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点滴

狼牙壮士

慈母点滴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农历十二月初三，是我母亲的忌日，母亲离开我们整整六年了，一直想写点文字，记录她老人家的好。但因工作及生活的压力，加上这三年来疫情肆虐，故一直未能成文，这是我最痛心疾首之处。 象千千万万质朴的农村妇女一样，母亲没有华丽的外表，没干过轰轰烈烈的大事，年轻时甚至没穿过一件象样的衣服，没吃过一顿能裹腹的饭菜，甚至于因整天劳累，营养缺乏，以至于慢性病缠身，每天都要靠服用何济公，安乃近等止痛药才能减缓痛苦。但她却能以惊人的毅力坚持生产队的劳动，每天早出晚归，干男人才能干的活，挑男人才能挑动的重担。砍柴，割禾，插秧，样样农活都得心应手。农闲时会养猪种菜，协助父亲开荒种地，不断地增加收入，才能养育我们兄妹姐妹长大成人。 我们犯错时，母亲虽然打过骂过我们，甚至于有时撕心裂肺地打，出手打起来比父亲还狠，但我们没有恨过母亲，有话都想同母亲诉说，同母亲有说不完的话题。因为母亲闲暇时喜欢打听村里三姑六婆的新鲜事，村头巷尾的花边新闻。我们每次回家探望她时，不到半刻功夫，她就会将本村，甚至附近几条村发生的闲事一古脑儿告诉我们，这就是我的母亲。母亲伟大么？不伟大，因为走出塘口，就再没有人认识我母亲；母亲伟大么？伟大，因为母亲给予我们生命，在那痛苦的年代里把我们八个化骨龙含辛茹苦养大，母爱是隐藏在骨子里的，没有丁点私心和杂念。正是这千千万万的母亲，用其柔弱的身躯，撑起了中华民族的脊梁和半边天。母亲是渺小的，同时也是伟大的，伟大到我们要仰视才能看见…… 父亲驾鹤西去后，我们兄弟商量，决定接她老人家入城里住，母亲怎都不肯，她说：我不去，去了谁陪你爸？说完，就用纸巾擦眼泪。一句质朴的话，道出了母亲几多辛酸，几深的夫妻情！我们只好作罢，任由母亲选择。我们担心着她，所以请了保姆陪伴她。父亲走后，母亲象变了个人，行动变得越来越越迟钝，目光呆滞，每天都在自言自语数落父亲：死鬼，只顾自己去了，丢下我不管！我们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不管怎开导她，她都快乐不起来。我只有叫她说说村中收听到的新闻，她嘴角才露出一纵即逝的微笑，但笑得很勉强。 如果母亲没有跌断腿，可能没走得这么快。我们肠都悔青了没照顾好她。带她去广西玉林花巨资做了接骨手术后，她天天唠叨：快死的人，还花这冤枉钱。术后不到一个月，母亲不听二嫂劝阻，硬要自己起来走动，结果造成创口再次断裂，医生说，不能再做手术了！从此，母亲就只有与病床为伴。面对疾病和死亡，母亲表现出与父亲绝然相反的态度：睡在床上要人照顾，害仔害孙，不如早死。所以母亲致死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我知道，我们只是她的崽子，父亲才是她的顶梁柱，才是她的天，天崩塌了，她还能活下去么？ 母亲走的那天，我正在上班，突然听到保姆打来电话，说母亲快不行了，叫我速归。我一听到就两腿发软，眼睛发黑，我只有叫儿子开车来搭我，飞到老家时，母亲已奄奄一息。幸好当时大姐，细妹都在。我的母亲呀，双目紧闭，面如古铜。保姆边哭边说：只吃了几口白开水，什么都没吃过！也许是回光返照吧，母亲突然睁开双目，很累很累的扫视我们一眼，就安祥地闭合了……我们双膝跪地，快速帮母亲穿上寿衣，我抱着母亲的头，帮她戴上帽子，泪水象断线的珠子掉在母亲的脸颊上，母亲的眼皮抽动几下，仿佛也感知到我们兄妹在恸哭…… 在母亲临危的几个月时间里，母亲最大的爱好是收红包，儿女给的，笑纳；亲朋给的，不拘；儿孙给的，她说：少了点。我们都理解母亲，她老人家苦怕了点，见了钱就开心笑。她为钱给谁保管伤透了心，掂来掂去，决定还是交给我中间的细妹海玉收藏，她的理由不无道理：一是细妹住得离老家近，加上住在圩镇上，想什么方便买，二是细妹处事公道，不会谋她的钱。我说你爱怎么就怎么着，你开心得了。