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您是儿子心中永远的丰碑(文章原创二十九)

功勋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战火凝聚淬炼的友谊</span></p> <p class="ql-block">  在中国,在中国的老一辈人,受封建意识的影响,认为只有儿子才是家的主流,是家族延续的根系。因此,每个爸爸对儿子的未来,都会有一个美好的憧憬,都会来一番精心的设计,甚至为了这个设计的成功,而付出不懈的努力。这似乎,成为了一个传统、一个规律、成了一种文化。爸爸,对我未来的设计,就是要像他的老首长孟伯伯那样,成为一名军队的优秀政治工作者。</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爸爸希望我干政工</span></p> <p class="ql-block">  爸爸,是一名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全过程,经历了数百次中等以上激战,担任过排、连、营、师作战科主要领导的军事干部。</p><p class="ql-block"> 但是,他对政治工作的巨大威力却坚信不疑、非常赞许,甚至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希望我将来能够成为军队的一名优秀政治工作者。</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子承父业”,可没想到,这句话在爸爸那儿就开始“倒行逆施”了。一名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军事干部,却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干政工,这似乎不成逻辑。</p><p class="ql-block"> 就这个问题,在我1975年成为军队干部后曾问过他。</p> <p class="ql-block">  爸爸说,他观察到我从小就爱学习,哥哥弟弟都在院子里玩,而我却坐在房间里静静的看书。</p><p class="ql-block"> 他说我看书比较杂,什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烈火金刚》、《十万个为什么》《中国民间故事选》,是书都看,知识面比较广。</p><p class="ql-block"> 他说我脾气性格温和,对院子里的小朋友们都很友善,喜欢给院子里的小朋友讲书里的故事和知识,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愿离去。</p><p class="ql-block"> 他说我,经常组织院里的小朋友做游戏,带着他们去景山、北海和天坛公园玩,深得大人的信任、小孩儿拥护,具有一定的组织能力。</p> <p class="ql-block">  其实,爸爸希望我将来干政工,主要还源于在抗战最艰苦,战斗最惨烈,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亲身经历、亲身感受到了,政治工作在他和他的战友们中,所产生的深远影响和巨大威力。</p><p class="ql-block"> 还源于,爸爸亲眼所见,我军在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依靠自身的政治优势,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灭日寇驱蒋匪,越战越勇所向披靡,直至夺取了全中国胜利,建立了新中国。</p><p class="ql-block"> 还源于,与他有生死之交的、平日里他非常敬重的老首长孟英伯伯,他敬佩孟伯伯的才华横溢。特别是,1942年孟伯伯到他们连讲的那一堂政治课。</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久别重逢历史揭秘</span></p> <p class="ql-block">  孟伯伯,天津人,1913年出生。早年毕业于,北平辅仁大学西语系。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一九三七年来到山东,一九三八年参加了山东泰安徂徕山武装起义,曾担任过鲁中老二团的政治处主任、鲁中军区副政委。建国后,历任驻缅甸大使馆参赞,外交部亚洲司专员、副司长,驻蒙古大使馆参赞,西亚比非司副司长,驻桑给巴尔、中非、蒙古大使。</p><p class="ql-block"> 孟伯伯比爸爸大八岁,在老二团担任政治处主任期间,爸爸在老二团二营六连当连长。也许是机缘巧合,1941年秋天的一次突发事件,使他们不期而遇了;在那生命攸关的紧急关头,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战斗情谊。