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华氏：江南第一望族的大善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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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华氏：江南第一望族的大善大义

走进祠堂，翻开族谱，看到自己的名字，是一种什么体验？往上追溯，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找到文化的根。这种好奇和兴奋使得一些年轻人也开始关心家族历史。

有着一千多年历史的江南第一望族是怎么炼成的？其家训《虑得集》被收录在《四库全书》，其要义为“慈善之性，纯良之德，务农济物之道”，由此引发我们思考：家族的兴盛和慈善有怎样深厚的关系？传统家族慈善对于今天又有怎样的启示？

无锡华氏极简史

华氏家族在江苏无锡这块土地上绵延一千七百余年，以孝义传家，至今有二十余代，贤人善士辈出，在明清时期有“江南第一望族”的美誉。明代思想家顾宪成赞叹：“江南数巨族者，必推首华氏。”

华氏祖先远可溯至春秋宋戴公。无锡华氏的发展有三位标志性的人物：华宝、华原泉、华贞固。《华氏宗谱》有言:“我华氏之望于锡也，自孝子始；望于隆亭也，自三一（华原泉）始；望于鹅湖也，自贞固始。”

东晋时，华宝为无锡华氏始祖，世称“孝祖”。据《南史》记载，华宝因父亲华豪戍边未能生还，他终生不婚娶。因此，华宝以至孝流芳百世。

南宋末年，华原泉护驾南迁，定居无锡隆亭，始有族谱。《华氏宗谱》称，华原泉“为人尚气节，好施与，积德累仁，规模宏远”。华原泉迁至隆亭后奠定了华氏家族兴盛发展的基础，宗族绵延不绝。

明朝初年，华贞固（1341-1397）遵父命迁居鹅湖荡口，率领子孙筑堤垦田，修路架桥，克勤克俭，累积家业，开启华氏繁盛之新篇章。他好古循礼，德高虑深，事亲至孝。他习岐黄医术，蓄善药，非以此为业，救活多人，故“义声洋溢于东南”。他著《虑得集》以训子孙，影响深远，家族“孝义文化”由此根深蒂固。

千百年来，华氏家族崇儒好礼，乐德行义，善举数不胜数，办义庄、兴义学、创善堂、赈灾荒、造桥修路、施米施药、义冢助葬……惠泽乡民，造福桑梓。不仅如此，华氏家族完成了从传统慈善到近代慈善公益的转变，民国时期华家率先创办新式学堂以及女校就是例证。

无锡华氏家族在士、农、工、商各行各业涌现岀众多杰出人物。人丁兴旺、人才辈出，被视为祖先厚德，余荫子孙。这又激励着华氏族人世世代代济物行善，正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善人善事

华氏家族的慈善人物众多，他们崇贤好义，为官则造福百姓，居乡则广施仁义。华氏族人从事公益慈善，多不求回报，对官方的旌表多加谢绝，因此在官方记录中保存不多。据不完全统计，有明确记载行善的华氏族人约有24位，包含有较多史料记载的7位善人，以及下表中简略叙述的17位善人。

华察（1497～1574）

明朝人，字子潜，号鸿山，后世多称之为华太师。他“天性俭朴，动止自矩，慈而清静”。少时聪颖，12岁能作诗文，25岁一举中榜，先后任户部主事、兵部郎中、翰林院修撰、掌院学士等，曾出使朝鲜，扬名海外。华察平素以“五不欺”（不欺天、不欺君、不欺亲、不欺友、不欺民）行事。他为官清俭，秉公理事，屡遭中伤，三次“抗疏乞归，拂衣归田”。为官24年，48岁的华察最终得以归隐乡间，侍奉亲老，教子读书，闲游吟诗，纂修宗谱。他著有多部诗集，以《岩居稿》名世。

华察首倡义田，赈济孤贫。当他辞官回乡，看到大批佃户生活贫苦，便将自家万亩田产的一半交还给农民，当众撕契毁租。他召集族人商议，首倡设立义田/役田，以解决族内鳏寡孤独及其他贫困人家的生活救助和子弟求学难题。凡本镇同族视其应役情况，每100亩捐出3亩至5亩，自家兄弟带头捐田800亩。华察的倡议得到了众族人的热烈响应，荡口华氏一举募集农田2400亩，建起本镇首个义田。如此规模，在当时苏州、常州、松江三府的义庄、义田中，已是罕见。乡里感念华察恩德，为他立祠以祀。

嘉靖年间，倭患愈演愈烈，华察挺身而出，捐金筑城，抵御倭寇。他倡议创法丈田清粮，减去虚税七千余石，查出伏田十六万亩大利乡民。且协助县治、宽赋、减租，颇多义举。“桑梓赖以利看，百年念兹矣。”

