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溪桃园里的张家大院

山溪小舟

<p class="ql-block">  双溪桃园里的张家大院,位于大相岭南麓,一座名叫老婆子山的大山包下,私茶沟与麻栗沟之间一块开阔平整的地面上。老婆子山饱满圆润,山上松树郁郁葱葱,四季常青。硕大一块山包与东侧石灰岩山冈连在一起,形如半顶乌纱。西侧麻栗沟边有条土山冈,山冈末端有一巨石高高耸立,形如一只靴子。张家大院前的开阔田垄间有半亩终年不干涸的冬水田。每当明月当空高悬之时,在大白溪关八角亭(已被大办钢铁时拆毁)里望张家大院地形,“半顶乌纱一只靴,金盆盛水邀明月”之佳景便映入眼帘。</p><p class="ql-block"> 翻开《张氏进虎公裔族家谱》,其十四代裔孙庆全在《保公后裔流衍》中云:“康熙十八九年(公元1679、1680年,距今340余年。笔者注),黎汉灾荒,又兼夷族渡河侵扰,六代祖启宗晟威公避难迁居四川崇庆州,亡故于崇庆玉圭乡。七代祖仕禄公仕业公英伯公抚柩回乡。事局靖宁,仕禄公仕业公仕猷公随姻戚关系落业大木树,广置田产。英伯公落业申家沟,连年购置冯周潘蔡申等姓水田数份。”十四代孙庆邦《冠字房传略》中也说:“考吾七世祖英伯公徙居斯地,有子三人,次朝冠,为吾房(申家沟房)之始祖,世居于此,承继祖业,续置田院。”</p><p class="ql-block"> 英伯公自黎城王所街二牌楼迁居申家沟后,就连年置买田产,朝冠公续置田院,直至“十代祖应鹏公深恐祖德之不彰,子孙之不启昧,乃建祠宇于朝冠公遗基地内。咸丰二年(公元1852年,距今170年。笔者注)兴工,五年落成。”(庆全公《太宗祠及产地墓地序》)……不再赘述,但我们依此可以推定:张家大院自康熙十八九年后始建,最早建成者至今三百余年无疑。以后连年续建,直到祠宇竣工,墓园落实才基本告一段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张家大院是一块由两个三合院组成的大院,中有小水沟排水,沿龙门子甬道一侧流出。两座古朴高大的正房并排相连,均为七立六空,又各有甬道通向后院和天井。</p><p class="ql-block"> 东边正房堂屋宽敞明亮,上有中梁、檩、椽、青瓦,侧为五檩五柱二穿,穿枋木构。堂屋地面约有50平米,用当地颇有名气的石灰,和上砂石,并掺上豆浆糯米等覆面,泥匠精心捶打磨光,帚帕拂过,光洁如釉如玉。堂屋正中的神龛上,“香撰平安,烛开福寿”的对联笔力遒劲,因涂有金粉而光亮耀眼。一个个神主牌更是一座座庄严而又神圣,精致而不可多得的艺术品。</p><p class="ql-block"> 两座正房后面以及东西两厅房后面,从私茶沟引来的清冽溪水缓缓流淌。由于清水浸润,房前屋后翠竹葱茏,菜园碧绿。</p><p class="ql-block"> 东西两厅房各为四立三空,厅房堂屋里神龛上的神主牌同样陈列有序。堂屋门前,台面宽大,可放晒垫。西厅房还有雕花窗格的照壁。至于东西两排环房,各被一个龙门子进来的路(中有一干墙)隔开。东环房里有住房,后面、侧旁另立畜圈毛厕。西环房也有高大的堂屋,吊脚楼下有畜圈毛厕。正房面前两个拼合而成的大坝子,足有亩余,平整、大气,三合土地面。</p> <p class="ql-block">  西边正房后面的小院,也是一个三合院。青石板台阶,三合土地面。正房同样高大古朴,台阶上的石墩稳稳托着方木柱头,堂屋两边的房屋都是八扇木雕窗户,小窗玲珑典雅。穿枋上的檩子更是雕刻精美,祥云花树栩栩如生。堂屋空间没有外面正房的宽大,但仍不失轩敞。东西两厅房依然为木质结构,门窗的雕镂与开关都十分讲究。东西两后院再后面的天井里,或种木瓜石榴,或育兰草菊花,或植柑橘桃李,各有滋味,别有芬芳。</p> <p class="ql-block">  张家大院里,代代耕读传家,既事稼穑丰五谷,安身立命,又知书达理,修身养德。继八代祖朝冠公为乾隆十一年四川省吏员,九代祖玉贵公为乾隆年间监生,十代祖应适公为乾隆年间吏员,应鹏公“年甫十六克勤克俭,衣食颇足,修造环房厅房各一幢,置买周陈冯李吴唐蒋刘任张等水田十余份,并开大石头槽头田石余。创修祠宇,配补风水,无不勇于自任。凡地方公益,尤为尽力。”十一代祖维义公“行止严正,为乡党所敬服。尝约乡中父老严禁子弟赌博。”十二代运昌公“清同治五年文生……归家设塾授徒。”无论在汉源场上,还是还乡就馆,其徒众多,“皆当时名秀”。循循善诱之教法,享誉县内。所写隽永美文,《汉源县志》里也可查阅……</p><p class="ql-block"> 时光如水,一去不返。张氏先人们艰苦创业的感人情景如一幅历史画卷,让我们深深感佩!在双溪桃园的张家大院里,我同祖辈父辈一起生活了四十余年。我无数次亲切地看见:炊烟从东厅房灶屋的小青瓦房上袅袅升起,母亲给家人做好了锅圈子馍馍和烙有锅巴的洋芋红苕,我骑上牛背就回家吃饭。我也跟奶奶一起,把屋后菜园里最好的青菜叶白菜苔背起,给省城里来的知青送去。在大院子里,我们60后70后的伙伴数以二三十人计,一放学就聚集、吆喝、追逐,在两个龙门口照墙前堆着的干粪堆上“攻上甘岭”,在两座正房之间的甬道里,正房后面的小院里,天井里,有声有色地捉特务。无雨的夜晚,大人们坐在院里的台阶上乘凉,我们就在院子中间丢手巾。有时一个圈子容纳不完要参加活动的人,就分成两个圈子,东西两边的院子里各一圈人,明月光光,星星闪亮,我们比拼着看哪一圈的声音响亮,我们把手帕“轻轻地丢在小朋友的后面,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时光!1986年农历正月初八,也是在这个大院子里,鞭炮炸响,人声鼎沸,我做了新郎。姑爷姑孃给我和新娘挂红,家族长辈也给我们挂红。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如今,沧海桑田,世事巨变。我们都住到新房里,好房里了。张家大院的每一间屋,每一块石板也上年纪了——三百年、两百年、一百年,比我们能活与要活的年龄都大了。荒草满园,瓦砾散落,但我们并不潸然,因为我们祖祖辈辈的生活在不断向前!</p><p class="ql-block"> 进虎公后裔第十五世孙 张继良</p><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谨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