</p> <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了,外交工作越来越多,越来越繁重,于是周总理从军队里挑选了一大批,文化素质高、政治素质好的,师以上领导干部去外交部工作。1950年,孟伯伯被选中了,成了我国第一批驻外官员,成了人们羡慕、尊称的“将军大使”。</p><p class="ql-block"> 毛主席在苏联访问时,与斯大林签订许多项目,归国后,从军队抽调了八个师搞重点建设,爸爸他们师不幸命中了,从此,他成了走南闯北的建设者,先后去了吉林、黑龙江、四川、湖北、青海。就这样,他们分开了、分离了,但又彼此思念,都在不停的通过各种渠道搜索着对方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九岁那年,他们终于联系上了,那天,爸爸兴奋得彻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认真的洗漱,把胡子刮的干干净净。早饭后,爸爸就高高兴兴的带着我们去孟伯伯家,去看望他日思夜想的老首长了。</p>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去看伯伯,伯母对我们可亲啦。 上楼了,敲门了,开门的是伯母和伯伯。只见他们,睁大着眼睛笑着,不停的说着:“居正、凤清啊,几十年没见啦,快进来快进来。哎呀,孩子们也来啦,太好啦太好啦。”</p><p class="ql-block"> 爸爸妈妈给伯伯伯母行了军礼后,被伯伯迎到了他的卧室,我们则被伯母领到了隔壁房间。一进房间,阵阵水果香就飘了过来,直往鼻孔里钻。哇…桌上摆满了水果、饼干和用玻璃纸包的糖。伯母笑眯眯的往我们小手里塞着糖说:“孩子们,这儿啊,就是咱们自己的家,你们想吃啥呀,就自己拿。”</p><p class="ql-block"> 伯母出去了,冲着她的五个儿子说:“都快点跟我来,去见见你爸爸的救命恩人亓叔叔。”大约过了一会儿,伯伯的房间里传出了“谢谢叔叔”的声音。该吃中饭了,爸爸妈妈婉言谢绝了伯伯伯母的再三挽留说:“请首长多保重,我们下次再来,下次一定吃。”</p><p class="ql-block"> 伯母有些不高兴的说:“你看看,该吃饭了,孩子们的肚子也该饿了,还非要走……以后再来,不许叫首长了,怪生分的。他的命都是你抢回来的,叫大哥大姐吧,就像一家人,多亲啊。”要出门了,伯母端着盘子,不停的往我们的兜里塞着糖,塞得我们每个人的小兜,都鼓鼓囊囊的……</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生死之交的那一战</span></p> <p class="ql-block">  1941年的秋天,爸爸他们驻地附近的庄稼长势不错,老百姓们开始陆陆续续收割了,但是,此时的日伪军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一天,爸爸他们得到情报说,有五六十个鬼子伪军要在第二天袭击一个村庄抢粮食。爸爸他们决定,打个伏击,一定要把日伪军消灭光。</p><p class="ql-block"> 为了不暴露目标,爸爸凌晨三点多,就把全连带到了,临近那个小山村的山坡上潜伏了下来。山区的秋天,昼夜温差很大,没一会儿露水就打湿了他们的军装,山风萧萧,战士们冷的瑟瑟发抖。</p><p class="ql-block"> 秋天的蚊子最厉害,它们成群结队的对爸爸他们采取了“轮番轰炸”,只见吸饱了血的蚊子们,一个个肚子溜圆溜圆的趴在那儿,都飞不动了。可是,为了取得战斗胜利,他们强忍着,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拍打驱赶。</p><p class="ql-block"> 大约凌晨五点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村子里的狗突然狂吠了好一阵子,但渐渐的渐渐的又安静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  天蒙蒙亮了,头天参加完军区会议的孟伯伯,带着五个警卫员从老乡家出来,想一大早赶回部队。谁知,没走几步,后面跟上来两个人,警卫员刚打招呼说“老乡”,有个家伙就突然大喊,“不好,有八路”。身手敏捷的警卫员掏出枪,“当当”两下,就把那两个家伙撂倒了。</p><p class="ql-block"> 这里枪声刚落,村外的枪声就爆豆般的响了起来。鬼子伪军涌进村子,向孟伯伯他们冲了过来,情况万分危急。孟伯伯指挥警卫员做着拼死抵抗,并喊着“向村口冲、上山。”因为,孟伯伯他们用得都是短枪,射程有限,眼见得鬼子越追越近。狡猾的鬼子也发现,对方人不多,都是短枪,而且五个人始终围着一个戴眼镜的,就猜测戴眼镜的是八路军的大官。</p><p class="ql-block"> 于是,伪军的头目就大喊着“不要用机枪扫射,不要打那个戴眼镜的,太君要抓活的,抓到了有赏。”只见,进了村的鬼子伪军兵分三路,正面的紧追,两侧的迂回,他们将子弹“噗嗤嗤”的射入孟伯伯他们脚下的前后左右,身边的墙壁也擦出了火花。鬼子伪军就是为了迫使孟伯伯他们,降低奔跑速度,企图在村口抓活的。</p> <p class="ql-block">  天大亮了,爸爸从望远镜里看到,五六个八路军被鬼子从村里追了出来。