此外，华察还在锡东地区捐资新建、重建和修建了大批桥梁，改善地方交通。载入《泰伯梅里志》的有25座，其中新建9座，重建4座，修建12座。以一己之力如此大规模兴建桥梁，在无锡县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友人徐中行称赞华察：“摘藻擅一代之式而不屑其艺，奉使却万金之馈而不矜其清，里居兴百世之利而不有其德，抡材得千载之士而不以为明”。

华云（1488-1560）

明代名臣。字从龙，号补庵，华麟祥之子。师从南京礼部尚书郎、大学问家邵宝，后又拜心学大师王阳明门下。进士出身，官至刑部郎中，颇有清节，因反对严嵩擅政而辞官。回乡隐居，与华察、王问等江南文士组成著名的“碧山吟社”，《无锡金匮县志》称“一时往来翰墨，几甲于江左”。

华云如其父华麟祥，敦行厉义。每当无锡当地发生饥荒，华云出粟赈济，至累千金。他多次捐出自已的土地，办义庄，又建“崇正书院”、“菰川孝子祠”和城南“东林书院”等文教之地，还为恩师邵宝修复二泉先生宅院。

嘉靖年间，华云效仿范仲淹，捐田一千多亩为义田，修筑屋舍，创建无锡的第一个义庄，救助家族贫弱群体。华氏族人“其不能自业者给口食”，婚丧嫁娶，各有差等，予以补贴。不能读书，不能嫁娶者，生重病者，根据各自情况，相应予以帮助。庄中设置有专门库房，存储义田收入。又有义塾，为族中子弟提供教学。为了推广教化，缅怀先祖，义庄中悬挂南齐孝祖华宝绘像，自晋唐以降华氏族中先贤，均绘像于其中。义庄的日常管理，“推族人之贤者一二人，专理其事，不称则易其人“。义庄事务，华云的直系子孙不加以干预，不能享受其中补贴。华云所创义庄，如同华孝子祠一样，延续百年，后荒废。

华进思（1690-1754）

清朝人，号葵圃，华贞固十二世孙。其父华存斋（端揆）性善好义，热衷地方事务，他“一生蓄志，仿范文正义田千亩，故事不克”。限于财力，他未能达成创办义庄的心愿。

华进思为实现父亲遗愿，累进致富，独捐良田1340亩，建立了清朝无锡的第一个义庄——华氏义庄（俗称老义庄）。至清末，老义庄所拥有田亩，已超过七千亩，为无锡金匮两县规模最大、存续时间最长的一所义庄。

每逢冬月，义庄预置棉衣，凡乡里贫寒而无衣御寒者，不分男女，都可前来领取棉衣。华进思散发棉衣，前后历经多年，“岁以二十金为率”。为了施舍棉衣能常年持续下去，华进思特意捐出田地五十亩，附入义庄，以收人作为施舍棉衣的经费。

此外，华进思捐资兴建义冢，以安葬遗骸。华进思购田八亩有余，立石表道：凡暴露地面，无人掩埋的尸骸，均收来下葬。凡来下葬者，并给葬费。此后又捐出五十亩田地，附入义庄，以田租收人作为义冢日常经费，使之可持续。

老义庄兼顾赡族济贫，建祠办学，族中困敝者有助，乡里受益者匪浅。

华存恭（1806—1866）、华存宽（1807-1882）

清道光年间，战事连年，天灾频降，国库吃紧，民间萧瑟。江南宗族再次兴起创办义庄的热潮，其中以华存宽兄弟所办的华芬义庄规模最大。

华清莲（1781—1840），原名清琏，字芬远。华清莲秉性尚义，笃念宗亲，一直想创办义庄，而力有所不逮。华清莲临终之前，目睹诸多族人沉沦，对家人道：“睹此惨容，何忍坐视？”华清莲立下遗嘱，命儿子若是日后有余力，定要创办义庄，帮助族中贫困之人，稍解老义庄之困。

华存恭，字廉终，号春亭，华清莲长子。他继承父志，以勤俭起家，毕生辛劳，与兄弟一起筹集良田千亩，创办华芬义庄（也称新义庄）。同治初年，华存宽兄弟着手建造义庄房屋，最终落成，新义庄房屋坐落在南延乡。

华存宽，字豫安，号耕乐，华清莲次子。平生乐善好施。华存宽与弟弟华存吉在无锡城中的运河旁开办堆栈（仓储之地）。明清时期，江南大米经大运河往北运。被运河穿城而过的无锡成为重要通道，也成为主要的米市所在地。堆栈成了当时的新兴行业，华氏兄弟看准商机，得以致富。后，华存宽将兴仁堆栈捐出，以每年收益作为义庄经费。