母亲收钱却舍不得花，吝啬到如葛郎台。每个月，母亲都要细妹拿存折去告诉她还有几多钱存，她不识字，细妹一边笑一边念给她听，她很认真拿过存折看看，然后又交回给细妹，并从床底下胡乱找到一些纸币，郑重地交给细妹：今天就要帮我存入银行。 为母亲请保姆，伤透了我们的心，生得不乍地的，她不要；好吃懒做的，她当天就拒绝；二嫂自告奋勇地去照顾了几个月，苦笑着说：你妈真的太难服务了，你们另请高明吧。我们兄弟姐妹笑着道：你入得我们杨家的门，爱杨家就要从爱我妈开始。二嫂笑着摇摇头。母亲真的是很多缺点，但她心地善良，她不会厚此薄彼，她一碗水端得很平，所以她赢得了众儿孙的爱戴和敬重，博得了众妯娌的信任和支持，在这个意义上，母亲是很幸福的。 2016年农历12月3日，母亲走完她78年的人生路，没有遗憾地离开了我们，也许，她真的是寻找父亲去了，我们临时把她的遗体埋在离老家不远的后山上。2022年夏，在家乡左侧的青龙山上，我们帮他们寻得一块风水宝地，择日将父母的遗骨合葬。父母在天有灵，本来前几天都是大雨倾盆，到打金穴的那天，天空突然出了太阳，晴空万里。我想，是父母的夫妻情感天动地了，正合他们的心愿。父母从此可以相栖息，眺望到他们的落血地头，他们劳作过的每一块土地，以及他们熟悉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父母走了，今生我们想做儿女的缘分都成企盼，家乡亦成了名符其实的故乡。但世世代代父辈传承的下来的家魂亘古不变。每到父母仙逝的这天，我们兄弟姐妹都会聚集一堂，用故乡特有的宗教方式去祭奠他们，祝福他们，愿天堂再没有辛苦劳累，没有潦倒贫困，没有疫情肆虐……祝愿天国的父母双亲吉祥如意。 苦日子过完了，妈妈却老了；好日子开始了，妈妈却走了；这就是我苦命的妈妈！妈妈健在时，我远游了；我回来时，妈妈却远走了；这就是您不孝的儿子！ 妈妈生我时------剪断的是我血肉的脐带，这是我生命的悲壮；妈妈升天时------剪断的是我情感的脐带，这是我命的脐带妈妈给孩子再多------总感到还有很多亏欠；孩子给妈妈很少，都说是孝心一片。 妈妈在时------“上有老”是一种表面的负担；妈妈没了------“亲不待”是一种本质的孤单，再没人喊我乳名了；才感到从未有过的空虚和飘渺！再没人催我回家过年了；才感到我被可有可无了！ 妈妈在时------不觉得“儿子”是一种称号和荣耀；妈妈没了------才知道这辈子儿子已经做完了；下辈子做儿子的福分，还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再轮到。 妈妈在世------家乡是我的老家。妈妈没了------家乡就只能叫做故乡了！梦见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回去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小时候------妈妈的膝盖是扶手，我扶着它学会站立和行走；长大后-------妈妈的肩膀是扶手，我扶着它学会闯荡和守候；离家时-------妈妈的期盼是扶手，我扶着它历经风雨不言愁；回家时-------妈妈的笑脸是扶手，我扶着它洗净风尘慰乡愁；妈妈没了！我到哪里去寻找？我依赖了一生的这个扶手！ 妈妈走了-------我的世界变了！世界变了-------我的内心也变了！我变成了没妈的孩子，变得不如能够扎根大地的一棵小草！母爱如天！我的天塌下来了！母爱如海！我的海快要枯竭了！ 妈妈走了------什么都快乐不起来了！我问我自己-------连乐都觉不出来了，苦还会觉得苦吗？连苦乐都分辨不出了，生死还那么敏感吗？连生死都可以度外了，得失还那么重要吗？ 慈母万滴血，生我一条命。还送千行泪，陪我一路行。爱恨百般浓，都是一样情。即便十分孝，难报一世恩！万千百十一，一声长叹---叹不尽人间母子情！ 作者简介狼牙壮士（笔名），男，广东省化州市人。本人酷爱诗词文学，钟爱游历名山大川。愿天天遨游在中华文字的海洋里，用诗词讴歌警营生活，用耕笔书写美好的春秋……