——陈千里为扮演银行贵客，身穿一件貂爪仁里子的皮袍（估衣铺租来）。“貂爪仁可不是普通貂皮，是貂爪上指甲下面那一小截皮子，轻、软、暖，做这一件怕是得赔上几百头貂……把那些小片子缝成一件袍子，还看不出针脚痕迹……”——无疑是当时的一道岁月刻痕。而“厌气”、“滩簧戏”、“鬼火咁靓”等方言，契合了上海、广州的氛围。作者对上海、南京、广州等地地理方位的描述，犹如在画一张张地图。尤其是上海，作者这么写道：“他上了五路有轨电车”，“电车在斜桥转向西行，过了马浪路，卢家湾、打浦路桥，潘家木桥，在亚尔培路站陈千里下了车”。读到这里，我又要掩卷而思了，身为一名“路盲”上海人，对作者真是佩服。作者的匠心，将人物言行契合于日常生活的逻辑，使小说充满了真实感，可信度，从而增加了读者的投入感。 小说后面附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龙华牺牲烈士的遗物）”，这封充满诗意和爱的信，写信者与收信者均不明了。我愿意把它看作是烈士写给包括他/她所爱的人的所有战友。里面有一段话深深打动了我：“我们并不指望在另一个世界重聚，我们挚爱的只有我们曾经所在的地方，即使将来没有人记得我们，这也是我们唯一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地方。”革命先辈有钢铁意志，也有万般情爱。书中的凌汶，三年中与爱人龙冬天各一方奔波于革命工作。听说爱人牺牲，强忍悲痛继续工作，最后也被内奸卢忠德杀害。陈千元与董慧文一对情侣，本该有花前月下的美好年华，却为党的事业被捕、牺牲。陈千里与叶桃，有着共同革命理想的情侣，如果叶桃没有为送出“一句话的情报”而牺牲，他们将共度幸福一生。为了人民江山——先辈们心中“唯一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地方”，他们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毅然为之奋斗不息。这是他们坚定不移的信仰。 读罢《千里江山图》，掩卷，陈千里与林石的接头暗语，萦绕耳畔：“我想找一幅宋画。”“那可不好找。”“受人之托，找不到也得找。”“那您说说看是哪—幅？”“《千里江山图》。”“你打开窗朝外面看。”“说的是，这些人就是江山。” 附：看到小说最后一行字：“2022年3月完稿于上海思南”，亲切之感油然而生。“思南”，这个美丽的名字，让我想起与“思南读书会”8年的情愫；想起在思南读书会时经常听到的那句话：“最要感谢的是读者你们”。说这句话的是创办至今近9年、已然声誉鹊起的“思南读书会”策划者之一、小说《千里江山图》作者——孙甘露先生。 2022-12-19 ～～～～～～ 我用思维导图做的读书笔记。个人觉得这方法不错，翻阅方便。（读后感篇幅过长，便未纳入此导图。） 2021年12月18日，影像艺术特展“回望：外滩的9个隐身片段”在洛克·外滩源（ROCKBUND）正式开幕，9位特邀艺术家以不同的方式，向公众讲述关于外滩源和上海的故事。我和我先生于12月23日前往参观。 艺术家陆杰借用了电影的手法拍摄了两位著名的上海作家——孙甘露与沈宏非——在改造前的外滩源地区的环境肖像，以隐喻城市中个体与空间之间对峙、凝视、游荡、侧身隐匿等各种微妙关系，同时也呼应了孙甘露先生“此地是他乡”这一城市人永恒的主題。以下三幅照片为孙甘露先生。 * 在此一并感谢所有垂注我拙作的新老朋友们，恕我不一一致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