光绪八年春，华存宽去世，临终前遗命捐田五百亩给义庄，用来创办义塾，名曰“怀芬义学”。又命再捐田五百亩，以备各项善举，及帮助不能进入义庄义学的异姓子弟读书，名曰“耕义田亩”。书屋规模扩大，兼收地方上外族子弟，免费入学，更名为“耕余书塾。”

新义庄不同于老义庄的地方在于，如华存宽所指出“职等勉承父兄遗绪，续置田产，尽数归公，不留已业，斯盖别乎乾隆时所建之义庄，而成为新义庄。”以往各地所创办的义庄，虽在名义上将田地、房屋捐给宗族作为族产，但出资兴办义庄者，在义庄事务中占据主动，拥有更多的发言权。一定时日之后，由于各种因素，后人之间产生财产纠葛，而义庄财产也被卷入纠纷之中，最终义庄败散。创办华氏新义庄时，华存宽等人即已声明，义田、房屋、堆货栈全部捐给宗族，后人不得加以干涉，不得将义庄财产私用。

特别值得留意的是，华存宽之妻钱淑人（1808-1896）亦是大善人。据《华氏宗谱》记载，她素性仁慈，每见戚族邻里疾苦，不啻身受，晚年罄平生节缩之资，命置义田赡贫。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她除了救助本族穷困外，还独辟蹊径，另外捐置“广辅田”，专门救助异姓无义庄之四穷。

华鸿模（1840-1911）

晚清人。字范三，号子才，晚号子随，华存宽之子。华鸿模少年时敏而好学，33岁考中举人。他继承父母善志善业，建义庄、兴学校、修先茔、辑谱牒、浚沟渠、筑道路、埋尸骸……“乐善不倦，数十年如一日，至今乡之人称其积德累行之厚”。每逢灾年，则以平粜为己任。他扩展华新义庄，“共得义庄田一千六百亩，各墓祭祀田三百亩，义学田五百亩，固本田四百亩，耕义田五百亩，堆栈一所，市廛一所，始得楚楚完备。”

光绪年间，华鸿模作《建庄原始记》，回溯华新义庄的六十年历史，他告诫子孙：“凡我芬远府君后裔，宜慎终如始，毋忘创造之艰难，幸甚慰甚。”并邀请诸多名士，撰写多篇华氏新义庄记，收入华翼纶所辑《华新义庄事略》。

明清以来，华氏子弟积极从事于工商业，以其中获利反哺义庄。1888年，清廷将浙江各州府的漕粮，转到上海、无锡采办，并指定无锡为江苏各县漕粮集中转运站，使无锡成为全国四大米市之一。华鸿模敏锐地把握商机，他当即将荡口的业务交给族中叔伯兄弟经营，自己至无锡县城开办粮栈。由于经营有方，保管得力，华鸿模经营的堆栈发展成为无锡最大的堆栈。同时他还在无锡城内拓展业务，从事酿造、典当、地产等行业，因其信用佳，财力雄厚，生意亨通，开启了无锡工商业兴盛之风气。

光绪十九年（1893），经金匮县令与华氏家族联合运作，华鸿模共筹得平田十亩有余，开办义冢，帮助贫苦无力下葬的乡民入土为安。

为了帮助地方子弟在科举上取得突破，华鸿模在新义庄的华氏祠堂内设立“怀芬文社”，每月定期集合华氏族中及地方的生童加以考核，选择良师加以训练，文章经评定位居前列者，给予膏火奖励。此举甚至吸引了邻乡读书人纷纷前往，至数十百人。

在清末废除科举的变革浪潮中，有识之士意识到，必须兴办新式学堂。光绪二十八年（1902），华鸿模于耕余书塾原址，率先创办了新式学校——华氏私立果育学堂，将华芬义庄的学田地租收入和兴仁栈的部分收入，充作办学经费，土地、堆栈及起造工料，共计纹银一万七干五百两。果育学堂由义庄提供办学经费，学生免费入学。

果育学堂学制分初、高两等，各为四年，由华鸿模担任校长。果育学堂师资雄厚，学风严谨，资金充足，教学质量在当时屈指可数。多年之后，国学大师钱穆道：“回忆在七十年前，离县城四十里外小市镇上之一小学校中，能网罗如许良师，皆于旧学有深厚基础，于新学能接受融会。此诚一历史文化行将转变之大时代，惜乎后起者未能趁此机运，善为倡导，虽亦掀翻天地归震动一世，而卒未得大道之所当归。祸乱相寻，人才日趋凋零。"外，华鸿模资助兴办鹅湖女校，开风气之先。

著名教育家唐文治在《华子随先生传》文中写道：“先生之善行，盖莫非本于孝弟而然。……余闻子随华先生之行诣，庶几合于善人有恒之道矣。”

