矾盛村散忆(1)

往事如烟

在我的记忆深处，始终留存着一幅画，一幅美丽、温馨的画卷：落日的余晖斜射在一条小河上，河水泛着麟光。几只鸭子，正安逸地漂浮在水面，它们，时而把头扎进水里，时而抬头望望天边的夕阳，仿佛是在欣赏着大自然的美景。微风浮动，河岸边的柳枝轻轻地摇动，树下一群孩子正在尽情地玩耍，玩着那些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懂得的游戏。大人们则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轻轻叙说着家常。

夕阳退下，月亮升起。不知是哪个孩子说了句：看，月亮是我的，跟我走了！话音刚落，另一个孩子马上反驳，月亮还跟我走呢，是我的！于是，一场关于“月亮归属”的争论在孩子们之间激烈地展开，直争得个个面红耳赤，以至于那边聊天的大人们都扭过头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孩子们这边。不过他们只是含笑地看着，并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终于，孩子们吵累了，都住了嘴，四周又归于平静。人们，继续望着这浓浓的月色出神。

这里，就是我儿时生长的地方，灯塔铧子一个极普通的小村。因为这里盛产一种叫“黑矾”的矿石，所以得了个名字——矾盛。

矾盛村不是很大，一条贯通东西的小河和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路把整个村子分割成四部分。我的家就坐落在村西北这个“版块”上，其实，更确切地说，这里是我的姥姥家，我的童年的绝大部分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因公去世，姥姥见妈妈带着我和姐姐度日实在艰难，就把我们接到了她家。直到我十二岁时才搬离姥姥家，来到了镇上居住。

一条自东向西的小河，在姥姥家门前静静地流淌着。打我记事起，那河水就是黄黄的，以至于把河床都染成了黄色。上前细闻，那黄水还散发着一股涩涩的味道。据老人讲，河水并非一开始就是这种颜色，最初的河水是从东边山上流下来的山泉水，那水很清、很甜，随手呙上一盆即可用来淘米做饭。也不知从何时起，山泉水断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村子东边矿井里排出来的黄色废水。

河沟的北岸，依次竖立着一排杨树和柳树。这其中，尤以姥姥家门前的三棵柳树最粗、最高，每棵树下都摆放着一块一尺见方的石头。炎炎的夏日，这里是我们避暑的最佳场所，坐在凉凉的石头上，聆听树上知了的歌唱以及不远处水塘里的蛙鸣，那感觉，就别提多滋润了。

小村，四季皆有不同的美景。

在人们的期盼声中，春天的脚步一天天临近。终于，门前那条沉睡了一冬的小河，开始有了哗啦啦的水声。渐渐地，大地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抬头看树上的柳枝，也变得绿油油的了。于是有胆大的孩子开始迫不及待地爬上树，将那些嫩枝一一折下，扔在地上，地下的孩子则是忙不迭地拣拾着。经过一番精心地挑选，将粗细均匀的树枝切割成若干段，每段一寸多长。用手捏住树枝的外表皮轻轻扭动着，直到表皮和里面的杆儿分离开来，然后精心的把里面的杆儿抽掉。再用小刀再将表皮一端的外层嫩皮削掉几毫米宽，一边削，嗓子里还一边发出一种异样的声响，据说只有这样做出来的喇叭吹起来才会更响。不多时，一个个“喇叭”就经孩子们的巧手制成了。孩子们开始扯着脖子、鼓起腮帮，卖力地吹着。虽然吹出来的声音比较单调，更无韵律可言，可他们，却是被这美妙的“乐音”深深地陶醉着。

每个夏日的午后三点左右，门前那条小河边都变得热闹异常。那原本黄色的河水，仿佛变魔术一般，一下子变得清澈了，还夹杂着形形色色的小鱼，这是上游的水库放水了。大人、孩子，纷纷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的捕鱼、盛鱼工具，直奔河边而来，经过一阵忙活，一条条小鱼被我们安安稳稳地带回了家。

阵阵秋风起，片片落叶飞。孩子们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那些随风飘零的杨树叶竟也成了他们的玩具。将叶片去掉，把梗留下，然后相互比试一下谁的叶梗更有韧性。我们管这游戏叫“勒宝”，手里的叶梗就是我们的“宝”了。

北国的冬天，天寒地冻，冬天里，最喜欢的就是下雪了。堆雪人、打雪仗，滑着冰车相互追逐、嬉闹，欢笑声在整个小村里回荡着。这笑声，也时常回荡在我的童年记忆里。

无数次，循着梦的足迹，回到这座魂牵梦绕的小村。那淳朴的乡音再次在耳畔回响，儿时玩伴的纯真笑脸重又浮现在眼前。每次即将梦醒的时候，总是习惯闭紧双眼，想以此来把梦留住，可这又是怎样一个梦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