他们,满头大汗的奔跑着,不停的转过身去用手枪射击。他们张大嘴喘着粗气,气都接不上来了。他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活捉。</p><p class="ql-block">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爸爸跳了起来,拔出驳壳枪大声喊到,“机枪全速射击,司号员吹冲锋号,全连跟我下山救人。”哗…四挺机枪顿时喷出了“火蛇”,军号“滴滴答答”响彻了山谷,全连指战员像猛虎扑食般冲下山坡。</p><p class="ql-block"> 顿时间,鬼子伪军狼哭鬼号的倒下了一大片。为了有效打击敌人,保护那六位同志,爸爸一边往下冲,一边大声喊道,“你们六个给我趴下、给我趴下!”孟伯伯他们原地卧倒了,副连长带领战士们跳跃着,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冲下山去,追杀着退进村里的鬼子伪军。</p> <p class="ql-block">  爸爸和指导员来到孟伯伯身边,只见年轻的、穿着一身补丁军装的孟伯伯坐了起来。他手拿帽子擦着头上脸上的汗,随后又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诙谐的笑着说:“哈哈 还真没想到啊,你竟然成了我的保护神。”孟伯伯站起来,握着爸爸的手千谢万谢,感谢六连的同志们在危难之时出手相救。爸爸说:“还不知道敌人有没有后续部队,咱们见好就收,赶快撤吧。”</p><p class="ql-block"> 孟伯伯没走几步就崴了脚,爸爸说:“别看你官大,也没几斤重,来吧,我背你”,说着就一把把孟伯伯背了起来。警卫员、通讯员都赶过来要背孟伯伯,爸爸不肯,说这是他俩的缘分,孟伯伯就在爸爸的背上跟爸爸聊了起来。到驻地了,安全了,爸爸赶紧找老乡借了匹马,又派了一个班送孟伯伯回团部,就这样爸爸和孟伯伯在战火中结下了深厚友谊。</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孟伯伯经常通过营长、教导员打听爸爸的情况,有机会还来看看爸爸。久而久之,团里、营里都知道爸爸跟孟伯伯的生死之交,都知道他俩关系可不一般。</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送老部下最后一程</span></p> <p class="ql-block">  1978年,在青海高原工作了十八年的爸爸终于调回北京了,爸爸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孟伯伯的电话,向孟伯伯报到,说又回到老首长身边了。孟伯伯高兴的说:“居正啊,太好了,这下子咱们可以多见面啦。”</p><p class="ql-block"> 1979年,爸爸确诊肺癌住在通县北京胸科医院做手术,伯伯伯母得知后急急忙忙赶到病房探望,批评妈妈没有及时告诉他们。站在病床边的伯伯伯母,鼓励爸爸要像当年在战场上一样,树立必胜信心,跟病魔打个大胜仗。</p> <p class="ql-block">  1986年7月15日,爸爸因严重的肺心病住进了朝阳医院干部病房,医院向我们发出了病危通知书。伯伯伯母得知后,连夜匆忙赶了过来。躺在病床上吸氧,极度虚弱的爸爸勉强笑笑说:“首长,可能今后不能陪你们了。”</p><p class="ql-block"> 伯伯伯母强忍悲痛故作镇静的对爸爸说:“这次情况是严重了点,但是,你要相信北京的医疗水平,积极配合医生治疗。等痊愈出了院,到家里来,我还给你留着一瓶多年的茅台呢,到时候咱俩喝几杯”。伯母也说:“等你来的时候,我亲自下厨房给你炒上几个你喜欢吃的菜。”</p><p class="ql-block"> 我们陪着伯伯伯母走出病房时,他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如同喷泉一样涌流了下来。伯母哽咽着说:“你爸爸他是累死的呀,一个二级荣誉残废军人,在青海高原一干就是十八年呐……”</p> <p class="ql-block">  1986年8月1日,爸爸不幸与世长辞了。单位党委考虑爸爸的战友多,决定8月12日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大厅,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伯伯伯母赶到家里看望、安慰妈妈和我们了,并对爸爸的生平进行了逐句逐字的审核把关。</p><p class="ql-block"> 8月12日那天,伯伯伯母,陪同吴瑞林伯伯的夫人刘军伯母缓步来到,坐落在鲜花从中的灵柩前,默默的注视着他们昔日的亲密战友、老部下,再次深深的三鞠躬,以寄托他们无限的悼念。</p><p class="ql-block"> 仪式结束后,伯伯伯母再次来到家中爸爸的灵堂前,久久的注视着爸爸的遗像,默默不语的在爸爸的骨灰盒旁,坐了很长很长时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