华绎之（1893-1957）

名士巽，以字行。祖父华鸿模，“雄于财而乐善好施，得一乡爱戴。”父亲早逝，华绎之6岁而孤，由祖父抚养成人，幼年就读于祖父创办的果育二等学堂。13岁肄业于常州府中学堂，与钱穆为同学。“性严毅，言笑无苟。”

1911年，祖父去世后，年仅十八岁的华绎之接过了华氏家族商业与善业的重担。

当时华家“积产遍城乡”，在无锡城乡拥有典当、堆栈、大量房产，华绎之认为“我不能谨守祖产而无所用吾心”，积极进取，又开设仁昌堆栈、宏余丝厂、宏泰茧栈等，并投资申新三厂、庆丰纺织厂、太和面粉厂。民国七年，他去日本考察养峰及农副业，派人出国学习养蜂、养鸡、养乳牛、果树等技术。民国十年他在上海创办华绎之蜜蜡公司，蜂场设在荡口。中国科学养蜂由此始，华绎之因被誉为“养蜂大王”。华绎之从商“久而倦之”，而行善不止。

钱穆先生在《华绎之传》中记道；“凡其祖所谓善举，如义庄，如学校，如修道路，建桥梁，浚水利，掩胔骼，恤孤寡，赈灾荒，施医药，君一一遵承，推行勿懈。”由华氏先祖创办的华芬义庄，到了华绎之手上，得以发扬。

华绎之为兴学、助学不遗余力。1913年，华绎之改果育学堂为华氏私立鸿模高等小学校，从日本购入动植物标本和理化实验仪器，聘名师任教。在校内建鸿模藏书楼，藏书万卷。不仅华氏子弟免费入学，所有入学者均免费就读；远道学生还享受免费住宿，并设“清寒勤学奖学金”对贫困子弟发生活补贴费用。随着新学的推进，他把助学、奖学的办法继续扩大。

1925年，鸿模小学改为怀芬女子学校。1938年，华绎之委托并资助创办初中补习班于华祠德畴堂。1942年，他让岀私宅，将私家花园辟为校园，创办鹅湖中学。1947年，华绎之与族人会商，决定将华氏学海书院88亩田产过户给学校，作为办学基金，学校更名为“学海中学”，由华绎之任校董会董事长，负责等措办学经费。1956年，学校由私立转为公办，更名为“荡口中学”。现荡口中学校内有“绎之亭”，纪念这位创始人。

华绎之工书法，爱好收藏古字画，曾用重金从洋人手中赎回明代华夏《真赏斋帖》刻石若干方。抗日战争时期，他避居上海，曾两次出资采办医药品等，支援抗战。国学大师钱穆先生称之为“有道善人”。

无锡华氏善人一览表（不完全统计）

姓名朝代生平简介善事义举其他华诠（1206-1285）南宋华氏隆亭（今东亭）第五世祖，1275年调任无锡县主簿，拥有良田数十万亩，耕牛数千头，掌钥执事人不下数千。其生五子，后又得十五个孙。从此华氏分成“十通五奇”十五个支派。“华氏尚义，至诠家产益拓，岁得租四十八万石有奇，时称华半州。惟养衰老，植幼孤，培守节，敛停尸。延医治药，以济贫病。设塾以教农稚，置义仓以赈，全邑饥乏，活者无算"。“华氏之盛，自此而始”。 华玠（1268-1355）南宋因父亲早故，不得终养为憾，遂建造“资敬观”于父墓之侧。尚礼义，建屋宇三百余间，以供贫穷无室者居住；设家塾，训育宗族子弟。招医士，为贫病者施诊给药；屡发仓粟，赈济饥民；建桥筑路，利惠百姓。当时吴地称及富而好礼、义行卓著、品德高尚者，必以华玠为首。华兴叔1370-1438）明华贞固次子，字仲谆，号乐勤。他至孝至义，为母亲治病而侍奉20多年。勤稼穑，作《乐勤歌》，教化乡人，无惰农焉。达生好施，“喜推有余以周贫匮。作永安桥。筑土堤数里，以便行者。割田数百亩，置义仓备赈，岁减租千石惠佃人，易世乡里犹歌思之。”敬祖尽孝道，惠民尽已责，“矜人茕独，轸寒拯急，凡所行乡人颂之，所云世笃其仁”《无锡金匮县志》将他在“行义”类列传。《华氏本书》记载其善行。华宗隆（1388-1465）明字思济，别号山桂，华兴叔之子。仪容丰伟，志趣高远。一乡善士。乡党之茕独无所养，婚丧无所取给者，悉周之，无难色。掌乡赋五十年，赋税如期，细民之不及期者，代输之，而不责其必偿。《山桂华处士传》华炯（1408-1504）清字文熙。 “父守方，遗财巨万。炯无他好，惟以散财为乐，凡助边赈饥，下及捐权施药，其门如市”。 

