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所说的‘道’是什么？“道大，天大，地大”的大是什么意思？

春雨

今天聊聊《道德经》第25章，先来看一下帛书版原文：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呵寥呵，独立而不改，可以为天地母。吾未知其名，字之曰道。

吾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

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国中有四大，而王居一焉。

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呵寥呵，独立而不改，可以为天地母。吾未知其名，字之曰道。

‘混’是指混沌为一，「有物混成」是指万物一体。在产生天地之前，有一个混然一体的存在。它寂静、空虚，无声无形。

「独立而不改」是指：道，独立存在且永不改变，这正对应了第一章的“道可道”。正因为有这么一个道，我们才能通过修行悟道、得道，也就是指‘道’的‘有常’。

佛家则说‘道’是如如不动的，其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佛道两家说法不同，但形容的都是一个东西，并无差别，道一而已。

「以为天地母」则是对应第一章的“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

老子在第32章讲“道恒无名”，故‘无名’即是‘道’，而‘道’是一切的根本，所以是万物之始。‘有名’即是‘名’，‘道’有了‘名’的运用，才有了万物，所以是天地万物之母。同时也是对应「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而言。

即讲‘道’，又讲‘名’，容易绕晕，如果看过我解的《道德经》第一章，就知道，道和名其实是一体的。道是体，名是用，体用一源，没有名的运用，就体会不到‘道’的存在。没有道的本体，也就没有万物之名的妙用。

‘道’是一，‘名’则是万物，万物一体，一是道，万物也是道。万物里面都含有道，否则无法万物一体。

我们需要从万物的运用中，去体会道的踪迹。也就是第一章的“故恒无欲也，以观其妙；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观其妙、其所徼，就是在通过万物体会道的存在和妙用。

所以，道这个东西真的没办法形容它，它无法看到、听到、摸到，它无声无形无象。但它又真是的存在，只能勉强把它称之为‘道’。

二、吾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

这一段将‘道’对应到人身上来讲，会比较容易理解。前面我们讲过“心即道”，那这里的‘大’是什么意思？跟心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可能又需要借助佛家的内容来解读了，佛家常说“摩诃般若波罗蜜”。这是梵语，就是大智慧到彼岸的意思。‘摩诃’就是‘大’的意思，而‘般若’就是智慧的意思，也就是开悟成佛了。

这里我们主要讲‘摩诃’，何名摩诃？

禅宗的六祖慧能说：“摩诃是大。心量广大，犹如虚空，无有边畔，亦无方圆大小，亦非青黄赤白，亦无上下长短，亦无嗔无喜，无是无非，无善无恶，无有头尾。诸佛刹土，尽同虚空。世人妙性本空，无有一法可得。自性真空，亦复如是。”

由此可见，这个大，讲的是心量广大，就像虚空一样，无边无际的大，没有方圆大小，也没有青黄赤白各种颜色，没有上与下、长与短、嗔与喜、是与非、善与恶、头与尾，等对立分别的假相。一切都尽同虚空。

佛家常说‘空’，道家常说‘虚’，都是在说世人妙性本空。每个人的真如自性都是虚空的，这个虚空是指不生妄念私欲，五蕴皆空。不起分别心，不生对立分别念，就没有上面所说的是与非、善与恶等。

对应到外界，则可理解为世界虚空，能含万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总在空中。世人性空，也是如是。

自性能含万法是大。万法在诸人性中，若见一切人恶之与善，尽皆不取不舍，亦不染著，心如虚空，名之为‘大’。

心量广大，遍周各处。用即了了分明，应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来自由，心体无滞。这正说明了‘道’无处不在。

接着又讲到「大曰逝」，那什么是‘逝’呢？

这里可能又要借助儒家的内容来说明了，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王阳明说，孔子是在形容心之本体是活泼泼的，和江水一样，若有片刻的间断，就与天地的生机活泼不相似了。天地也是活泼泼的，才有“天行健”，才有“鱼跃于渊、鸢飞戾天”。

因为心量广大，所以能生出各种各样的念头，就像道生万物一样。心中的念头不断流逝，念头生生灭灭，不分白天与黑夜的随波逐流。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所在便是物。这也就是“心生万物”的由来。

当这些念头不断的生出时，如流水一样，而又不下觉知的功夫，那么就陷入到念头里，离道就越来越远了，所以叫「逝曰远」。

当我们开始通过觉知来修行时，觉即止，妄念就会停止，不会再流‘逝’下去，就能从‘远’的地方，‘返’回来。

‘返’就是去掉那些虚妄的念头，回到道大虚空的状态，所以叫「逝曰返」。

三、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国中有四大，而王居一焉。

关于‘大’，上面讲得很清楚了。道、天、地、王都是大。道、天、地都好理解，但‘王’是什么意思呢？「而王居一焉」有该如何理解呢？

关于‘王’，老子前面讲过：“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这里提到了‘公乃王’。

能容万物，容别人，背后是没有为己之私，也就是无我才能容。没有为己之私，则是大公无私，所以容乃公。

‘公乃王’，则说明心中无我，无私心，能大公无私，的人就是‘王’。在「道大，天大，地大，王大」，这“国中四大”里，‘王’是指人。

老子说：“道恒无名，侯王若守之，万物将自化。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正。”

老子多次提到“候王”，“侯王若守之”就是守道，“侯王得一”就是得道。这里不难发现，只有能够守道，合道的人就是王，就是人中之王。

‘王’统领万物，故曰大，‘道’包罗天地万物，故曰大。「国中有四大，而王居一焉」的背后，说明的就是万物一体、天人合一。人即是道，人即是天，人即是地。

对应到人身上怎么理解呢？六祖慧能说：“心是地，性是王。王居心地上。性在王在，性去王无。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坏。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

“王居心地上”，心跟王是一起的，是一个东西。‘王’统领万物，说的就是心能统摄所有意念，前面说过“意之所在便是物”，心能统摄意念，就能统摄万物。

“佛向性中作”，又说‘性是王’，那么言下之意，就是告诉我们，佛向王中作，不要向外求。简而言之，心即是王，心即是道，那么王亦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