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口大街澡堂子

志华文创

<p class="ql-block">  郑口澡堂子位于大街(一道街)北首路西,老看守所对过,西城镇境内,隶属故城县饮食服务公司,60年代,澡堂子寥寥无几,洗澡关系民生,其灼热程度,可见一斑。已故同学刘耀云的奶奶,那个满头银发,笑容可掬,态度和蔼的老太太,那个战争年代失去丈夫、儿子的双烈属,让人印象颇深。她踮着小脚,颤颤巍巍地晃动着手中的竹“兑子”一边存车,一边热情地接待每一位前来“打扫卫生”的客人,我战友李吉群的父亲则是澡堂工作人员,直至退休。</p><p class="ql-block"> 似从春日凉爽宜人的房间,一脚迈入夏天骄阳似火的室外,又似经洁净明亮的殿堂,一头撞进布满浓稠雾霾的迷宫,推开澡堂小门,一股如冲击波的热浪,扑面而来,让人猝不及防,伸手难辨五指,瞬间很难适应眼前的环境,供热的大锅炉“嗡嗡”作响,澡堂内的嘈杂声,孩子的哭闹嬉笑声,噼里啪啦的搓澡声,汇集成一首杂乱交响乐,让混沌的大脑,再添无比心烦的音符,短时很难应对。</p><p class="ql-block"> 没有淋浴,没有厕所,亦无桑拿间,环境幽暗,有窒息之感。澡池大小各一,略深的小池无水,有两条木凳,供人们打肥皂搓澡使用,而稍大的,则供人们泡澡洗浴,几平米的黑褐色水泥池子,人满为患,就像锅里的煮饺,贴着挤着。晚来的客人,只能望池兴叹,稍息等候,而浑浊的池水也如饺子汤,经人们的“搅拌”失去平静,涌动着,向池周冲击着,躯体搓下来的上皮细胞———泥布肌(土语)在水中密密麻麻 ,忽隐忽现,上上下下的翻滚着。</p><p class="ql-block"> 听奶奶讲,女人洗浴从不下池,持盆舀水,“岸边”洗浴,女童池边顽皮戏水,弄湿了棉鞋花袄,少不了遭父母训斥。“池里泡澡,岸上撒尿”澡堂特有的腥臊味,经鼻孔冲击着大脑,屋顶玻璃微弱的光线,穿过浓浓雾气进入人们的眼帘,方知外面还有一个清纯的世界,冰凉的蒸汽水珠儿,不时从天窗滴落,浸犯肌肤,异样的刺激,让人不禁打寒颤起鸡皮疙瘩,人们一边享受着热水的抚慰,一边相互打着趣聊着天。</p><p class="ql-block"> “偷得浮生半日闲,绵绵细雨泡温泉,本是红尘一过客,此时已是泉中仙!” 来澡堂子享受的一般都是镇上人,男单女双,日子分清,单池共享。郑口并不大,勿论年龄大小,职务低矮,都混个脸熟。家长里短,俗人轶事,花边新闻,国家大事,就在这小小的澡堂中,在这充满浓浓的雾气里,如山涧一股溪流,不断汇聚着,交流着,流淌着。小小洗澡堂便是一个浓缩的世界,一个文化传播枢纽,一个精神抒发中心,是别具一格的艺术殿堂,我想,人们褪去皮肤污垢的同时,心灵深处亦得以洗涤和放松吧?</p><p class="ql-block"> “哇!那位,您接好!”话音尚未落地,一条挤干的热毛巾,从服务员手里,顺着优美的弧线,凌空飞至远处张开双臂的顾客手中:“好勒!谢谢喽!”这又是洗澡堂的一个特色,时隔多年,也没弄清这种空中飞巾的服务模式,起源于何时,那相当默契的动作和幽默诙谐的笑声,一直在眼前缭绕,让人终生难忘。</p><p class="ql-block"> 澡堂子内有特制的木屐,是拖鞋的前辈和鼻祖,脚型状的木板左右各一,前端有一布条相连,就制成了“趿拉板儿,”一路走行,一路节奏,一路声响。这不禁让我想起穿梭于“榻榻米”之间的歌妓,那“咔哒咔哒”敲击地板的响声,是那样的美妙和动听。我想,日本人脚下的木屐,肯定是从大郑口澡堂子传过去的吧?</p><p class="ql-block"> “澡堂的拖鞋一顺跑”可见不是俗语,澡堂子“趿拉板”也不例外,大小不一,顺跑常见,但环保、特殊、有趣,具时代和郑口澡堂子之特色,让人嚼之有味,回味无穷。 双脚踩着浴室的水渍,一步一步向外走开,双手拨弄着满头碎发,水珠向四周飞溅着,哼着不着边的小曲,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走向休息大厅,扑向自己的休息床位。 澡堂子的休息大厅长方形,两床一组,形成单位“包厢”床间有“茶几”相隔,叫上一壶水,那紫砂茶壶,可以伴你打发无聊多余的时间,洁白干净的浴巾裹体,或吸烟,或聊天或拧开自带的“戏匣子”听段样板戏,更有那悠闲的老者,眯着双眼,打着呼噜,就做上了美梦,渐入佳境。</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客走人散,郑口大街澡堂子又成了廉价的旅馆,南来北往的,出差外调的,甚至赶马车的,澡堂子就成了他们的落脚点,一晚几毛钱,物美价廉,住着又舒坦,这是澡堂子的另一份收入。 没有身份证,不要啥证明,更没有啥监控,“旅店”出入自由,方便了群众,但也方便了作案流寇,他们藏匿澡堂子,或休息,或伺机作案,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常闻不明身份的“顾客”深夜让便衣铐走,人民警察为家乡人民的安全,保驾护航,卫一方平安,让人竖指点赞!</p><p class="ql-block"> 时间如梭, 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的顽童也近暮年,郑口大街的澡堂子早已被时光的洪流所淹没,甚至未留有一丝涟漪,但在老郑口人的脑海里,若掷去一粒石子儿,那平静的港湾仍会起波澜,一圈儿一圈儿向岸边扩散,扩散…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