华守正（1416-1494）明讳正，字守正，晚号爱菊翁。喜读书，艺桑果。慈良朴茂，广义于乡。性孝友，厚宗族，置义田，周贫乏族。减田租以宽佃。“岁凶有券，米斛四千聚于庭，乞缓其逋者，处士即裂券罢偿，欢声载道。”“两子一孙，皆本其志，发粟赈饥，为义官。”华存诚（）明讳兰，字楚芳。早从师读书，有志识。赈穷周乏，助脩孔子庙帽及尊经阁。建石桥四座。挥金捐廪，输粟充边。《承事郎华君墓碣铭》华守吉（1437-1503）明号听竹。华贞固重孙。性孝友，乐施与。平生好义，不愧其祖。出粟若干石，助赈于公，例得旌表，曰“义民”。晚年与其子商量，效范仲淹 捐出良田亩，欲建立华氏义庄。在他去世后呈报朝廷，第二年（1505）得到批准，义庄成。邵宝为之作《华氏墓门碑铭》。当时礼部尚书顾清之撰写《无锡华氏义庄记》。华麟祥（1464-1542） 明号海月，儒商并举，善于经营，是天下闻名的无锡三大富商之一。“锡古泰伯地墓在延祥乡，嘉隆间有三富翁世所传安国、邹望、华麟祥也。华麟祥“富有其名，商有其德”，“创田租千石，为义庄义塾，以赡族人，越数代犹守其遗训”。“岁饥粟贵，倾廪赈贷，无弗应者”。华氏家谱记述其人“施舍不倦。尤笃孝友，内外宗威，皆有恩义，衰落不振者，力与周旋，必使有衣食田产乃已。”

华燧（1439－1513）明字文辉，号会通，藏书家、刻书家、铜活字印刷家。少时即涉猎经史，爱书如命。家有田产千顷，因购书而家渐中落，淡漠不惜。其所居名“会通馆”，为藏书、刻书处所。人称“会通君”。华燧见东乡千亩水田民地沦于水灾，而粮赋犹存。乡民流离失所，或鬻子卖女，或逃亡外地。华燧具呈当事，表示愿为民代税，使逋税者都回家复业。他还出资畚土筑堤，以捍湖水。基于民力不足，他先发粟二千斛。如此，使沿湖之地，都成膏腴，岁以倍收。又在胶山荒麓，募众垦植，以解决了失地失业者的生计。 此一举措，民众感恩，县衙褒奖。 华希闵（1672—1751） 清字豫原，号剑充。清雍正九年，参与编修《江南通志》。1751年，迎乾隆帝于惠山，献《广事类赋》等，赐知县职衔。平生笃嗜先儒书，好先贤古迹。勤于著述，工花卉。有《南野草堂记》、《延绿阁集等》。慷慨尚气节，凡乡里公益事，如修学校、架桥、疏浚河塘等，无不热心出力为之。

华昶（1741-1820）清国学生敕封儒林郎江西布政司经历晋封奉政大夫候选同知遵父遗命创建义塾传芳集有行略曾“建义塾，置鹅湖祖坟祭田，倡建同仁堂，邑中善举，实力仔肩”。华昶与地方上士秦震钧联合倡导创建同仁堂，以帮助贫病无力问医者，地方上好义者纷纷出力，以广义行。华昶又设栖流所三处，收容行旅之病者。

华瑞清（1762-1849） 清国子生，能为乡里任事，每有大役，邑令必就询利弊。享年88岁。捐资建望亭丰乐桥，修鸿山泰伯墓。

华清藩（1775-1852） 清字德潜，自幼强毅有力，好读史、慕汉班超投笔从戎事，以武艺游于庠，屡试不第，遂弃之。性敦厚。好见义勇为，时出所馀，以恤孤寡，曾捐金助修学海书院、兴文社，纂辑《华氏族谱》。 

华廷祯（1809-1856）清字槐卿，号荫斋。尊奉父亲华培之遗命，捐田400亩，建立春泉义庄，以赡贫族。

华文川（1885—？） 清字艺三、艺珊，实业家。早年在北塘大街经营恒隆福干面行，为当时资金实力雄厚的企业之一，后曾任无锡县商会助办多年。兼任同善社、红十字会、溥仁慈善会会长。协调绅商关系，常请他出现斡旋。

华廷黻清字蓉溪，无锡县北七房镇人，能书画。据《无锡金匮县志》记载:“道光二十年大水，廷黻以官赈不能遍，而或以食赈为耻，乃与余治议设粥店，减价卖，又担粥救之，全活无算。后遇旱潦皆如之。”

华文奎（1852-1925）清字钧巧，号镛庭，国学生，翰林院孔目。世局荡口，后举家移居上海经商，家业渐丰。民国初年，他以田产500亩独资兴建襄义庄，建庄屋24间，救济贫困族人，赈灾。

华尧辉（1869-1955） 民国

1926年开办朋寿堂，夏天煎制解暑草药茶，免费供人饮用；感冒流行时，免费发放“朋寿曲”。他设置粥厂，救济难民，冬天发放寒衣。积极捐资，参与1931年陕州赈灾。

华氏家族的慈善成就

无锡华氏族人尚义崇教，热心地方公益事业，主要从造桥、赈灾、办义庄、兴义学四个方面小结。

在荡口，有句俗话说：“行善积德三不忘，修桥铺路造学堂。”水乡之民把修建桥梁置于行善积德的首位。据《华氏通九支传芳集》等族谱记载，华氏家族代代接力，修造至少上百桥。据父老云，不数年就筑有一座新桥诞生，这些桥多由族人捐修或由华家祠祠款专修。所建桥梁，坚好稳固，行者称道。

无锡历史上常有天灾，如雨灾、旱灾、地震、水患、瘟疫、冰雹等频频发生。据县志所载，明代各类较大的天灾有79起，清代各类灾患66起。在灾患之中，华氏族人伸出援手，赈济地方。明朝初期（1433年）江南大水，百姓流离失所。王少保巡抚江南亲行劝赈，应者26人，诸人各助米四百石。其中，华氏助赈者达7人：华佐、华泽、华纲、华思浩、华守正、华守端、华炯等。

清朝时义庄盛行江南，“苏常义庄，甲于天下”，无锡属常郡，义庄林立。据光绪七年《无锡金匮县志·善举》记载：全县有三十五姓的四十八所义庄，其中华氏义庄三所。到民国七年（1918）的《无锡指南·慈善事业》所载，较为著名的有二十九姓氏四十四处有义庄。华氏有五处：荡口、西阁上、许家庄、城中、甘露东浜。其中，荡口一处有义庄五所，为全县办得最早、数量最多、义田庄产最多、义举最多，因而被称为“江南第一义庄”。

华氏义学是与义庄一起诞生的，是义庄的重要组成部分。各义庄都划定学田，专门资助本族子弟攻书上学。后来还把分散的学田集中于一庄，以便统筹经营，把义学办得更好。据不完全统计，华氏老义庄有学田100多亩，新义庄有学田600多田，永义庄有学田100亩，其他各庄也都有大小不等的学田。此外，三公祠也有学田36亩。各义庄都明文规定，学田收入必须用于教育，不准移作他用。这些学田为荡口义学的兴起和发展提供了物质条件。

明清两代，富裕家庭或是延聘塾师，或是子孙进入私塾，接受教育不是一般平民所能负担得起的。华氏族人通过创办书院、义塾，为族内及地方子弟提供教育机会。清嘉庆六年（1801），华昶集资创建华氏书塾，凡家中贫困者均可入学。荡口镇也建有华氏书塾，系同治十年（1871）华廷植捐田200余亩创办，书塾有房屋1所。华廷植又捐钱2500缗，存典生息，以供给无力读书及无财力参加科考试者。清末民初，华鸿模创办新式学校——“华氏私立果育两等学堂”。晚清1902年，华鸿模在耕余书塾原址创办的华氏私立果育两等学堂，成为无锡荡口华氏家族教育在近代转型的标志。课程内容更为开放与丰富，引进海外归来的老师，教授体育、音乐等课程，并加强传统儒学轻视的科技知识的教学。它既有继承传统的方面，又有变革的方面，做到“传承实学”与“容纳新学”并存,“弘扬传统”与“顺应趋势”相依。从鸿模学校毕业的名家灿如星河，有气象学家吕炯、国学大师钱穆、科学家钱伟长和钱临照、农学家冯煥文和诸宝楚、音乐家王莘、实业家华绎之等。

华蘅芳后人的张华口述：“家族成立义庄资助教育、自办学校，请日本留学回来的学者教小学，旨在让家族里和与家族有关的小孩都不失学，在学校开设儒家学说、手工、刺绣、西洋文化课程等……还引进桐城和其它文化方面的文人至无锡荡口执教和营造家族文化的氛围。”

据江南大学蒋明宏教授分析：这种百花齐放的盛况，这在当今是极为罕见的。这与华氏家族的家学家风有着必然的联系……华氏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作为苏南古代文化型家族的代表，不以科举应试为唯一出路，家族成员在社会文化的各方各面都有着惊人的作为。华氏家族本具有支持多元人才发展，“不拘一格”的家学族风，因此，在其近代转型期这一特点仍被传承下来，并流传至今。

从一个大的时空背景来看，无锡华氏家族在慈善领域的成就令人赞叹，古今少有家族可与之媲美。自南宋起，明清为盛，数百年间，善人善事层出不穷。华氏家族的慈善覆盖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衣、食、行、学、医、婚、葬等。在长时期内，华氏家族不仅开创无锡荡口之繁华，还影响整个地区向善之风气。

华氏义庄作为家族慈善的载体，自明朝始，世代接力，近五百年，无论是规模、数量还是建制、功能，均是江南之最。与之相连有义学、义葬。

义庄不限于宗族，异姓乡民也受益

华氏义庄《规条十二则》前十则是给同族的救济和福利，最后两则为悯寒冬（冬月棉衣，不拘一姓，眼见给之。但因衣数有限，只可施给同里之人，俟庄赢余，再行广给），以及广善举（一切有益于族中及有济于乡里之善事，酌力行之）。

华氏老义庄和新义庄都规定资金的百分之五十至七十属族内救济款项，百分之三十至五十为社会救济款。如遇到荒年，代佃户付一些种子费用，遇春季青黄不接时借给春耕费用，遇蝗虫灾害发给救济款。

对于族外的贫困人群，生病时施舍药品，年关时发给冬季寒衣和年夜饭米。每年冬月，华老义庄、华新义庄都施发棉衣一百件。对本地之人，因为路远不能领到棉衣者，则发给白布，聊作安慰。至于各类修桥补路、施舍棺木、帮助殡葬等慈善救济工作，更是长年施行。为慈善事业专用的田产，称作“耕义”田。

荡口华氏是系列水利工程的倡导发起者，也是经费的主要筹捐者、工程主事者。在无锡地方上，每当发生灾情发生之后，华氏义庄成为抗灾，赈济灾民的重要力量。灾荒之年，若有逃荒人群过境，在指定的地方，由华氏义庄出资供给三餐住宿，帮助灾民过境。

此外，华氏义庄专设有学田一项经费，用于“立义塾，训蒙童”。义学本身是传统文化启蒙教育，常依附于义庄。在荡口，各义庄都有专门划定助学的义学田。如荡口新义庄以500亩为办学经费，专供族间子弟政书上学科考之资。在三公祠、文昌阁设有“学海书院”，旺儿桥华氏祠堂有“蒙养讲会”，都是科举时代荡口文人会集、研读之所，由义庄学田提供资金。后来的“端初义学”，是专门为清末废科举兴新学、向新文化过渡时期的学校。

在华氏义庄的影响下，荡口的其他些氏族，也建庄以济贫宗族及他族。

华氏义庄对现代公益的启示

因为华氏义庄持续地满足当时传统社会的刚性需求，才有长达数百年的生命力。在生产力相对低下的明清时期，农户对抗自然灾害和生活风险的能力比较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民间组织。义庄提供吃穿、上学、医疗、养老等多方面的救助，极大满足族人的生存和安全需求，也替朝廷分担了地方治理、社会保障和救济的责任，义庄满足华氏家族长远发展的需求。华氏义庄有严格的管理条例和专门的管理团队，实现了制度化、系统化，并获得当地政府的许可和支持。此外，以孝义文化为核心的义庄规矩深入人心，代代相传。这些制度和理念使义庄有效地满足当时的社会刚需。

回到今天，一个基金会的生命力有多强，很大程度取决于它在多大程度上满足了当下社会的刚需。如今，物质极大丰富，温饱不再是首要的社会问题，现代人抵御灾难和风险的能力显著提高。那当下的社会刚需是什么？见仁见智。干净的水、清新的空气、安全的食物、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爱……这些对美好生活的需求变得越来越迫切。可以说，致力于环境保护、文化教育的基金会，更大程度满足了当今社会的刚需。当然，社会需求是非常多元的，公益本身满足政府和企业满足不了的社会需要，每一类公益都有独特的价值。

现代公益需要更多人去参与，去体验，提升认知，改变行为。前提是让更多人意识到公益满足社会需求，就是实现大多数人的个人需求。公益让社会更美好，公益与每个人相连。要使慈善公益事业长青，就要抓住当下的社会刚需，并用善心和善制来实现，这是华氏义庄留给我们的宝贵启示。

家族慈善之源——孝义传世

无锡华氏家族善人辈出，义举不断，这与他们孝义传世的家族慈善文化密不可分。

明代思想家高攀龙曾盛赞华氏家族，曰：吾邑为华氏最大，他族不得望矣。自赵宋来，古墓之存，子孙能世守者惟华氏；世有封科第相望不绝者惟华氏；牒谱明，子栖居他郡邑，皆知所根蒂者惟华氏；其是多敦宗盟，重祭祀，有古世家风。

一个大家族能绵延繁盛，世代不衰，定是具备强大的内在精神。此种精神在数代之中，不断积累，凝聚成家风。在一千多年历史中，华氏家族形成了“尚德乐善、忠孝友悌、惠济乡里”的家风。

华氏家风，孝义并举。“依照传统社会理念，爱有等差，先对身边亲人尽孝，再一层层递延而开，扩展至家族、地方、社会，方为爱之本性。对血缘亲族的尽孝是一种担当；参与宗族、地方的各类公益事业，为地方效力，则是另一种担当。孝与义并存，两种担当系于一身，此乃人之立于天地之道。”

自南齐孝子华宝始，以孝悌相传。华幼武筹建了“专事奉母之所——春草轩，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家家庭养老院”。华氏一族孝老爱亲的故事在当时广为流传，许多文人为此写诗歌颂，成就佳话。

《华氏本书》指出，为孝之道，是万善之本，百行之先。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为人之本也。且“因于后人，闻于斯德斯行，必能油然而兴孝悌之心，而思无穷忝于其先，俾夫尊卑勿逾，亲疏勿失，贫富相济，庆吊相通，患难相恤，强弱勿相加，欣戚同一体，不仅能化于其家，化于其乡，且推而广之，可以化于天下”。华氏盖“尊祖宗而祀不废，济宗党而贫有资”，成为以孝义闻名的望族。

从孝子孝祠到义庄义学，华氏家族由孝而义，孝以生义，义以成孝，相为无穷。华氏族人乐善好施，惠济乡里。明清两代，有13位族人被崇祀为乡贤，荣耀于地方，这是华氏良好家风的结果，也是华氏名望的标志。

家风的形成往往离不开家训。明初，华贞固录古贤嘉言美德，撰写家劝，为后世子孙虑，成《虑得集》。“《虑得集》者，华贞固先生所以训其子孙者也”。开篇即为“伏念祖宗性皆慈善，观其所行一本于忠厚，是以传世长久。”

慈善一词在这本明朝的《虑得集》中出现了数次。“慈善之心，忠孝之道，吾家历代循守”。“我愿汝等，继承上世一气所生，慈善之性，纯良之德，务农济物之道，修之于躬，复用劝告于子孙，俾人人相守，世世相传，笃信而力行之，则根本兼顾，枝叶自然成长，而可守其嗣祀矣。勉之勉之。”可见慈善之心性对于华氏家族的重要影响。

华贞固先生慧眼洞察财富与慈善的关系：“是知财不足为后世计，德则可致后世绵远也。”“不忧子孙之乏财，惟忧子孙之不德尔。”“孝弟通神明，积善来百祥”。“惟愿子孙勤耕纳赋，守分养亲，力行德义，以尽庶人之道尔。”“以义为利”。后世子孙多遵循而行。

华守吉著《经史格言》、《鉴古要论》以教子孙；华瑾“惇学训子，日延四方名士与居，丰其馆谷，令极意”；华基“述先德，为家范以式子孙，建世德堂而为之训，皆身服而式之”，并著《庭诚》十二篇；华恩“生平笃于教子”；华钦“教子若孙，亦惟道以义方，未始督过”；华察与从弟华金“进则同朝，退则同里。清白之风，互相砥砺”。如此等等，华氏重教尚文，“诸孙群众，被服儒术，彬彬继起，遂隐然为文献之族”。

华氏家族慈善文化不仅源于良好的家风家训，也跟无锡秉义不争的风气有关。明首辅李春芳有言：自泰伯敦让，遁居锡山，而锡之俗不争；孔子设教，其徒三千，而大江以南及门者仅言游一人，固锡产也，是以至今多秉义之士也。地方风气对华氏族人累世行善有一定的影响。“不然，何好义者之多，而良法流于无穷也？”当然，时人皆有因果报应的观念。“人皆谓天之报施善人，不于其身，必于其子孙昌炽，朱艾为能，益大其族也。”

据华氏义庄研究者袁灿兴分析，“创办义庄的历代华氏族人，其背后有理念的支持，有信仰的遵从。……从发展的角度来看，通过经常性的慈善，宗族中的弱势群体获得持续性的补助，族中子弟能获得教育机会，而义庄的创办与经营，使宗族在地方上获得巨大的名望。在传统社会之中，名望所对应的则是更大的话语权，这将转换为实际的权力，如科举上的突破、在地方上的动员力、在地方争执中的决断权等等。”家族慈善带来社会名望，到今天也是如此。

在时间的长河里，华氏家族历经诸多朝代更迭、战乱、天灾，面临各种风险和不确认性，秉持孝义精神，得人和，占运河地利，敏锐抓住时机，比如明末工商业萌芽、清末西学东渐，让家族得以不断兴盛，以农商济义庄，广行善举，护佑一方，千年善道一脉传承。

谨以此文致敬无锡华氏家族。从华氏果育学堂成长起来的国学大师钱穆先生曾写道：“家族是中国文化一个最主要的柱石。”对华氏家族的著述不少，关于慈善的研究确实不多，值得仔细梳理和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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